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號。閱讀
湖廣會館大禮堂上千人濟濟一堂，烏泱泱的人群雖是低聲細語，卻架不住人多跟菜市場一樣。
一分為八的部門長官端坐，最低副小隊長，都在興奮的討論什麼。
「你們聽說了嘛，行動二處這次可謂出盡風頭，上個星期連續抓獲八名日本間諜。雖然死了六個，但繳獲兩本密碼本，此等功績怕是要升處長。」一名副小隊長興奮的八卦。
「切！」
「行動處幾千人，抓八個日本間諜很厲害嗎？我可是聽說情報處行動組連續抓獲五人，繳獲兩本密碼本。才十幾個人，『白無常』名不虛傳，果然有本事。」
不知道啥時候，軍統內部人員給褚文昊起了響噹噹的外號：「白無常」
估計是打趣吃醋的原因居多，酆都鬼差可不是好名頭，以白髮起名諷刺之意更濃。
「閉嘴！不知道就不要亂說話小心你的狗頭！」電訊處的小隊長回身呵斥自己隊員讓他不要禍從口出。
「是，隊長。」
看到一臉委屈的隊員低聲解釋道：「前段時間的事情難道忘記了？褚文昊觸犯禁忌遭到局座打壓，更是傳出風聲今天要踢他出軍統。白無常，哼，我看還是黑白無常吧，把自己送走更合適。」
人事處的方隊...
「聽說處長這兩天差點忙死，抱怨沒時間回家陪老婆孩子。行動處的考察如過江之鯽，真是命好，抓獲如此多的日本間諜，他俞卓偉怕是睡覺都睜著眼。」
「哈哈、可不是嘛，你沒看行動一處隊員的臉跟鍋底一樣黑，私底下怪責聞處長沒本事，著急跳槽到二處謀職的隊員快打破頭了。俞卓偉這兩天估計是泡在油缸里拔不出腿來，行動二處組建神速三個科室依然滿員，處長副處長都從各地配備局座很高興呢。」
「張組長說的在理哪像情報處，到現在只填滿兩個科室，二科居然只有行動組，三個行動大隊雖滿員，但隊長跟副大隊長的職務都懸空，不知道上面搞什麼。」
「哈哈、李組長不知道也不奇怪，我負責對行動組人員考核。很有意思，二處的長官對號稱白無常的褚文昊沒表態，都像是不知道一樣。倒是古副處長狠狠訓斥一番，原先褚文昊的班底除了三人升任隊長之外，其餘六人都讓古寒升責罰掛了起來。
很有意思，倒是對張旌陽等沒抓到過日本間諜的成員大加讚賞，像是功不可沒一樣。也是，局座對褚文昊不滿是人皆知，捧紅踩黑人之常情，怕是這次真要回家種地了。」
行動處方陣。
姜陽咧著嘴打趣褚文昊，「褚老九，不用傷心，要是真離開軍統也是好事一件，回家種地也不錯。剛來的時候我怎麼跟你說的，如今怎麼樣？」
「哈哈哈...」姜陽拍著桌子大笑：「你知不知道日本間諜二處抓了多少？八個！全是真的。」
「哈哈哈...」誇張的手勢引得二組同仁附和大笑，都用可憐眼神望向沉默寡言的褚文昊。說討厭怎麼會呢，人家還幫過他們二處。喜歡，那是不可能，只能算軍統同仁。
褚文昊表情平淡沒說什麼，讓他樂會委座欽點的東西誰敢私藏，給他個膽子，職務有變動不奇怪。
前排的張旌陽幸災樂禍的附和，「姜大隊長說的很對，種地也是一門手藝，跑到南京老家也熟門熟路，就是不要投靠小鬼子，免得讓昔日同仁抓獲豈不丟盡軍統臉面。以為看就地正法才合乎軍統規矩，姜大隊長覺得我說的對嗎？」
姜陽最近很火，兩家又在一處辦公，認識不足為奇。
姜陽斜著瞅他一眼，「張大隊長，我跟褚老九洽談同學之誼，那論到你插嘴。還是好好回家聽古處長指導如何立足行動組吧，毫無建樹，日本間諜送到你面前都抓不住還有臉說別人，恬不知恥！我不屑與之伍。」
「你——」張旌陽差點氣死，憤怒起身看向姜陽，恨不得給他一巴掌，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打他臉，屬實難看卻沒招。
「哼！」姜陽冷哼一聲懶得搭理他，他主要是對付褚文昊。
「嘿嘿嘿...」看向一側眉開眼笑的項頂天打趣道：「項兄，有沒有考慮來行動處混，放心，只要有我在升職加爵都不是問題，想比跟著褚老九可幸福很多。」
項頂天白了他一眼，太囂張了，「不就是抬回幾具死屍嘛，你說你顯擺啥，幾千人的大部門，跟行動組差距忽略不計，都是讓給你們的，要懂得感恩。」
一句話噎的姜陽翻白眼，心裡暗恨等會升職加爵後，我看你還怎麼跟我比。
前面三排長官分坐。
遲瑞眼珠子亂轉：「古副處長去行動組兩個星期了吧，怎麼以前沒去的時候日本間諜抓起來就跟切蔥一樣簡單。倒是這兩天很是安靜，行動組像是中了邪一樣，一個日本間諜都抓不到，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古副處長通風報信，把日本間諜都送給行動處了，真是有意思。如此還是待在一處好，免得害人害己。」
古寒升臉色鐵青，遲瑞說的話難聽卻是事實，怎麼就邪了門自己來了以後行動組就像吃了藥全部癱瘓，屁都沒有。
「遲副處長應該多操心自己的事情，同樣是一個媽生的孩子，怎麼就長得不一樣呢？大兒子吃老本，二兒子有出息，自己掏錢娶媳婦，還生了一堆娃，雖然長得不像親爹可也是自己的孩子啊！就納了悶，自己不會生嗎？」古寒升這話可是說兩個處的工作，沒成想剛說完前面的處長回頭齊齊望向他，旁邊的副處長一個沒落，都一臉吃驚的看向他。
「姓古的你什麼意思！」遲睿暴怒，雙眼赤紅，手指哆嗦的指著古寒升。
古寒升一看這架勢腦袋一轉，壞了！戳到他肺管子了。遲瑞一個老婆三個小妾給生了五個孩子，各個跟他面生的很，越大越像老婆偷人生的，一直是處長們私下打趣的樂子。
古寒升可是無心，只是比喻而已，如今招惹痛腳怕是今後兩人會生出仇恨，畢竟偷著說跟當著如此多的人說是兩碼事。
不過讓他認錯是不可能，臉還要不要，「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這話真硬。
「啊...」遲瑞雙手拍打胸口仰天發出怒吼，紅著眼撲向古寒升，事情太過突然眾人來不及阻攔，兩人已經扭打在一起。
室內頃刻間變得安靜下來，不知道發怒的猩猩為何如此，都鴉雀無聲的看戲。
「姓古的！老子跟你沒完！」說著去撕扯古寒升頭髮。
古寒升年紀也不大，去扯他腮幫子：「老子早看你不順眼了！多嘴多舌跟個娘們一樣！孩子不隨你我看是好事。」
「哇呀呀...」
「夠了！」
「夠了！」
聞薄涼跟鍾黎叔同時開口呵斥，副處長趕緊把兩人分開。
遲瑞氣喘吁吁吼道：「姓古的，這件事沒完！」
「哼！」古寒升臉色鐵青頭皮生疼，整理衣服懶得跟他生氣畢竟理虧，再鬧下去讓局座看到怕是收拾自己。
一場鬧劇，褚文昊看的津津有味。姜陽說的沒錯，遲瑞的病根果然很重，誰刺激他跟誰拼命。
倒是有些符合引路人的心境，卻不敢肯定，需要慢慢調查，不著急讓他休息一段時間，放鬆警惕也好。
十點。
禮堂大門被推開，秦浩天與雷震山同時進入，室內即刻安靜下來，後面跟隨幾名穿西裝的男子，矛仁鳳落在最後面。
會議有秦浩天主持，「諸位！」環顧一圈，「近半月以來軍統在各個部門的配合與努力下，連連抓獲日本間諜繳獲密碼本。局座很高興同時上報軍委會，上峰簽發表彰，下面有雷副局長宣讀各個部門的晉升大家歡迎。」
嘩嘩嘩...
掌聲雷動，經久不息。
雷震山臉泛紅光走上講台，一身上校軍裝熨燙的筆挺，來到講台前拍掌附和，隨即抬手壓了壓。
「諸位，我宣布上峰對各個部門的嘉獎，」打開手中名冊嚴肅道：「嘉獎令：嘉獎人事處......嘉獎...嘉獎行動二處長俞卓偉銓敘中校軍銜，領綬六等寶鼎勳章一枚，二處集體二等功五等忠勇勳章。
嘉獎行動二處一科李大龍職務少校軍銜，六等雲麾勳章。嘉獎行動二處姜陽銓敘上尉軍銜，襟綬六等雲麾勳章......」
隨著雷震山的宣布下面徹底炸鍋了，尤其是行動二處的人，這次都是加官進爵。
姜陽激動的面色潮紅，襟綬六等雲麾勳章，銓敘上尉軍銜，這是要上天的節奏啊！
一臉得意的看向褚文昊，意思你看看我牛不牛，褚文昊沒搭理他，項頂天給了他根中指以示祝賀其實心裡酸的要命。
「嘉獎情報處特別行動組項頂天上尉軍銜，六等忠勇勳章；顧叔同上尉軍銜，六等忠勇勳章；石精忠上尉軍銜，六等忠勇勳章......」褚文昊原先的班底一個沒落全部上尉軍銜，六等忠勇勳章，可謂收穫滿滿。
「嘉獎張旌陽上尉軍銜，五等忠勇勳章；楊洋...嘉獎葉世榮副處長銓敘中校軍銜，六等寶鼎勳章；嘉獎鍾黎叔處長領綬五等寶鼎勳章。」
嚯...
一系列的嘉獎不可謂不重，情報二處沾了行動組褚文昊的功勞，一個個都升職加爵，就是沒有出力最大之人啥獎勵。
「咳咳、」姜陽安慰道：「褚老九堅強點，放心，你離開後，你媳婦我替你照顧，保證沒事。」
褚文昊瞅了他一眼，掃到一堆望向他的人，那眼神有心災樂禍，有可憐，有滿意，有無奈...
隊員們都很是可憐望向他，項頂天於心不忍：「放心褚隊，我會照顧嫂子的！」
褚文昊抬手給了他個腦崩。
「哈哈哈...」這話把姜陽樂的不行。
雷震山在念一處的獎勵下面處長在那嘀咕，聞薄涼心氣不順，都是二處的獎賞一處毛都沒有一根，真是欺人太甚。
沒法對自己人下手，只能對情報處下手。沒好氣道：「鍾處長真是命好，有個拉磨的驢，啥活也不用干，就等著收利。只是這驢成了脫韁的野馬，今後怕是很難唯鍾處長所用，像這樣的好事怕不會再來第二次。」
鍾黎叔正高興呢跳出個添堵的，咬了咬牙：「事情局座自有安排，卸磨殺驢的事我不會，也許聞處長有這本事，怕是驢都不好用，變成貓，在家藏著抓老鼠呢。可惜了幾千隊員..」
哼，溫薄涼不想跟他摔跤，冷哼一聲沒說話。
台上雷震山宣讀完畢，身後銓敘廳幾個辦公人員，開始依次頒發證書，勳章有兩位副局長佩戴，軍銜一併更換。
轟隆隆一個小時終於結束，該領的，該換的都完成。
秦浩天壓了壓手，「諸位，有矛主任宣讀對行動組褚文昊的嘉許，大家歡迎。」
嘩嘩嘩...
掌聲雖熱烈，腦袋卻都在亂轉，不都結束了嗎？怎麼還嘉許了？
不是應該趕出軍統嗎？
眾人心思不一，都很好奇。
矛仁鳳跨步來到講台，打開文件夾嚴肅道：「諸位，行動組褚文昊入職軍統以來，雖時間短暫卻頻頻抓獲日本間諜繳獲密碼本，功不可沒。更是在此次審查五十六軍中表現足夠優秀，我宣布局座之嘉獎。
擢升褚文昊為情報二處行動組副組長兼二大隊大隊長，協助葉世榮副處長工作。」
嚯...
剛剛念完，下面一片譁然，怎麼跟傳出來的情報不一樣，不是處罰嗎?
姜陽剛才的喜悅頃刻間消散，臉色難看瞅著褚文昊，心裡暗罵，好小子居然做了副組長，不過沒關係。他軍銜只是中尉，而自己是上尉，依然壓他一頭。
原先的隊員大多數為他感到高興，自然有尷尬的，像是背叛的沈方舟、姚鼎秋跟譚俊傑，這會都不敢去看他，今後怕是沒臉待在行動組，真是謠言害死人。
「不可能！」
張旌陽一句不可能聲音足夠大，把場內吵鬧的聲音壓下。正要宣讀的矛仁鳳冷冷的看他一眼，如此不懂規矩的人怎麼會得到嘉獎。
鍾黎叔回頭瞪了他一眼，心裡暗罵白痴。掃了一眼臉色鐵青的古寒升，其實他也想喊，只是壓住而已，沒想到這麼多罪證居然不趕出軍統，還給升官了。
豈有此理！如此自己不是枉做小人，看向鍾黎叔，嚴重懷疑他把證據扣下沒有上報。
鍾黎叔懶得跟他解釋，這事他也剛知道，局座只是點了他兩句，讓其不要摻和。
張旌陽話一出口就知道惹禍了，趕緊閉嘴，心裡的怒火怕是能把會場點了，怎麼可能呢？貪墨加私自扣留證據即便不趕出軍統降職總應該吧，居然不降反升，豈有此理！
矛仁鳳繼續道：「為嘉獎褚文昊之貢獻，局座特申請軍委會長官批示，褚文昊有原先的中尉軍銜擢升銓敘少校軍銜！」
嘩——
不可能！
這會不僅張旌陽喊，都了喊了起來，不可思議，不可思議！就算褚文昊抓了幾個日本間諜，繳獲密碼本，也不能跳過上尉直接升任少校軍銜。
哪怕你給個職務少校軍銜，勉強可以接受，居然不死心直接給銓敘少校，這是要在黨國報紙上宣傳的，一但定了不會隨著職務變動而變動。
會場內吵吵鬧鬧，這會望向褚文昊的眼神沒有可憐，只有赤裸裸的嫉妒跟恨！
姜陽大半天才反應過，死死的瞪著褚文昊，「褚老九，你好樣的！」剛才還顯擺自己的上尉軍銜，以為能壓褚文昊一頭，沒想到反手就是一巴掌，打的他差點蒙了。
自己安慰自己：不用嫉妒，你有六等襟綬雲麾勳章他沒有，不用嫉妒，他沒有...
何止他們詫異，前面的科長、副處長差點把舌頭咬下來，怎麼會如此呢？
這小子剛來兩個月，把自己五年的成績抹殺，居然跟他們平級了。
豈有此理，今後敬禮少了一人，怕是在過兩個月自己要給他敬禮了。
古寒升瞪大眼睛，死死抓住自己大腿，差點沒噎死他，以為是在做夢，可大腿上的疼痛感依然提醒他，事情是真的。
這小子今後要上天，自己只能職務壓他，敬禮都免了，自己受不起。
怪不得葉世榮升到中校，不然怕是沒人壓他，直接跟鍾黎叔匯報工作了，豈有此理！
「安靜！」
「安靜！」
秦浩天實在受不了站出來壓場，這事只有開會的人知道，卻沒有明確答案，今天揭曉也解答了心中疑問。
他們懂，這事不是獎勵抓捕日本間諜，而是獎勵審查五十六軍。
心中雖噁心，卻跟他們關係不大。
好不容易壓下暴亂，矛仁鳳繼續道：「下面有請侍從一處主任張致忠將軍宣讀委座之獎勵，大家掌聲歡迎。」
什麼！？
張致忠來了？
眾人不敢相信，你很閒嗎？沒事跑軍統來幹嘛？
甭管你心裡想什麼，都要熱情鼓掌，還要起身鼓，不能坐著鼓。
會議室房門被推開，老闆居然親自陪同在側，隨著掌聲兩人鼓掌走上講台。
掌聲雷鳴，響徹一分鐘。
張致忠一身中將軍裝，短髮，眼神平和，給人一種很好相處的感覺，卻沒有人敢真心如此認為。
跨步來到講台：「諸位，為表彰軍統褚文昊在此次事件中的優秀表現，委座親自授予榮譽：大綬三等雲麾勳章一枚，大家表示祝賀。」
嘩嘩嘩...
這會眾人望向褚文昊的眼神沒有嫉妒只有恨，姜陽鼓著掌，順便給自己一巴掌，眼神像是要殺死褚文昊。
欺人太甚！
職務壓他，軍銜碾壓，居然連勳章都碾壓他，太特麼欺負人了。早知道還抓什麼日本間諜啊！蹲在桂園豈不更好。
張致忠抬手壓了壓，等掌聲停息：「誰是褚文昊，上台來由我親自給你更換軍銜，佩戴勳章！」
「是！」
褚文昊從自己的座位上跨步而出，一臉嚴肅的大步走向講台。上千雙眼看著他，看著這白髮小子一步升天。
來到講台嚴肅敬禮：「張將軍！」又給身邊的老闆敬禮：「局座。」
「很好。」
張致忠打量面前身姿挺拔，一身軍裝，軍武氣息渲染，高挺的鼻樑，深邃的眼睛，還有那白色的頭髮，點點頭似乎很滿意。
從身邊工作人員獎盤裡取少校肩章予以更換，取三等雲麾勳章懸掛左襟中部，配勛表，大綬從右肩斜致左脅之下。
褚文昊穿的是尉官軍裝顏色淺黃中有綠，下次穿就是校官軍服顏色深，深綠中有黃，絕對的校官配製。
等佩戴完畢，張致忠勉勵道：「年紀輕輕能為黨國立下如此功勳實在難得，今後要再接再厲，為黨國做貢獻。」
「是！多謝張將軍提攜，」轉身，「多謝局座厚愛。」又轉向台下敬禮旋轉一圈。
老闆眼神複雜看他一眼，示意張致忠兩人一起離開。
等一切結束後，秦浩天掃視一圈，「今天的表彰大會到此結束，希望諸位同仁再接再厲。」
「散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