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謹慎慢行

  寧致遠說的很明白,下面不會顧忌太多,你這巡查組長沒多大分量,走個過場然後離開吧。

  我這是為你好。

  褚文昊心情沉重,仔細想想頗有道理,在重慶有委座壓著誰都不敢亂來,軍統得以彰顯其權威。

  到下面可沒幾個人聽你招呼,抗戰爆發前可以給你幾分臉面,但戰時你就哪涼快哪待著吧,不要想著插手軍中事務,一但造成混亂,就會給鬼子可乘之機。

  穩定才是大局,聰明人只查內部,然後離開,做做樣子就可以。

  蠢人自是胡亂插手,一不小心就掉進坑裡,骨頭渣子都不剩,沒人會可憐你。

  褚文昊考慮良久覺得不能如此,長沙太過重要,武漢之行就不難看出鬼子對長沙窺視已久。

  以何佩容跟石星川來看,單單兩個漢奸就能接觸到國軍之中數名重要位置將領。根據劉偉交代蘭機關主要工作就是收買駐軍長官,湖南各地不知潛伏多少日本間諜在活動。

  黑手太過可怕,不管不顧倒是輕鬆,一但日軍發起全面進攻,在配合其被收買的軍中長官,可謂推枯拉朽輕易侵占湖南全境。

  不但幾千萬民眾要遭到磨難與屠殺,更是打開通往重慶的東南大門,一但跟廣州日軍匯合進逼重慶,黨國危已。

  就算不進攻重慶,貴州、廣西也危如累卵頃刻之間覆滅,萬萬不能退。

  褚文昊沉重道:「寧主任好意在下心領神會,著急趕赴長沙也是想有所貢獻,清理出一片相對乾淨的土壤,為今後作戰增磚添瓦。其中危險自是明了,局座也極為重視長沙站,心中期盼有所建樹,任務艱巨退無可退,只能領命行事。」

  寧致遠小眼睛微睜,心中有些吃驚,他是銓敘中校,即便褚文昊沒有擼下來之前,見面也要喊長官。

  本不用親自接待,只是得到叮囑才刻意攀談,話也點的很明白,沒想到不識時務,非要硬闖長沙站,怕是沒果子吃。

  陳喬杉能喜歡他嗎?喜歡才怪,本來內部太平,功績即便沒有總部也是會加分,要是整出幾個日本間諜,或者搞十幾個鼴鼠出來,局座怎麼看他?

  要是黨國軍中牽出一片,豈不是啪啪打他臉,飯桶,毫無建樹,看看人家褚文昊,剛去沒幾天就屢立戰功真是沒用的廢物。

  排斥是一定的,長沙是國統區,不比淪陷區,一切要講規矩,不能亂來。

  寧致遠想了想,既然有叮囑且褚文昊又是打不死的小強,自己只從旁協助,有功跑不了,有禍跟自己沒關係。

  說不得自己真能有所提升,去不了總部,往上走走也行。辦公室主任看似威風八面實則狗屁不是,給你面子喊你一聲寧主任,不給你也沒招。

  軍統的臭毛病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從上到下就是一言堂,只要站長點頭就可以,人事任免跟耐著玩似的,越能幹越沒出息,倒是躲在身後升的賊快。

  腦袋裡亂轉不忘開口:「褚老弟一心黨國的勇氣與魄力實在令寧某慚愧,沒說的,既然褚老弟決定趟趟渾水,有何需要自可明言,大事幫不了提供點消息還是可以。」

  褚文昊點點頭:「如此多謝寧主任關照。」也沒指望他能披掛上陣,從旁協助就是天大面子,奢求太多反而不現實。

  要感謝矛仁鳳,他心中亦是好奇不已,為何閒著沒事幫自己,等回重慶在研究。

  「既然局座有令就先從內部開始審查,有沒有問題誰都不敢說,大面積篩查也不合適,站里我暫時不過去,等有結果在拜會陳站長。」

  他要根據重慶總部獲得的信息開始審查,有著天然優勢,很多事情下面不知道甚至總部也不知道,但他知道。

  順藤摸瓜先找日本間諜,在挖出國軍中被收買的長官,思路要清晰。

  想了想:「跟柳雲飛熟悉或是其安排的人有沒有至今留在長沙站的?」

  寧致遠明白他的意思,小聲道:「前天夜裡總部下命令清除掉跟柳雲飛有關之人,總計三人,已經押赴重慶。之前陳站長詢問過,有些不明其意,如今柳雲飛身份披露才明白。」

  寧致遠挑挑眉頗有深意道:「褚老弟有心,局座想必知道受委屈了,沒著急動手怕是擔心驚了下面的人,如今出手想必各地區站關聯之人依然盡除。」

  褚文昊心臟抽搐,這事真假他不知,也許有這方面的顧慮在其中,但他更相信局座不滿意才遲遲為開口,畢竟臉面上不好看。

  要不是何佩容怕是難,可以從方寸山被毀來做印證,怎麼想的怕是只有局座自己知道。

  算了,能給他證名已經是謝天謝地,不敢祈求太多。

  看來關於柳雲飛相關之人已經清除,怕是各地區站亦是如此。

  「有沒有跟失蹤的前行動處副處長薛俊雄有關聯之人?」薛俊雄的事情老闆沒處理,只是被壓下。

  也許有懷疑,卻未得到證實,畢竟生不見人死不見屍,老闆也不想有流言傳出來。

  「薛俊雄?」

  寧致遠皺眉凝想,他是辦公室主任在長沙三年,犄角旮旯都很熟悉。

  「好像...好像...」寧致遠腦袋裡有點印象,只是一時未想起來。褚文昊也沒著急催促給倒好茶水,慢慢等待希望有。

  薛俊雄是櫻花小組引路人,跟葵花小組組長柳雲飛是老鄉,其身份沒有暴露出來,提前布局安排不是沒有可能。

  「哦、我想起來了,好像行動二組副組長龔舉安跟薛俊雄有些關係,但不是他說的,而是被清除的原長沙副站長江達一次無意透漏。」寧致遠拍著腦袋回憶道。

  好消息!

  褚文昊追問:「龔舉安是何出處?」

  寧致遠自是明白,端著茶杯道:「我記得他是三七年九月份來到長沙,資料上看是總部下放,並沒有明顯痕跡,個人能力一般趕上好時候,前段時間剛提了銓敘少校副組長。」掃了一眼褚文昊:「他沒啥問題,工作勤勤懇懇做事認真,站里對他評價不錯,跟馬站長很談得來。」瞅了外面一眼小聲道:「馬副站長把其夫人侄女嫁給他,前段時間偷偷摸摸辦了幾桌宴席,外界是說慶祝其侄女大學畢業,分配到室政府工作,實則就是辦婚宴,當時站里就他自己參加,裡面的事情很難說,畢竟...」

  沒說也明白,吸了口煙續道:「個人情況方面年齡二十六歲,資料顯示老家是河南,父母早亡就他自己。褚老弟調查要注意分寸,這裡面牽扯很多事,馬副站長老家廣州,兄弟三人都很有本事。馬國明四十五歲家裡老大,老二馬國亮警察總局副局長,老三馬國強室政府副秘書長。兩個侄子,一個二十六軍少校團長,另一個就是昨晚抓褚老弟的二十軍中校旅長,他自己一兒一女倒是簡單,都在長沙大學裡就職。」

  褚文昊一聽腦袋就疼,龔舉安很符合日本間諜情況,從個人資料來看可能片面。

  從柳雲飛牽扯到副站長透漏龔舉安跟薛俊雄有關係來看,這件事就有些順利成章。

  龔舉安很謹慎未透漏一絲跟薛俊雄有關係,恰恰說明不正常,正常你怕什麼?總部有個副處長關照不是很好嗎?在下面也不會受人難為,卻咬口不說,單方面來說沒問題,巧合總會有,綜合起來看就不那麼簡單。

  可正如寧致遠所說,即便是日本間諜你要動他要想清楚,牽扯到馬國明就很麻煩。

  「有沒有跟原總部情報一處副處長古寒升關係親密者?」

  寧致遠不是很明白他為何如此詢問,也沒心思探究,「最近更換人員頻繁,真有也可能調走了,其長官大多是臨澧培訓班出身,下面隊員兩年兵大有人在也是盤根錯節,有明顯問題的不多,吃喝嫖賭的臭毛病自然很多,陳站長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長沙站很平靜。」

  聽明白了,真有問題的不會再下面,在上面的基本都換了一遍,想要查出問題怕是很難。

  兩人喝著茶一時未說話,褚文昊名義上只是審查內部,真要是在長沙抓日本間諜有些越權的嫌疑,需要內部人配合。

  龔舉安即便真有問題也不能第一個動,否則就是不給陳喬杉臉面,怕是步步艱難。

  動國軍他也顧慮重重,只誅首惡不能大面積牽連,否則把日軍攻陷的帽子扣在自己腦袋上可就樂了。

  從外圍開始行動最保險,「寧主任有可用之人嘛?」

  寧致遠端著茶的手微微一頓,話他聽的明白,卻不想過多摻和,暴露自己更是不美。

  寧致遠歉意道:「褚老弟抬舉我了,不要看我來長沙站三年,卻一直從事後勤工作,從未涉足外勤部門。能力也是不濟,安安穩穩算是混跡過來,謹守本分不胡亂插手這是規矩。」

  想起矛仁鳳得叮囑,提點兩句也好。重新點燃香菸,無意道:「長沙站不像總部一樣各司其職,只要出外勤都可以抓捕危害黨國的異類。情報三組長程咬金做事最刺頭,保定軍校出身,二十五歲,立功不少,就因為不守規矩經常造反,軍銜只是銓敘少校,而副組長都是職務中校。」

  搖搖頭無奈道:「這個混蛋跟名字倒是契合,看似大大咧咧卻極有心眼,站長拿他沒辦法,不怎麼招人喜歡,能力不錯,算是比較乾淨,褚老弟要用人可以找他試試,至於結果不好說。」

  褚文昊點點頭刺頭好,做事不需要顧忌,他正需要這樣的人,寧致遠已經點透很乾淨沒啥攀扯。

  「麻煩寧主任安排,就已審查...」話沒說完就聽到外面吵吵鬧鬧,兩人不自覺起身看去。

  門前廣場上站著不少人,喊著號子正在玩摔跤。打眼一看石報國跟一個身高體型相仿的漢子扭打在一起,看其身手不相上下。

  寧致遠沒好氣道:「此人正是程咬金,傻大個,看誰不順眼就打架。」歉意看向褚文昊:「褚組長的人安排到三組原宿舍里,怕是不服來挑釁,怪我安排不周。」

  「寧主任客氣了,下面的人不懂事,已經添麻煩了,都是年輕人比劃一下也無傷大雅,不必介懷。」

  室外。

  「加油,程組長,讓這外來戶知道知道長沙站是怎麼回事!」

  「沒錯,居然敢挑釁組長,腦袋裡怕是有水。」

  項頂天等人站在旁邊助威,「報國,拿出你吃奶的勁給我狠狠地摔他,讓其知道啥叫男人,居然敢叫程咬金,你咋不叫尉遲恭呢!」

  「哇呀呀...」

  「加油!加油!」

  寧致遠實在看不下去了,這個混蛋太不拿自己當外人,臉色鐵青的出門推開人群,來到近前呵斥道:

  「程咬金!你給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