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二號,晚上八點。閱讀
黃山府邸。
老闆被召喚上山,腰身挺直端坐,手中香茗何曾品嘗,豎著耳朵隨時聆聽教誨。
男子端茶輕抿,斜睨一眼,「軍統上海站在忙什麼?」
「是。」
老闆神色微變,旋即開口:「上海形勢稍顯複雜,各國勢力糾纏,幫派林立,做事束手束腳,情報異常活躍,稍有疏忽面臨全面瓦解的局面,單三月份以來中統被捕人員有二百三十七人,軍統也沒倖免被捕一百七十六人。卑職已經調派精兵強將前往上海主持日常工作,月底會有所建樹。」
男子喝著茶像是不關心此問題,「去年救國軍的經費是多少?」
「是!」
老闆心裡一驚,小聲回覆:「三百二十萬法幣。」
男子放下手中茶杯,淡淡道:「要有所作為,無所事事留之何用。」
「是。」
「一個偽鈔廠摧毀如此緩慢,致使江浙地區民眾生活陷入水深火熱境地。日本間諜就很有本事,短短几天就把你辛苦組建的偽鈔廠毀掉,要學習一下經驗。」
「是。」
男子像是懶得說,閉眼靠在沙發上休息,一側女子沏茶道:「雨濃,我聽說長莎站前兩天收穫很大,一舉除掉幾十日本間諜,保證了第九戰區情報無絲毫泄露,致我黨國無畏之鋒殲滅日寇三千餘人,是這樣嗎?」
「是。」
老闆神色微微緩和,「這次長莎站在陳喬杉的帶領下頗有建樹,更仰賴薛司令運籌帷幄才有所斬獲。情報未流失致使日軍倉促發起進攻,一舉殲滅敵寇,卻有貢獻。」
「恩,果然有本事,有功之臣就要加大力度擢升嘉獎,總部最近不是在調整嘛,要把有能力的人放在重要崗位上。聽說副站長寧致遠也功不可沒,該提拔提拔,該嘉獎嘉獎嘛。」
「是。」
女子端茶輕抿:「有件私事要雨濃幫忙。」
老闆神色一秉,「夫人有事只管吩咐,卑職定竭盡全力完成!」
「恩,我在美國的一位老友的女兒前段時間來中國遊玩不慎走失,請求我幫忙尋到。這是資料,雨濃帶回去幫忙尋找,若找到送至美國領事館。」
「是,請夫人放心。」
男子睜開眼,傾身品茗道:「最近國際形勢嚴峻,上海作為情報匯集之地,要收集相關情報提前做出調整部署。黨國各方面進入困境,要利用好主場優勢發揮潛能,必要的情報搜集交換作為軍援,要有明確的目標,外匯置換等都要有所建樹。我給你個任務,年底之前籌集不低於三百萬美金的資金或援助,過程你自己掌控,我只看結果。」
「是。」
「上海作為重要的經濟、文化重地,要發揮好其優勢。日軍窺視已久,要利用戰略要地的先決條件,牽制日軍對各地區的推進速度,讓其疲於奔命無暇顧及。摧毀剷除那些黨國敗類都是應有之意,更重要做好各方面協調,以點破面,利用好各國關係,牽制日軍未來兩年的戰略進攻,為後方贏取時間。眼光要放長遠,不能只盯著在小事小情上面,要掌控形勢,化被動為主動...」
「你去忙吧。」
「是!」
老闆起身敬禮後轉身離去,腦海里合計今晚委座提出的幾點要求其中深意。
室內。
「想必雨濃知道怎麼做了,未來幾年的著重點不會偏離,後方穩定,前方只要打開局面,今後的形勢會越來越好。」
「恩。」男子端茶笑道:「聽說你發了筆橫財?」
「呵呵...你倒是耳朵長。」女子沏茶笑道:「小傢伙敲詐勒索的好手,上交十萬美金,能購買兩架便宜點的戰鬥機了,算他有心。」
「哈哈...」男子難得高興,「錢都是小事,上交的三十幾人保證書才是後方穩定的依仗,有此書在,三年內可保無憂。」
女子抿嘴輕笑:「短短几天收穫滿滿,一舉奠定今後形勢,確實功不可沒。你不獎勵就罷了,還把督察副組長給拿下,也不擔心小傢伙心有怨懟。」
「督察副組長留在身上未必是好事,星城有薛月壓場可以亂來,其它地方就不好說。」
女子思忖片刻輕輕頜首,「轉場去上海任務艱巨,雨濃用起來到不吝嗇,就是擔子太重都壓其身,稍顯決絕。」
「恩,」男子喝茶凝思片刻,「我看把子文的職銜拿下,讓其擔任救國軍駐上海辦公室主任,協調各方面事務,做起事來遊刃有餘。」頗有深意道:「肆無忌憚也不好,三萬人...都有一軍實力,裝備隨欠缺番號規模卻十足。共黨方面當初要了兩個番號,如今發展成啥樣不好確定。雨濃自認清除乾淨,夜郎自大必吃苦果,要及時做出調整,繼續滋深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拿下也好,子文沒時間兼顧,他鄒偉龍一肩挑性格大條,雨濃鞭長莫及,中間之事不甚明了。」女子沏茶續道:「人員混雜,多有愛國青年才俊,更有幫派子弟橫衝,做事只顧一腔熱血,消減我抗戰有生力量,調整一下也好,只是...」
女子似有擔心:「小傢伙插手救國軍怕雨濃多心,其軍銜只有少尉,壓場都力不從心。辦公室主任有多少威懾很難說,中間事務繁雜,共黨人員盤恆其中,清理起來畏首畏尾,效果不理想,更平添混亂。」
男子擺手無謂道:「上天要其滅亡,必先讓其瘋狂。事要做,不在於成果,過程已經給足提示,有朝一日兵臨城下,為之已晚。讓致忠宣達指令,秉承抗日救國軍委員,主管人事任免,兼任第三大隊大隊長職務,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若力不從心擺明立場足已。」
「好。」
......
初春的夜晚,大地回暖,夜晚涼風習習,軒窗身影高掛,不時煽動。
代號漁夫的男子作為褚文昊直接聯絡人,正在低聲匯報:「首長,晚舟兩天前啟程上海,根據星城同志匯報,此次大面積同志被捕與其關聯不大,應是日本人的陰謀。但各地同志並不知真相,心有仇恨難以避免,這是剛收到的文件袋,晚舟兩天前通過國軍司令部寄出。」說著把厚厚文件袋放置桌上。
「恩。」
男子面容英朗,卻有愁緒,輕輕打開文件袋,裡面除了有六萬美金的匯票外還有一本紅色筆記本。
沒錯,正是張明凱的日記本,只不過褚文昊撕掉一些無關緊要的,時間點設定在一九三九三月十號,也就是女子跟張明凱第一次見面的時間。
後綴,名字他都去掉,這不是防備首長,而是防備被國黨查封,雖然走的是國軍通道,卻不敢保證露餡。
他相信很容易鎖定,至於怎麼處理不是他能夠決定。
男子用了半個小時,一字一句看完,久久無言,面容嚴肅,實在不敢相信,且不是他能夠決定的需要上報。
難得點燃香菸,看向窗外黑夜。
漁夫不知何故,卻未敢打擾首長。
良久,掐滅手中香菸,嚴肅叮囑道:「你即刻啟程前往上海,要及時跟晚舟建立聯繫。我會叮囑當地領導今後的工作,你的工作只是跟晚舟單方面聯絡,任何人不許探尋,有事及時匯報,不可跟當地同志有任何聯繫。」
「是!」
.........
深夜。
幽暗的燈火下老闆吸著煙,披在身上的外套掉在地上都沒感覺到。
香菸一顆接一顆,像是明白委座的意思。心裡有些煩躁,直到向穎欣蓮步輕移來到身後撿起外套給披上才回神。
「吸那麼多煙對身體不好,早點休息吧。」輕輕給揉著腦袋順嘴說道。
「恩。」
老闆閉眼靠在椅背上念道:「給陳喬杉指令,讓其月底之前安排好擢升總部司法處處長,總領息烽監獄、白公館、渣宰洞等軍統內部看守所。擢升寧致遠長莎站站長,軍銜銓敘上校。
電令李天沐儘快摧毀偽鈔廠,並收集國際情報匯總,換取軍援、外匯...
電令鄒偉龍設立救國軍上海辦事處,人員編制有褚文昊自己安排。責令開展有規模,有效率的破壞行動,阻擊日軍、破壞京滬鐵路、滬杭公路沿線日軍軍事設施......」
一系列的安排讓向穎欣不知所以,點頭答應快速下達指令。
忙活半小時才回到臥室,悄悄上床安撫老闆,嘴裡不忘說話:「倒是便宜褚小子,啥事都要摻和,不知道委座何心思,要是亂來可不好收場。」
老闆吸著煙一時未言語,腦海里想什麼只有他自居知道。
向穎欣開始寬衣解帶,卻聽道讓其渾身顫抖的話,整個人瞬間失去性趣,心底開始冒涼汗。
卻聽:「明天開始跟矛仁鳳相處,要是情投意合,就成其好事。」
「我...」
向穎欣自是聽的很明白,讓她去勾引矛仁鳳探尋消息,最近不正常,可以從寧致遠被兩次點名晉升看出,事情有些脫離掌控,需要切身溝通監視。
然而,犧牲的卻是她這個陪床已久的女人,她能拒絕嗎?
心裡很不舒服,卻只能死死咬住紅唇,輕輕點頭:「我知道了,明天我就跟他睡覺,生孩子。」說完和衣而眠,只不過肩膀時常顫抖幾下,可見心中委屈。
......
金風玉露一相逢,
便勝卻人間無數。
一九三九年四月二十五號,上午十點,一艘客輪停靠上海十六里舖碼頭,甲板上眾人遠眺這顆明珠。
人影如織,高樓盤亘,十里洋場名不虛傳,沒下船就能感受到空氣中充斥著濃濃的味道。
味道包含很多,名利,欲望等等,只要你有本事,這十里洋場任你施展。
褚文昊感慨一嘆,眼中有興奮莫名,亦有惆悵,前世今生仿佛再次重疊記憶。
前世如過街老鼠,藏身黑暗之中,不敢絲毫鬆懈,過得叫一個窩心。
今生重臨舊地,記憶如潮水般湧入,心裡暗下決心一定要有所建樹。
我看誰敢在跟我大聲喧譁!
「站住!」
「你們幾個混蛋有證件嗎!?」
褚文昊心裡這個氣啊,真是...
孤島可不是鬧著玩的,東南西北只要想進入上海地界,就要接受日本人盤查,看你不爽打你一頓乾瞪眼。
十六鋪碼頭,屬於南市,與原先的上海縣城合併南市區,日本人管轄。
周圍縣區也是日本人說了算,僅剩的市區也就是法租界與南市西面接壤,西北與公共租界接壤。
哪裡安全,無他,只有進入兩地租界,其餘地方都是鬼子說了算,你就看眼前囂張跋扈的偽警察就知道。
人群里有接站的,就是不出來,心思大大滴壞。
久不見面的姜陽呲著牙仰天大笑,你以為老子容易啊,讓你知道知道上海是啥地界,省的不知天高地厚。
「你身後背著什麼?交出來檢查!」小警察舉槍示意褚文昊把狙擊槍放下。
「咦、」小警察眼睛一亮,看到唐美麗身段妖嬈,「你,過來,我懷疑你是抗日分子,要搜身檢查。」
褚文昊懶得搭理他,搜羅一圈,看到人群里傻笑的姜陽跟李大龍,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抬手就是一巴掌。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