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出賣信息

  翌日,上午十點。

  虹口區,日本料理店內,川島芳子一襲黑色西服跪坐案幾一側,手中把玩著清茶杯,眼神玩味審視對面男子。

  「你不應該這個時間約我!」

  「那應該幾點約你?」川島把壽司扔進嘴裡,擦擦手揶揄道:「來上海多久了,毫無建樹,是想擺脫大日本皇軍的掌控嘛?你要知道你夫人可是花著皇軍的錢,住著豪宅,品著美食,綾羅綢緞不是白白奉獻給你。你那個貪財好色的小舅子昨晚可是又宿醉未醒,至今躺在美人床榻之上,帝國的女人難道不值錢,隨便糟蹋?」

  古寒升神色尷尬,即便自己不願,架不住身邊都是豬,拉都拉不住。

  內心哀嘆一聲,罷了罷了,事到如今無力回天,他也做好準備,不在回山城。

  悶悶點上香菸,「你想知道什麼?」

  川島摘下禮帽,一副智珠在握的神態,「我剛剛接任特二課,需要點功績壓場,你應該不會讓我失望吧?」

  古寒升捏著煙沉默片刻,淡淡道:「局座指令儘快摧毀日軍設在杜月生府邸的偽鈔廠,前前後後也忙了快一個月,總算有點眉目。原本沒想這麼快動手,可昨晚李天沐召集開會,偽政府警察局長被殺內部造成混亂。七十六號有消息傳出來,丁默村一腳把李志群踢出去,靜安寺站點昨晚特意偵查過,開始陸續撤離,兩側的特務暫時沒有補齊,其餘之人忙著交接。租界警察今早不知為何突然撤離,只剩下日軍一小隊守護,李天沐覺得機會來了,今天開始行動要一舉炸掉偽鈔廠。」

  「八嘎!」

  川島很是憤怒,居然敢打偽鈔廠的注意,真是不知死活。

  至於警察的事情,自然是褚文昊的功勞,張笑林開始拿架子,不配合,展露態度,找死!

  七十六號內部也不靜,果然有叛徒偷偷往外送消息。丁默村越來越過分,不給李志群活路,早晚出事。

  冷聲道:「幾點,具體的行動方案?」

  古寒升苦笑道:「時間沒定,行動方案只是初步商討,可能隨時變動。」

  「你只管說。」

  古寒升狠狠地吸了兩口煙,把菸頭掐滅道:「日軍在蘇州河的巡邏艇每四十分鐘經過一次,初定隊員提前隱藏在周圍,等巡邏艇過去後,直接從排水管道進入房間......」事無巨細,誰扔手雷都說,好個忠實狗腿。「前面只要十幾個人把日軍引出來,或製造混亂,前後三分鐘裡面也就完成任務,並順利撤退。計劃動用六十人,時間不超過十分鐘,即便日軍趕來也沒用了。」

  「八嘎!」

  好個李天沐,川島這會就把人恨上,等抓到後定扒皮抽筋!

  「就按照計劃來,你提前撤離不要讓其發現,今晚來個一網打淨,小看帝國是要付出代價的!」

  古寒升端著茶杯發愣,「最好是先抓李天沐跟萬里浪,只要兩人被抓,剩餘的人也就好掌控了。大批人員被捕我卻沒事,很難不引起懷疑,要知道褚文昊個小混蛋在上海,雖然沒有接觸過上海站,但本身是巡查組長,真出了事他也不會袖手旁觀。」

  川島眉頭微皺,「你知道兩個人的隱藏身份?」

  「不知道。」

  「李天沐很謹慎,作為老軍統,應該有的專業技能都有,我曾經試圖跟蹤監視過他,可惜,被其甩掉。」古寒升突然失笑道:「不過百密一疏,李天沐也是色中厲鬼,前段時間派發日元偽鈔之時,在南京路一家秦州商行里,好像認識一個女人,對其很是痴迷。事情很私密,可女子卻跟其喝過茶,有一次我無意中發現,於是跟蹤監視後鎖定。」

  「也許...」

  「哈哈、也許,通過這個女人可以鎖定他,就是有點冒險,事後容易出問題。」古寒升表情很是玩味,覺得事情很好笑。

  「哦、此女是誰?」看其表現,到引起川島好奇不已。

  古寒升把玩著茶杯,神秘一笑:「我特意調查過,很有意思,此女叫君漫歌,恰巧我認識。在山城那會因為褚文昊的事情特意關注過,就是他以前的女人,只不過現如今沒有任何關係。」搖著腦袋無奈道:「本來想控制她,將來好對付褚文昊,簡單跟了兩天發現其身份也不簡單,極有可能是共黨人員,事後沒有在跟蹤。川島小姐想要抓李天沐可以從她身上下功夫,也許有機會。」

  「呵、」

  川島芳子也是一臉好笑,轉來轉去轉到君漫歌身上,又跟褚文昊扯上關係。

  想想真是緣分,沒有褚文昊的影子在裡面,就沒有這麼多巧合。

  「川島小姐認識?」看其表情不難猜測。

  點點頭,「不但認識,而起已經投靠大日本皇軍,長得漂亮確實招蜂引蝶。」

  古寒升吸了幾口煙,「既然如此,事情還是要從她身上破局。」

  「萬里浪呢?」

  古寒升搖搖頭:「萬里浪更是謹慎,來上海沒多久我只見過他一面,昨晚沒見過,對他也不了解。局座最近新調整了規矩,我知道的小組隊長不能暴露,一但出事很容易鎖定我。可以先抓李天沐,他知道萬里浪以及另外兩名組長的身份。抓到他,軍統上海站也就瓦解了,不用在偽鈔廠抓捕畢竟太明顯,參加會議的只有三人,出問題很好分析,你要給我打掩護才行。」

  川島點點頭覺得有道理,不能讓古寒升失去作用,只要抓了李天沐軍統也就沒能力去破壞偽鈔廠。

  「七十六號誰送的消息?」

  古寒升吸了口煙搖頭道:「不清楚,很神秘,李天沐說情報是總部傳遞過來的,也許只有局座自己知道是誰。」

  川島皺眉思考片刻,真是不能小看姓戴的,居然把手伸進七十六號。

  「儘量引到虹口動手,李天沐即便花痴也不傻,不會輕易離開公共租界。在租界軍統眼線很多,一但被捕其他人會即刻轉移。」古寒升不得不為自己考慮,真出事日本人才不會管他。

  川島覺得很麻煩,在租界裡面抓人難免留下把柄,昨晚剛剛坑了艾倫一把,雖然沒占多大便宜,卻讓其丟了臉面,在亂來剛到手的位置要飛。

  光明正大,只能用租界警察,昨晚剛剛得罪張笑林,這會凌天明不一定聽話,這麼算下來豈不是賠本買賣?

  看來先把工部局的位子解決掉,讓張笑林回去才行。

  「你先回去吧,有情況來這裡送信。」

  古寒升掐滅香菸起身,把臉用黑色斗篷罩起來,雖然看上去怪怪的卻很安全,臉包裹的很嚴實。

  未說話,直接從後門悄悄離開。

  ......

  「咦?」

  褚文昊剛剛把公主接回來,想要去憲兵司令部報個到,過蘇州河進虹口地界,看到一熟悉身影,引起他的好奇心。

  大馬金刀躺在黃包車上的張旌陽嘴裡哼著小曲,翹著二郎腿,閉著眼很是享受。此番做派倒像是來上海度假旅遊,哪有一點軍統該有的謹慎。

  黃包車沿著四川路,一路向東行駛,周圍來往車輛還算密集,沒發現有人在跟蹤監視他。

  車內。

  唐美麗興奮的跟其分享所見所聞,「文昊,你不知道那些人看到我坐在那一張臉表情真是精彩,哼哼,都是些色鬼,就會盯著我看...」自己在那念道沒見回音,掃了一眼窗外,前面幾百米處樹木遮天蔽日,青青綠綠,虬枝漫舞。

  周圍用梧桐樹並排當做牆體使用,南北延伸兩百米,東西延伸五百米,用鐵絲網隔離開,隱隱約約看到裡面有洋樓矗立,應是一處避暑納涼的清淨之地。

  門口有鬼子來回巡視、站崗。

  張旌陽從黃包車上下來,掏出通行證件交給檢查的鬼子,仔細對照檢查後放其進入裡面,很快就看不到背影了。

  「文昊,你認識他?」

  褚文昊把車停在路邊,距離有三十米,掏出香菸點上,搖下車窗,「軍統的人,不過看其做派已經淪陷。」

  唐美麗眨動眼睛,腦袋瓜子很聰明,「這裡應該是日本僑民或高官居住之地吧?」她是第一次來上海,不熟悉那是哪。

  褚文昊眯著眼盯著前方,「號稱東京別苑的高檔別墅區,占地面積四公頃,裡面有交錯縱橫,星羅密布的別墅群。居住之人三分之二是國人,也就是漢奸,也許國黨政府高官很多都在裡面有房產。聽說很私密,單獨隔離一片區域,想要知道鄰居身份都難。」

  唐美麗撇撇嘴,「都是黨國敗類,」眼睛一亮道:「文昊,蹲在門口就知道誰是漢奸了,抓他!」

  「沒用。」

  「別墅里未必有人,都是預留,真看到人也就說明這些人不打算回國黨。像剛才這麼傻的不多,可能覺得自己長著兩個腦袋。」

  張旌陽,怎麼處理呢?

  看來要把古寒升處理掉,最起碼不能讓其繼續待在上海站里,做漢奸就好好做漢奸,殺他也沒顧慮。

  出手要悄無痕跡,自己做不行,讓七十六號幫忙吧,要先確認其隱藏身份只能等等。

  上午十一點。

  特高課,川島芳子辦公室。

  李志群跟君漫歌跪坐一側聆聽教誨,神情頗為認真。

  影佐不在家,七十六號暫有憲兵司令部管理,三浦三郎不願意跟七十六號有交集,覺得噁心乾脆交給川島。

  川島看向一襲黑色著裝的君漫歌,心底冷笑,長得確實有點姿色,但也就那樣。

  「君秘書,你如今投靠大日本皇軍做了漢奸,是真心還是假意?又或者是被逼無奈敷衍了事,亦或者潛伏進來探聽消息,不管如何總要有個態度,我才好安排工作嘛。」

  君漫歌神情嚴肅道:「請川島小姐放心,不管為何,總之回不了頭。今後定會為帝國效力,有事只管吩咐。」

  李志群斜睨一眼,心裡暗自鄙夷,空有一副好皮囊,腦袋著實不靈光,你以為漢奸是那麼好做的?

  他有一百個理由不相信此女,看似被逼無奈,實則痕跡太明顯,中間之事很蹊蹺。

  看丁默村厲鬼沒有把其留宿就能分析一二,要是中間沒事,他會輕易放過君漫歌?

  既然有事,那就是日本人故意為之,至於何種心思他懶得猜。他的想法很簡單離這個女人遠點,說不定哪天就是炸彈。

  原本想通過她將來掌控褚文昊,如今看來已經無用。通過她抓共黨倒是可以,日本人不說他就不做,靜觀其變。

  「吆西!」

  川島點點頭,「聽說你前兩天結識一位男子,就是到秦州商行里使用日元假幣的人,熟悉嗎?」

  「嗨!」

  君漫歌沒絲毫猶豫,「男子叫李木子,自稱來上海做生意,見過兩次,熟悉算不上,能聊幾句話題。」

  川島喝著茶,覺得其態度沒大毛病,「能約他出來見面嗎?」

  「這...」

  君漫歌蹙眉道:「他沒告訴我具體的地址,每次都是主動來見我,探尋過,像是很警惕。我也沒在乎,只當多認識個朋友,找他暫時沒辦法。」

  「是嗎?」

  「就沒跟你聊點私密話題,比如年齡幾何,是否婚配,探尋你的家庭情況。或者某天晚上約你去賓館相聚一堂談談心事,聊聊人生,總該有吧?」

  君漫歌俏臉一紅:「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