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戴要殺我,我沒得選

  第116章 戴要殺我,我沒得選

  醫院。

  丁德峰以最快的速度,把婉秋拉進了隔離倉庫。

  婉秋一進去,傻眼了。

  裡邊全是咳嗽,滿臉紅疹子的麻風病人,

  濃郁的藥味,讓她恐慌到室息。

  「婉秋小姐,這是洪秘書的意思。』

  丁德峰叮囑一句,招呼人給她輸液。

  「謝謝丁院長。」

  婉秋泯了泯嘴唇,眼神堅定了起來,

  她相信洪智有,就像相信自己。

  很快。

  丁德峰前腳回到辦公室,王德就領著人闖了進來。

  「你們是什麼人?」丁德峰質問。

  一個特務亮出了證件。

  「剛剛送進來的女人呢?」王德一把揪住丁德峰的衣領,兇巴巴問道。

  「送,送後邊隔離了。」丁德峰慌張道。

  「帶我過去。」

  王德鬆開手,推了他一把。

  丁德峰惹不起他,領著來到倉庫。

  一開門。

  裡邊烏煙瘴氣。

  滿臉疹子的病人撓癢、咳痰、慘哼。

  屎尿臭夾雜著藥味更是令人想吐。

  「在那。」丁德峰指著最裡邊的病床道。

  王德往裡一瞅,頭皮陣陣發麻。

  其他特務也是嚇的往後縮。

  這短短的幾十米,就像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

  「瑪德,你們都不檢查的嗎?

  「拉過來就特麼隔離了?」

  王德惱火的賞了他一巴掌。

  「各位長官。

  「市政有明文規定,疑病從有,只要類似傳染,必須先隔離後診治。」

  丁德峰苦巴著臉解釋。

  他這個院長當的是真窩囊。

  求他的人不少。

  但不把他當人的更多。

  前天市政一位要員太太的爹死了,嫌他醫治不力,扇了一巴掌。

  下午馬奎過來給了他幾巴掌。

  這不知是哪座山頭的,又是一巴掌。

  這臉腫的就沒好過。

  「麻風病傳染厲害嗎?」王德問道。

  「當然,要不怎麼叫麻風。

  「一麻就得瘋。」

  丁德峰嚇唬他。

  他這一說,王德頓覺臉麻麻的,趕緊擺手道:

  「快,把門關上。

  「真特麼晦氣。」

  到了院長辦公室,他立即打電話向吳泰勛匯報。

  「老哥,穆晚秋被隔離了。

  「跟幾十號麻風病人關在一塊,沒病也有病了。」

  宅子內,吳泰勛沖戴笠苦笑。

  「津海通,還真有點神通啊。

  「小聰明耍到我頭上來了!

  「有意思。

  「北平出了個馬漢三。

  「津海又冒出個洪秘書。

  「古來燕趙多壯士,成,這是一個個跟我叫上板了。」

  戴笠點著頭,陰冷發笑。

  「抓起來,我今晚就弄死他。」吳泰勛道。

  「不急。

  「我聽說這個洪秘書路子很野。

  「駐軍、幫派都熟?」

  戴笠問道。

  「是,他跟漕幫的龍二走的很近。

  「跟94軍幾個團長、副官稱兄道弟,具體不太清楚。

  「我跟九兒分居不分家,大部分時間在北平,所以對這傢伙不熟。

  「只要您開口,他今晚就得死。

  吳泰勛深知這位軍統要員,有隻手遮天的能力。

  「不急!

  「我這次來津海有要事在身。

  「回頭再處理他。

  「這個小女子,要死在醫院就算了,沒死給我盯緊了。」

  戴笠冷冷吩咐。

  這世上還沒有他吃不著的「肉」。

  女人,不過是餐桌上的菜品。

  吃不吃,全看心情。

  之所以不動洪智有,純粹是習慣使然。

  永遠不要在地頭蛇的地盤上,與蛇纏鬥。

  因為捕蛇人再厲害,也難保有失手的時候。

  親自下場,不是他的風格。

  戴笠早些年在江湖滾摸爬打過,深知這些地頭蛇的手段。

  等離開津海,他一道命令就能要了洪智有的狗命。

  但在津海。

  萬一有人狗急跳牆,未必不敢打他的黑槍。

  要知道王亞樵曾一度是委員長的噩夢!

  戴笠親手誘殺的王亞樵,深知這幫亡命之徒的可怕。

  「隨便挑一個吧。

  「這個長的像劉玉珠。」

  他順手挑了張照片,丟給了吳泰勛,

  這次在北平,馬漢三倒是配合。

  戴笠原本是要治他的。

  奈何抽不開身,被委員長的特派任務絆住了。

  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

  馬漢三身邊那個機要秘書劉玉珠,活兒、模子絕對是一流。

  令人回味無窮啊。

  洪智有回到家。

  余則成披著衣服,正在院子裡消食散步。

  「智有,你怕是闖禍了。」

  一見洪智有,他低聲道。

  「戴老闆出了名的小肚雞腸,丁德峰剛給我打電話。

  「說吳泰勛手下率總部特務跑醫院拉人去了。

  「老闆看穿了你的小伎倆。

  「這梁子是結下了。」

  余則成邊走邊道。

  「我知道。」洪智有淡淡一笑。

  他能感受到,老余是真的關心自己。

  沒「白養」。

  「這不像你的風格。」余則成道。

  「如果他要睡左藍,你會怎麼做?」洪智有反問他。

  余則成嘴角一抽,干沉默了。

  「需要我做點什麼嗎?

  「我估計站長這時候已經知道了,明天肯定是要罵娘的。」

  微微舒了口氣,余則成問道。

  「我記得你有個姐夫叫韓文濤是吧?」洪智有托手摸了摸鼻子。

  「是。

  「你怎麼知道的?」余則成很異。

  「站長跟何思源要過人。

  「何先生沒給,你姐夫是韓復一族的,在魯東有點影響力。

  「青島他熟嗎?

  「別告訴我,你們沒聯繫過。

  「這很重要,跟文沖的事一樣緊急。

  洪智有盯著他的眼睛,一改往日嬉皮笑臉。

  「熟。

  「我姐夫是何先生的特派參事,上個月剛調的青島,有督查之權。

  「另外他跟青島站站長梁若節是拜把子兄弟。」

  余則成回答。

  「那就行。」

  洪智有點了點頭,轉身就走。

  「不是,你想幹嘛啊?

  「跑路青島啊。」

  余則成拉住他,有些慌了。

  沒了洪智有,他不好活啊。

  「仁記的季太太這個月酒錢該結了。

  「梅姐感冒了,站長讓我過去收帳。

  「怎麼,我跟她滾床單,你眼饞啊。」

  洪智有笑了起來。

  「滾你的去吧。」余則成笑著踢了他一腳。

  「小心大嘴一屁股坐死你!」

  洪智有罵了他一句,溜了。

  路過門口時,他看到老媽和小妹在裡邊聊天。

  洪智有略作停頓,然後邁步走出了院子。

  算了。

  用不著交代啥。

  萬一自己嘎了,各安各命吧。

  到了俱樂部。

  洪智有滿腔怒火發泄在了季晴身上完事後,他走到窗邊點了根煙,思索起來。

  他今晚為了救婉秋,算是搭上了身家性命。

  戴笠確實沒幾天好活。

  但不代表,自己能平安熬過去,得做萬全準備。

  按照一些資料。

  戴笠去青島,應該是帶著軍統一枝花劉玉珠出行的。

  這才有了劉玉珠安置炸彈的傳聞。

  當然不排除劉玉珠就在吳泰勛的府邸。

  明天到站里問問。

  天氣也好,人禍也罷。

  與其指望雷雨墜機,還不如自己把人禍給老戴安排上,來一個雙重保險。

  「想啥呢?」

  季晴走了過來,從背後抱著他咬耳朵。

  「我今晚火氣有點大。」

  洪智有看著她,掐滅了菸頭。

  季晴溫婉一笑,懂事的蹲下了身子。

  「呼!

  翌日。

  洪智有來到站里,直接給北平辦事處打電話:

  「喂,我是津海站秘書洪智有,津海港運送北平的一批物資,請問馬處長簽字了嗎?

  「哦,馬處長這幾天不在站里啊。

  「那劉玉珠,劉秘書在嗎?

  「在是吧。

  「好呢,謝謝,麻煩讓她通知馬處長一聲,簽完字記得打回執電報。」

  掛斷電話。

  洪智有皺起了眉頭。

  戴笠不會在津海待太久,劉玉珠居然還在北平。

  顯然,老馬還沒下定決心。

  看來得親自去一趟北平,會會這位馬王爺了。

  「洪秘書,站長讓你去一趟辦公室。」

  肖國華走了進來。

  「好的,肖科長。」洪智有點頭道。

  「站長心情不太好。

  「你小心著點。」

  肖國華低聲提醒。

  「知道,謝了老肖。」

  進了辦公室,吳敬中板著臉指了指門。

  洪智有關上。

  然後正步上前,低著頭等挨罵。

  「你是不是瘋了?

  「你的腦子呢?

  「給你三分顏色就敢開染坊是吧?

  「居然狗膽包天,為了個女人小聰明要到戴老闆頭上去了!

  「昨晚,吳泰勛給我打電話。

  「戴老闆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吳敬中恨鐵不成鋼的連拍了幾下書桌。

  「老子當初就是手軟了。

  「早就該讓劉雄做掉那個狐狸精。

  「失策啊。」

  罵完了,他指著洪智有氣惱的頭疼。

  「老師。

  「是你說的,沒有人情的政治是短命的。

  「我沒法袖手旁觀看著她進入火坑,

  「就像如果有一天,老師您,蕊蕊,我—————-媽,你們落了難。

  「不管對方是誰。

  「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會奮力一搏,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洪智有眼眶一紅,決然說道。

  「你——」

  吳敬中看著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你是翅膀硬了。」

  他點了點頭嘆道。

  「老師,不是我翅膀硬,而是我頂的是你這片天。

  「我現在要去北平。」

  洪智有深吸一口氣,請求道。

  「戴笠會懷疑你的。」吳敬中道。

  「在他眼裡,我連只螞蟻都不如。

  「他只會以為我慫了跑路,想借雍建秋的關係找李宗仁避難。

  「如他所願,我就是去北平行轅。」

  洪智有道。

  「你要找馬漢三,你想幹嘛,你是不是瘋了。」吳敬中立即明白洪智有的意圖。

  「老師,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放手一搏。

  「戴笠要殺我,我沒得選。」

  洪智有知道什麼事都瞞不過老吳,還不如主動交代。

  「戴老闆倒了,我會很難,毛人鳳會整我。」吳敬中指著他,壓低聲音道。

  「老師。

  「你還沒看清形勢嗎?

  「現在是三陳、建豐和委座、蔣夫人他們要戴老闆死。

  「戴笠一直在謀劃刺殺林泰,夫人早看他不順眼了。

  「尤其是美佬第七艦隊司令官科克,點名委座要戴老闆任海軍司令員。

  「一旦海軍建起來,聽誰的?

  「那是軍隊,是能敲開國門的堅船利炮,不是軍統局的德式手槍。

  「委座不是李隆基。

  「他寧可不要海軍,也絕不會放任有第二個『安祿山』。」

  洪智有豎起食指,正然分析。

  「是戴老闆要自絕於黨國,自絕於委員長!

  「沒有馬漢三。

  「還會有胡漢三、孫漢三!

  「不是今日今年,就是明日明年。

  「戴笠必須死,美佬也保不住他!」

  他繼續接著激昂低聲道。

  「好,好。

  「我說不過你,出了事,你一人承擔。

  「你別連累老子和蕊蕊。」

  吳敬中何嘗不深知此理。

  整個黨國要員都在看這齣大戲如何落幕。

  唯有戴老闆墜入權利的深淵,被美佬迷惑了心智,遮住了雙眼,正在踏上一條不歸路。

  「謝謝老師。」

  見他鬆了口,洪智有鞠躬九十度,慢慢退出了站長室。

  「哎!

  「這個狗崽子!

  「真是氣死老子了!」

  吳敬中雙手按在書桌上,血壓飆升,太陽穴突突狂跳。

  他以前對戴笠是忠心的。

  但現在忠於錢。

  戴笠死了,就算換上毛人鳳。

  有鄭介民、建豐,他照樣可以去油水部門,帶著洪智有打造一片「新天地。

  當然,還有洪智有那一聲「媽」

  這麼有血性,相信將來自己日薄西山之時,他也會這般關照蕊蕊。

  哎!

  裝聾作啞吧。

  祝他順利。

  「站長。」

  陸橋山走了進來。

  「有事嗎?」吳敬中靠在椅子上,疲憊問道。

  「我剛剛查了監聽記錄。

  「上次在刑訊室,黃忠指認馬奎時,有人給總部打了電話。

  「是從行動隊辦公室打的。

  「我問過了,說是孫興。」

  陸橋山道。

  他已經殺紅眼了,不咬死馬奎誓不罷休。

  「孫興?」吳敬中皺了皺眉。

  「沒錯,他當初是馬奎從山城帶過來的。

  「以前都跟過毛主任。」陸橋山回答。

  「龍門陣擺到老子眼皮子底下來了。

  「豈有此理!

  「叫肖科長,立即秘密逮捕,地庫安排。」

  吳敬中眉眼一冷,吩咐道。

  「是。」陸橋山大喜。

  待他出去,吳敬中拿起電話:

  「則成,你過來一趟。」

  余則成很快走了進來:「站長,您找我。』

  「智有的事,你知道了吧?」吳敬中問。

  「知道。

  「為了個小姑娘,得罪了戴老闆。」余則成道。

  「哎,人跑了,去北平找李宗仁、馬漢三玩泥巴去了。

  「其他人我用不習慣。

  「你先把機要室的活交給秦科長,過來給我當幾天秘書。」

  吳敬中道。

  「好的,老師。

  「不過我端茶倒水可能沒智有細緻,老師您到時候別見怪。」余則成笑道。

  「見啥怪。

  「這茶水還不知道能喝幾天呢。

  「走!

  「沒去過地庫吧,帶你過去轉一圈。」

  吳敬中一擺手,領著余則成來到地下二層。

  「人抓了嗎?」

  見陸橋山站在門口,吳敬中問。

  「抓了。

  「肖科長帶進去了。」陸橋山沒資格進去,只能在外邊等。

  「一塊進去聽聽吧。」

  吳敬中一擺手,裡邊的科員立即打開了鐵門。

  到了地庫。

  肖國華親自上刑,整的孫興是慘叫。

  「說吧。

  「毛主任派你和馬奎來做什麼?」吳敬中問。

  「我不知道。

  「我要上報毛主任,上報總部督查室。」

  孫興鬼喊鬼叫了起來。

  「你是第一天混軍統嗎?

  「進了這地方,你的死活不在毛主任,不在閻王爺,而是捏在老子手裡。

  「你想清楚了。

  「說,少吃點苦。

  「不說,熬下去,你最終還得開口。」

  吳敬中抱著胳膊,冷冷道。

  「我,我說。」

  孫興是明白人,也不裝硬漢了,直接開。

  「毛森、毛萬里一直津海站長一職。

  「馬奎上次去總部,向毛主任告刁狀,說有把握抓到余主任通票的鐵證。

  「還說站長您跟穆連城私交甚密。

  「穆連城的同學是軍調主任鄧銘。

  「商券會館的事,就是您通風報信,走漏的情報。

  「毛主任派馬奎回來,就是要查到您和余主任的證據,然後助毛萬里坐上津海站長一職,吞下這塊肥肉。」

  孫興一五一十全招了。

  吳敬中聽的是心驚肉跳。

  「站長,三毛這是盯上咱們津海站了,不能慣著他們啊。」陸橋山倒抽了一口涼氣。

  他在津海撈的正爽呢。

  要來個毛萬里,還有他什麼事?

  「是啊。

  「把我當軟柿子捏了。」吳敬中冷笑。

  「馬奎還查到了什麼。」陸橋山問。

  「馬,馬隊長抓到了一個重要紅票。」

  「誰?」

  「黃忠的妻子江愛玫!

  孫興一咬牙,爆出了大瓜。

  余則成心噗通狂跳,緊張的直咽唾沫。

  「怎,怎麼抓到的?」吳敬中忙問。

  「陳文斌的人在北平和薊縣交界的馬尾村找到了文沖。

  「正跟他接頭,打算策反此人向馬隊長邀功。

  「結果不知哪走漏了風聲。

  「江愛玫收到了情報,提前去與文沖會面,兩人發生了交火。

  「文沖重傷。

  「江愛玫跟腱被打斷了,子彈打光後自殺未遂,被附近的保安團給逮了。」

  孫興一直負責跑這事,知道的比馬奎還清楚。

  「站長,這是真正的大魚啊。」陸橋山道。

  「什麼大魚不大魚?

  「老子現在只知道馬奎要搞事。」

  吳敬中拍桌惱火道。

  相比抓紅票,毛人鳳的穿心利劍,才是必須化解的當務之急。

  「人藏在哪?」吳敬中喝問。

  「在薊縣陳文斌站長那。」孫興道。

  「橋山,你想法去把這個女人處決了。

  「聽好了。

  「你是鄭介民的老鄉,我是他的老同學。

  「津海站可以不立功。

  「可以抓不到紅票。

  「但決不允許姓毛!

  「否則咱倆都沒好果子吃!

  「你明白我的意思不?」

  吳敬中指著陸橋山,嚴正叮囑。

  「站長放心,橋山不糊塗,分得清山往哪邊開,水往哪處流。」

  陸橋山微微一笑,起身而去。

  余則成心頭五味雜陳。

  江愛玫一死,自己就安全了。

  可這樣一位經驗豐富的同志—————-哎,莫大損失啊。

  「傷重嗎?」吳敬中問。

  「挨了幾鞭子,沒太大的事。」孫興道。

  「好。

  「把衣服穿好,繼續去馬奎身邊盯著他。

  「日後你就是行動隊隊長。」

  吳敬中拿出一千塊美鈔遞給了孫興。

  「謝,謝謝站長。」孫興感激涕零。

  陸橋山帶著盛鄉和幾個心腹。

  剛走出大廳,就看到馬奎從汽車上走了下來。

  身後,米志國和宋飛押著一個女人。

  正是江愛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