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了?」
時間來到七點,因為大轟炸的緣故,城內到處破敗不堪,黑漆漆,路燈已經停滯半月有餘。記住本站域名
黑暗處傳出對話聲,「錯不了,此女很謹慎, 兜兜轉轉差點把我甩掉,剛剛進去了。」一身黑衣裝扮的石精忠死死盯視前方大宅,看不仔細,卻也看出一些門道。
「不簡單啊,不簡單,怪不得褚局反覆叮囑,知道這是誰家嗎?」詢問之人同樣是一身黑衣的顧叔同, 臉上滿是凝重, 不待石精忠詢問主動念叨:「剛剛升任黨國軍需署副署長的孫連城家,旁邊幾家都是各署官員府邸。」
石精忠聽到瞪眼同時開口:「看來這個馮程程真有些問題,遇事不決不回馮家商討,卻來孫家。她好像跟孫家沒啥關係吧,狐狸尾巴漏出來了,一定有問題。」
「也不能這麼說,關係還是有一些的,明著進去也實屬正常,很難說就有問題。不要忘記,馮程程可是在黨國訓練總監部教育處任職,孫連城的夫人是她的頂頭上司,時間不算晚來拜會也說得過去。」
石精忠點點頭,「也算說得過去,但來自己長官家至於如此小心翼翼,跟做賊似的?說明還是有問題,就是不知道孫連城有問題還是他老婆有問題。」
「恩, 你說的也有道理。不管如何先盯著吧,按照褚局的意思, 一會馮程程要是直接回家, 我等只需要盯著孫家就可,你在這裡盯著,我去跟他們交代一聲,把電話監聽起來,真要是打電話也就尋到出處。」
「要是發電報呢?」
「那也無妨,一會讓商濯在周圍設偵聽機,只要有波動跑不了他,就是一時很難鎖定。隨機應變吧,按照之前商定好的來,小心點。」
「是。」
......
時間來到八點,黃包車停在中山四路一座高宅府邸前,門沿下掛著兩盞紅燈籠,映照出牌匾上的兩個大字,馮府。
馮程程一身白色連衣裙,看背影身段就是位長相出眾的女子,隨風搖擺跨步而入。
三進大院,剛進門碰到管家, 「馮小姐您回來了, 老爺讓你去正廳, 有事商談。」
「恩, 誰來了?」聲若黃鸝清脆得很。
「回小姐,是二姥爺。」
馮程程秀眉微蹙,她知道二姥爺是誰,也沒耽擱直奔後宅正廳。
進門後,看到四人在正廳喝茶聊天,上前打招呼。此宅是馮哲遠府邸,馮程程住在此,「程程去哪裡了,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女孩子大晚上要注意安全,不要在外面亂竄。」開口的是馮道遠,臉色嚴肅,眉宇間有些憂愁。
「哈哈...二弟何必如此嚴苛,程程也是大姑娘了,有幾個知己好友說的過去。」馮哲遠接過話來,笑呵呵詢問:「是不是又跟瀚辰去電影院了?也是,小年輕多處處,感情自然會加深,我們這些老家話就不要多言了。」
「大哥說的是,我是擔心她的安危,山城最近亂的很。」
「馮叔說的是,我剛剛跟瀚辰去電影院了,往後會少出門的。」馮程程很乖巧,報完行程來到下首端坐。
馮道遠端茶道:「大哥,最近形勢有點不對,跟劉家的婚事是不是等等再商討,恐劉家那邊也有此意。」看向馮程程:「你難道就沒察覺點什麼?」
「這...侄女沒察覺哪裡不一樣,瀚辰一如既往,昨日中午還讓侄女詢問叔父之意,查個日子把婚結了,是不是有何不妥?」
馮道遠錯著茶盞皺眉沒說話,「二弟是否聽到閒言碎語?山城哪裡不安定?即便不安風還能刮進馮劉兩家?」
馮道遠嘆聲道:「廟小妖風大,水淺王八深,這兩天軍統很不安分,新來的副局長褚文昊做事雷厲風行,無所顧忌,這是要攪風攪雨的做派。」
「區區副局長能有何作為?」
「唉,大哥又不是不知道,軍統愈發強勢,單山城就盤根錯節,大有一手遮天之勢。我在軍統一年,裡面的事摸透五成而已,單五成就恐怖如斯,黨國在山城軍警十萬於人,軍統能一手壓制,這裡面可大有學問。戴春風很聰明,放大壓小,餘威陣陣,稍微有點武裝的部門皆被壓制死死的,這黨國到底是委座的黨國還是軍統的黨國說不清楚。有一點,戴春風不想做的事,即便老孔發話也未必圓滿,手握利刃卻不斬下來,懸在眾人頭頂,手段犀利,其心可誅!」
「不可否認,這讓山城軍民在相對穩定的環境中生存,黨國也在平靜的環境下運轉,一切都是大家想看到的,甚至委座都看似滿意。然而,褚文昊突然橫插入軍統,讓事情變得混亂不堪。各地軍中無故針對褚文昊,把戴春風推到火上烤,委座卻順勢而為,讓原本不可能一步登頂的褚文昊入駐軍統,其意不明,卻有不滿之嫌。」
「也不知道是對目前安穩的環境不滿,還是對戴春風不滿,總之是允了褚文昊去軍統。這小子仗著功績,橫衝直撞,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裡,不知道是真傻還是假傻。」
「繳了軍統的槍,也算折斷軍統一半威勢,做事就要有所顧忌,其意大有讓那些被壓制的人活動活動。又在方寸山設什麼情報採集箱,聽說中午排隊的民眾幾千人,大有揭發平時敲詐勒索,壓榨民眾的官員之意。這裡面黨國警察部門可是占大頭,而黨國任何一個行政部門想要做點事都離不開警務系統,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稅警、法警、緝私警、交警、治安警、保安團等等,可都在軍統壓制之下。」
「不用提供日本間諜的情報,就是搞點違法亂紀的材料,就能拔出蘿蔔帶出泥,軍統完全可以出手,亂局馬上就能顯現。行政院要是不發話,就只能下面的人自己來,剛剛聽說幾十人登方寸山,送錢送女人,其中之意就在此。」
「褚文昊雖然年輕也不傻,不可能真的讓山城亂了,矛頭可不是針對黨國軍警部門,而是軍統內部。想在水潑不進的軍統里有點話語權,只能抓日本間諜。可日本間諜也不是大白菜,更不是傻子等著他去抓,何況戴春風一定有安排,任他本事再大也找不到突破口,所以只能著眼外面。」
「去年日本女間諜的事情,雖然沒有明著宣布,但軍統上下可都揣著明白裝糊塗,黨國軍政官員知道的也不在少數。褚文昊想以此為突破口,日本女間諜接觸之人不知凡幾,一時之間不知道從哪下手很正常,但極有可能把矛頭對準劉家!原因很簡單,老劉可是擔任城防司令,兒子跟日本女間諜往來密切,總要查查才能放心。以前戴春風不做,委座也不能催著做,一但露出風聲恐君臣不合。」
「現在不一樣了,褚文昊愣頭青,做事不顧後果,聽說昨晚獨自登劉家門,這裡面的事情可說不清楚。」
馮道遠臉色陰沉看向呆愣的馮程程,「侄女要清楚知道一點,褚文昊是聰明的,一定會猜測日本女間諜接觸瀚辰有目的,無緣無故離開怎麼可能不安排人接手。所以,瀚辰周圍很可能有日本間諜,你繼續跟其來往到時候說不清楚,對馮家來說名聲也不好,這件事再等等吧。」
「這...」一番話讓馮哲遠啞言,看來他把事情想的太簡單。原本以為跟劉家是世交,去年道遠提議結親,他也覺得是好事。可馮家人丁單薄,馮道遠這一支沒孩子,他只有一個兒子在美國念書,想要結親只能從本家找個合適的女子。犯愁之際,馮道遠推薦了馮程程,說實話他都不知道馮家幾時有這般優秀的子侄,見到後只留高興,也不會細思,甚至把程程當做女兒留在家中,等哪天跟劉家結親也算親上加親好事一件,如今看來有些麻煩呢。
他胡思亂想,馮道遠更是愁眉不展,舉薦馮程程可是瞞著她,也就是馮程程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這是紀律。
今天刻意過來就是擔心她要是收到消息,一時情急主動去找自己長官匯報,很可能就著了褚文昊的道。
原本聽她說跟劉瀚辰去電影院,心裡鬆了口氣,說明猜透褚文昊昨晚登劉家門的意思。然而,看她神情有樣,眼神中似有擔憂,心裡就咯噔一下,完了!很可能她已經去見過自己長官。
怎麼辦?
問題就尷尬在這裡,他即便知道也不能明著提醒馮程程,更不能承認自己身份。
要是按照自己推算,褚文昊安排人盯著她,很可能已經鎖定,萬一攀扯到馮家自己這一生豈不白白潛伏?
大大的不妙,可怎麼辦呢?
卻聽脆聲詢問傳來,「二叔,即便褚文昊覺得瀚辰周圍有日本間諜,也應該去篩查那些來路不明的女子是吧?我可是馮家子侄,兩家是世交,他應該不會亂來吧?」馮程程一顆心差點跳出來,覺得自己可能衝動做錯事,抱著一絲僥倖,褚文昊不敢查馮家。
馮道遠嘴角抽動,眼底藏著一絲冷酷,一句話說明一切,不用再抱有幻想。
「對於褚文昊來說,敢登劉家門,就敢登馮家門,偷偷監視你覺得他不敢!」
「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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