第139章 拍電影也是一種生活
「什麼政保總署,出賣戰友。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什麼?」
馬奎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很快就回過了神來。
「不承認?
「橋山!」
吳敬中一挑下巴,陸橋山拿出文件拍在了馬奎面前:
「這是京陵政保總署當年留下的檔案。
「上邊有你的刑訊、招供記錄。
「你還想抵賴?」
馬奎暗暗吞了口唾沫,冷笑一聲道:
「假的,肯定是假的。
「誰不知道當年政保總署的檔案,不少被燒了,不少被轉移到了京陵國防部檔案室。
「請問這份材料的出處是哪?」
毛人鳳當年為了保他,刻意清查了政保總署的檔案。
並沒有找到有關他受審的資料。
所以,馬奎根本就不虛。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馬奎,就你干那些傷天害理的醜事,你以為老天爺會放過你。
「去,把人叫進來。」
吳敬中盯著馬奎,冷喝道。
很快,秦雙城走了進來,一臉陰仄仄的看向馬奎道:
「好久不見。」
「是你!」
一見到這個令他痛苦終身的惡魔,馬奎驟然色變,額頭青筋都突了起來。
「馬奎,還記得他嗎?
「政保總署行動科科長秦雙城。
「他親手抓的你,上的刑。」
陸橋山笑盈盈道。
「如果你還不承認,余主任當時就在政保總署,他親自坐在你的身後做的筆錄。」他又指向余則成。
「則成,你先說。」吳敬中道。
「馬奎被抓後,坐在椅子上,左肩中槍。
「李海豐對著他的傷口連打了十幾拳,如果沒猜錯的話,傷口應該有疤痕。」
余則成站起身面無表情道。
「你,你——.」
馬奎指著余則成,幾乎不敢相信。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最擔心的把柄竟然一直把握在余則成手裡。
早知道是這麼回事。
他打死也不會來津海任職的。
「嗯。」
陸橋山沖老五一擺手。
老五上前啦一把撤掉了馬奎的衣服,現出了肩頭的瘡疤。
「馬奎,這怎麼解釋?」陸橋山問。
「編的。
「都是編的,肯定是入夏的時候,誰無意間看到了。
「誰不知道我和余則成是死仇?
「這分明就是誣陷。」
馬奎仍在做最後的垂死掙扎,
「哦。
「入夏被人看到了,光膀子是吧?
「那你總不至於光屁股吧?」
陸橋山看著他,陰森冷笑。
馬奎目光在秦雙城等之間緊張的穿梭,額頭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他不說。
「秦雙城,你來說。」陸橋山道。
秦雙城指著馬奎,一本正經道:
「當時刑訊是我親自下的手。
「馬奎那就是我捏爆的。
「後來還送去了醫院搶救。
「我可以確定馬奎已經廢了,不信你們可以當場檢驗。」
「馬奎,是,是你自己說,還是讓老五來驗?」陸橋山問道。
老五摘掉手套,一臉陰冷乾笑沖馬奎五指贊動:
「馬隊長,大家都是男人。
「要點臉。
「別讓我為難。」
「我是總部督查特派員,我看你們誰敢。」馬奎開始激動的掙扎,
「啊!
在與衛士的扭扯中,他發出屈辱的嘶吼。
「扒他的褲子。」
陸橋山一臉痛快的大喝。
立即有人去解馬奎的皮帶,馬奎熱淚盈眶,像困獸般怒吼連連,
他猛然張嘴,一口咬在了其中一個衛士的耳朵上。
登時鮮血泉涌。
那名衛士疼的慘叫連連。
「鬆開,鬆開!」
老五上前掐住馬奎的下巴使勁開。
!
馬奎滿嘴是血的吐出半扇耳朵,瞪著血紅的雙眼恨恨的看著眾人。
「招吧。
「耍狠這一套在軍統不好使。」
「都是爺們,著多尷尬,別給臉不要臉。」
陸橋山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一通發泄。
馬奎那股子勁也散了,閉上眼靠在椅背上咬牙無力的深吸了一口氣:
「實心用命者賤如草狗。
「奸侯輩高居廟堂。
「我之不幸啊。」
這話一出,吳敬中拍桌大怒:
「蠢狗,你少在這給我裝高尚。
「你出賣那些軍統戰友時,雙手沾滿他們的鮮血,可有一絲懺悔。
「可曾想過,他們家中的妻兒望眼欲穿,老父老母肝腸寸斷?
「他們也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沒有死在敵人的手裡,卻死在了你的屠刀下!
「你裝什麼大義凜然。
「狂什麼狂。
「你有什麼資格說這番話!
「來人,先把他的嘴給老子撕嘍!」
吳敬中是真惱火。
當年誰不是從血雨腥風中過來的?
多少英雄好漢為了打鬼子、漢奸犧牲了。
不說別人,就他和劉雄為了刺殺溥儀兄弟,好些次活活凍死在冰天雪地。
誰容易,誰舒坦了?
又有誰叛變了?
那不是咬著牙,往死里撐,捨得一身剮,敢把閻王拉下馬?
沒想到這樣無忠無節的汪偽走狗,還敢站在道德高點來叫囂。
實在是叫人氣炸了肺。
站長下令,老五幾人頓時惡狠狠撲了過去。
拿鉗子、刮刀,三兩小就把馬奎兩邊的嘴角給劃拉開了。
鮮血沿著下巴順流而下。
一時間,刑訊室瀰漫著濃烈的甜腥血味。
「你不想體面。
「老子幫你體面!
「再不招,把他褲襠撕了,不識時務的狗東西!」
吳敬中指著馬奎,發起了威風。
「我招!」
「我確實在京陵被政保總署逮捕過,被迫出賣過幾位同事。
「我有罪!
「我申請被送回京陵總部,上軍事法庭接受處罰!」
馬奎被老吳給鎮住了,只能夾著腿求其次。
回到京陵總部,或許毛局長能救自己。
留在這,那就真是死路一條。
「想回總部,那就把當年叛變的細節,誰保的你一清二楚全選乾淨了。
「正好秦雙城在這,你倆一塊寫。
「寫完了,簽字畫押。」
吳敬中背著手道。
「馬奎,寫吧。」陸橋山拿上來紙筆。
兩人坐在案前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
「站長!」
陸橋山把簽字、按了手印的材料遞給吳敬中。
吳敬中看了一眼。
「把他帶下去。」他吩咐了一句。
立即有人押著秦雙城走了出去,
「馬奎,現在咱們談談峨眉峰的事。」陸橋山換了副口吻。
「再交代下你的同志們吧。
「這可是戴罪立功的好機會!」
他笑盈盈的勸道。
「陸橋山,你不要亂扣屎盆子,我不是峨眉峰!」馬奎含糊不清的大叫道。
「雪山千古冷,獨照峨眉峰!
「信,泄密,一切證據擺在你的眼前了,還不承認?」
陸橋山拿出畫卷徐徐展開。
「站長,這,這可是委座的詩啊。」馬奎冤枉大叫。
「委座的詩被你這種三姓家奴掛在牆上。
「這才是黨國最大的恥辱!」
吳敬中冷冷一笑,轉頭吩咐陸橋山道:
「橋山,別跟他廢話。
「直接簽字畫押。」
說完,他起身走了出去。
洪智有和余則成緊隨其後。
回到站長室,吳敬中解開了風紀扣,有些疲憊道:
「哎,有點累了。
「都是這個馬奎弄的。
「智有,今天咱們吃津海菜吧,上次同發號的老爆三還不錯。
「你去訂個包間。」
「老師,嫂子好像已經準備了午餐。」余則成提醒。
「不管她,就出去吃。
「難得建豐那邊能交差。
「他最恨投靠汪偽的漢奸,就憑這一條,咱們津海站就能過關了。」
吳敬中笑容滿面道。
建豐的脾氣,他是知道的。
愛較真。
不拿出點乾貨,敷衍他那是要出問題的。
此前,他甚至一度想過啟動對余則成的調查,來個棄車保帥。
現在一切都解決了。
「老師,已經訂好餐了。」洪智有欣然道。
「那現在就過去吧。」
吳敬中心情愉悅道。
「老師,馬奎這罪該怎麼定?」
上了車,余則成和吳敬中坐在后座,他悄聲問。
「馬奎的罪名必須是通票!
「當叛徒這點事,是用來堵毛人鳳和建豐的嘴的。
「過去像陳恭澍他們都當過叛徒,到頭來光復了,還不是該用的用,該當官的當官。
「這裡邊的水太深了。
「只有通票,那是一定要嚴懲的。
「尤其是涉及到戴老闆秘密使命,以及佛龕暴露一事。」
吳敬中道。
「老師,根據宋飛和孫興的情報,馬奎一直在查您和穆連城的事。
「而且他和李平之前已經掌握了部分證據。」
余則成提醒了一句。
「是啊。
「就馬奎那張嘴,到了總部還不知道說些什麼呢。
「等橋山審完了再說。」
吳敬中頗是頭疼道。
進了包間,三人邊用餐,吳敬中道:
「我打聽過了,吳泰勛手上還是有不少老東西的。
「他父親當年跟著張作霖,在東北搞了不少好東西。
「還有那個張夢潮。
*張勳復辟進北平時,薄儀沒少賞賜他。
「這些都是地主老財。
「摳一摳,肯定少不了好貨。」
「明白,我抽空就去吳泰勛家走一趟,把他骨髓都給敲出來了。」余則成點頭。
「嗯。
「這是你在行的事。」
吳敬中微笑點頭,又對洪智有吩咐道:
「你讓楊文泉把出城的路和機場封一下。
「別讓吳泰勛跑了。
「尤其是往北平方向的,戴笠過去跟他拜把子,跟那邊駐軍、市政的關係很深。
「萬一要到了北平,再想逮住他就難了。「
洪智有接話道:「老師放心,漕幫有人二十四小時盯著吳家。
「要有風吹草動,會第一時間通知我。」
「嗯,雙管齊下,必須拿下他。」吳敬中滿意點頭。
吃完飯。
吳敬中請二人去東海茶樓喝茶。
下午兩點半,三人才返回站里。
「站長,馬奎都招了。」陸橋山拿了一堆按了血手印的材料。
「是打招的。
「還是自己招的。」
吳敬中翻了一眼道。
「是,是打招的。
「他昏迷了,我讓他按的手印。
「沒法,嘴都撕爛了。
「他只承認背叛過軍統,對通票一事抵死不認。
「就這點破事,釘不住他啊。」
陸橋山搖了搖頭,頗有幾分無奈。
「手段沒問題。
「可是你想過沒有,馬奎到了總部翻供,指正你刑訊逼供,屈打成招,怎麼辦?」
吳敬中先把鍋給陸橋山扣嚴實了。
「我屈打————」陸橋山嘴角一撇,人有點麻。
「站長,那,那要不———」他做了個嘎了的手勢。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已經沒有退路了。
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一條道走到黑。
「就說押送途中遇到紅票解救,發生交火,死於亂槍之中。」陸橋山道。
「看來你早有謀劃。
「你的事,你看著辦就行了。」
吳敬中笑盈盈道。
「站長,話雖如此,但毛局長那還請你先通個氣。
萬一他執意要馬奎。
「什麼理由也搪塞不過去,到時候丟兩隻小鞋過來,咱們怕是不好受。」
陸橋山也不是吃素的,三兩繞又把鍋分給吳敬中了。
吳敬中背著手轉頭盯著他。
陸橋山微笑。
「你說的對啊。
「那就問問毛局長的意思。」
吳敬中笑了笑,走到了電話機旁,撥通了毛人鳳的專機:
「毛局長,我是敬中。
「是這樣的,我們發現馬奎———
「是啊,證據確鑿,當場抓的。
「就在剛剛還截獲到紅票的電報,一個叫鵝卵石的正在組織營救行動。
「毛局長。
「您誤解敬中了。
「都是您領導下的排頭兵,我怎麼會針對他呢?
「還有一件事,馬奎曾被政保總署逮捕過,叛變過軍統,這事政保總署的秦雙城可以作證。
「秦雙城人就在站里,專程從京陵趕過來的。
「是。
「馬奎非說是你營救的他。
「是,是,一派胡言,我壓根就不信。
「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叛變了。
「紅票要劫他。
「那就放馬過來吧,子彈這東西又不長眼,到時候他要見了閻王爺也沒話說。
「是,好的。
「再見,毛局長。」
吳敬中說完,掛斷了電話。
「毛局長同意了。
「途遇紅票解救,發生交火,死於非命。
「橋山,你去安排。
「記住,一定要信的過的人手。」
吳敬中轉頭吩咐道。
「人我已經挑好了。」陸橋山笑道。
「再加一個。
「會計室的周亞夫,還有保衛科的方小民。」吳敬中想了想,老辣吩咐道。
「他們可是馬奎的心腹。」陸橋山愣了愣道。
「紅票交火,一個人都沒死,未免太不尋常了吧。
「既然是做戲,就做真點。」」
吳敬中道。
「是,是。
「還是站長您想的周全!」陸橋山會意點頭。
「對了,馬奎的太太怎麼處理?
他看了一眼洪智有又問。
「隨她。
「想跟紅票去吃土也行。」
「想回娘家上滬,就回上滬。
「回馬奎老家漢口,也可以。
「一句話,不要讓我在津海再看見這個蠢女人。」
吳敬中冷冷看了一眼洪智有,吩咐道。
「洪秘書,我事多,你看著安排。」
陸橋山沖洪智有擠了擠眉頭,快步走了出去。
「老師,我會處理好的。」洪智有點頭道。
「則成,你去吳泰勛家。
「洪秘書,你去處理馬太太。」
吳敬中看了眼手錶,正然吩咐。
下午三點。
周根娣跟婉秋在庭院裡曬太陽、喝咖啡。
「姐姐,你以後有啥打算。」婉秋問道。
「我沒啥打算。
「上過學堂,但比不上你。
「做生意嘛,又沒本錢。
「洪秘書說,讓我在這伺候你,待日後再做安排。」
周根娣俏臉微紅,眼裡有說不完的幸福「姐姐好不容易擺脫了馬奎。
「是該過幾天好日子了。」
婉秋眉眼透著淡淡的憂傷和同情。
這次捲入上層人物的鬥爭中險些生死。
婉秋看明白了很多事情。
馬奎的事不小,吳敬中連自己都容不了,又豈會讓周根娣留在津海。
自己的自由,是洪智有用命跟戴笠火併換來的。
但智有畢竟是蕊蕊孩子的父親。
跟俱樂部的女人能撈著錢,吳敬中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周根娣有啥?
除了美色,就是馬奎的那一身屎臭。
只怕智有連留她的理由都沒有。
「好日子談不上。
「就是不想顛沛流離,每天能開開心心的,做一回自己。」
周根娣嬌滴滴說道。
正說著,洪智有車開進了院子。
門口現在分兩班倒,都有漕幫精銳弟子站崗,人人配有手槍。
其中東邊的閣樓,還安排了機槍手崗哨。
「智有。」
兩人同時驚呼起身,周根娣尬笑一下,又往後讓了半步。
婉秋何等善解人意,立即拉著她的手一塊迎了上去。
「智有,站里的事處理完了?」婉秋笑問。
「今天好些了嗎?
「中藥有堅持喝吧,這可是我托人從京陵找秋掌柜開的方子。
「專門調理身子的。」
洪智有捏了捏她嬰兒肥的臉蛋兒,笑問道。
「有喝。
「死了一回,感覺啥苦都能吃了。」婉秋點頭。
「那就好。
「你在外邊曬曬太陽,我有幾句話跟嫂子說。」
洪智有轉頭看向周根娣,「嫂子,裡邊說話。」
「去吧。」婉秋點頭道。
洪智有和周根娣一進裡屋。
周根娣便撲了過來,兩人熱吻在了一塊。
洪智有攔腰直接把她抱到二樓,先嘎嘎整了一通。
壓抑了許久的兩人,終於能酣暢淋漓的耍一場了。
尤其是周根娣。
久違的感覺,更是泣聲連連,滿臉是淚。
近一個小時後。
洪智有把她抱在懷裡,愛憐道:「阿娣,有件事你得有心理準備。」
「什麼事?」周根娣渾身一顫,坐起了身來。
「你得回上滬。」洪智有直接道。
「回上滬?
「為什麼,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
「智有,我,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周根娣鳴咽一聲,哭了起來。
「你跟婉秋不一樣。
「站長圖的是他叔叔的錢,所以有迴旋的餘地。
「你身上背著馬奎的事。
「留在津海不合適,到時候紅票、軍統都回找你的麻煩。
「搞不好還有生命危險。
「阿娣,人活在世上,總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來津海的時候,我就跟你說過,你得學會自己活。
「回上滬去吧,現在就走,越快越好。」
洪智有捧著她的臉,連吻了好幾下,紅著眼眶歉然說道。
「好,我回去。」
周根娣抹淚乖巧應了下來。
她知道洪智有平時愛開玩笑,但大事從來不含糊。
這不是要性子就能解決的事。
更何況,她和洪智有似乎也並沒有多深的感情。
「回去也挺好。
「我可以托人安排你去女高當老師。
「圖書館。
「還有市政一些單位,只要你想去的,我都能給你搞定。
「哦,對了,你要對拍電影感興趣的話。
「胡蝶小姐可以帶你。
「我來的時候跟她通了電話,她的新劇本《梅花三弄》正好要開拍。
「可以給你留個角。」
洪智有道。
「拍電影,我可以嗎?」
周根娣頗是驚喜,眼中綻放出前所未有的亮光,仿佛打開了一扇新的大門。
「當然。
而且還是有戲份的那種。
「劇本是我寫的,為了後續,他們必須請你。
「當然,這個本子很經典。
「你去了上滬,一定要用心鑽研,多跟胡蝶和其他前輩請教。」
洪智有耐心的吩咐道。
「嗯嗯。」周根娣連連點頭。
拍電影,當明星。
那是一種怎樣美妙、光芒萬丈的生活呀。
頓時,她又覺得人生有了新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