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無字畫卷

  一品香,九龍坡地界,很有名氣的茶館。閱讀

  三號包間,兩名男子正在低聲交談。其中一人正是桂園出來的郭景濤,對面端坐的男子,面容俊秀,神色淡漠。

  執杯間從容不迫,細看十根手指甲晶瑩剔透,卻並不長,只比常人略微過火一點點不算突兀。

  「長官,是不是有何急事?」濟川倍寧了解自己長官,很謹慎,沒有重要的事情絕對不會見面。

  且傳達指示都會光明正大見面,從不遮遮掩掩,如此反而毫無違和感。

  「恩。」

  中村放下茶杯,語氣嚴肅道:「組長接到南京大本營的命令,要求櫻花小組儘快撤離,收尾工作已經開始,明天中午十二點的輪船,要即刻撤離,你的任務完成的如何?」

  「嗨。」濟川低聲回覆:「接觸的三人已經初步達成協議,會儘快趕回兵團聯絡帝國前方軍事長官,裡應外合,緊打慢退步步餐食,並無意外。

  軍統的褚文昊早上來到桂園,應該是接到命令審查,且保證下午支那軍官都能釋放,兩方面的接觸會儘快達成。」

  「吆西。」

  中村挑眉:「執行命令吧,明天中午十二點七號貨輪,直抵上海,不要在露面。」

  「嗨。」

  濟川倍寧一個人悄悄出門,小心且很謹慎。走到沙坪街時特意做了幾次試探,還真讓他發現尾巴。

  站在商店裡臉色陰沉的可怕,他不確定身後的人是桂園的士兵還是特務。心裡暗自著急,如果是跟蹤自己,剛才與長官的見面就太危險。

  很好查,怎麼辦!他想再回去通知長官,可萬一剛剛沒發現,自己再回去豈不是引狼入室。

  他同樣相信自己長官的能力,換身衣服出門後,攔下一輛黃包車直奔警察局。

  緊隨其後的項頂天神色嚴肅,他心裡有些不好的感覺,自己可能被發現了。

  經驗不夠,一次折返就是很大問題,日本間諜會對周圍環境進行識別,熟悉的人出現兩次以上就要警覺起來。

  不知為何要進沙坪壩警局?投案自首是不可能,那就是掩護脫身,剛想打電話給褚文昊,警局裡竄出一輛警車直奔渝中區。

  一輛邊三輪,車兜里坐著穿警服卻蓋著腦袋的警察直奔向北。接連又出來兩輛一輛向西,一輛向東,且都有一名警察蓋著腦袋。

  項頂天眼睛怒睜,這怎麼跟?一跺腳向渝北跟著汽車而去。

  警局辦公室里,濟川倍寧臉色陰沉叮囑面前的警察,「我已經暴露,這次事情太過突然,馬上安排人到一品香附近巡邏,如看到特務開槍打死。如看到有人被捕把人救出來,這裡不在安全辦完事即刻撤離,暫時留在重慶等待命令。」

  「嗨!」

  濟川倍寧安排好一切出門,還是剛才的衣服,出門向東穿插而過,不多時已經看不到人影。

  顧叔同也遇到麻煩,跟隨的男子極為警覺,卻行為自如,站在街道上不時挑選商品,走走停停,最後走進一家成衣店。

  等顧叔同冒險進門後,老闆告訴他人已經從後門走了,急忙追逐幾條街道卻沒有在看到身影。

  而中村卻從剛才的成衣店出來,沒走多遠拐進一家大院裡,消失不見。

  上午十點。

  眾人都回到花園公館,褚文昊坐在那聽取匯報,兩人低著腦袋把事情詳細說明。

  打草驚蛇,怕是不會在輕易現身,褚文昊思忖片刻並沒有怪責知道兩人很機警。

  「頂天去找警察總局找葉世星,讓其把參與此事的警察清理出去。誰安排的找到人抓了再說,誰求情也不行,直接送監獄叮囑好好招待。」只是清掃一遍,人應該是青兕掌控的黑龍會成員。

  「是!」

  「叔同你帶精忠跟報國,圍著成衣店周圍三十米,找找看有無青樓楚館,最重要是戲院,只要唱戲的甭管大小都要鎖定,暫時不要行動,等我安排好再說,只確定記錄。」

  「是!」

  兩人走後,褚文昊手裡拿著五封信,內容跟上次交的都一樣。

  絞盡腦汁如何做到不犯忌諱,還把事情說明呢?起身端茶渡步,想了片刻來到桌前找到一空信封,取一頁白紙,開始作畫。

  五分鐘後,一隻天鵝張開翅膀,作出展翅高飛的舉動,且雙目明亮專注,望向空中半輪紅日。

  就這樣,把紙張塞進信封,取膠膏粘合,五封信相繼封存,並把藏有畫卷的信封與五封信粘連一起,重新包裹在一個檔案袋裡。

  眼神凝重,雙手攥著檔案袋,腦海里快速斟酌,如此做事是否招惹禍患。

  展翅高飛的天鵝有兩層意思,一層,嚮往晴天白日下美好生活,表明與黨國過共存亡之心。

  一層,目光堅定不移的奔向紅日,且紅日落在白色紙張上面。

  區別就在委座怎麼去看,同樣是一張白紙下的太陽。一則解釋心同此向,一側解釋心同異向。

  而且要結合其餘事情判斷,否則就是錯誤引導。

  有風險,自己依仗往昔事實做判斷,結果不會出現太大偏差。只此一事若成功名字自會烙印心中,若出差錯,也會留下禍端,早晚收拾自己。

  畫中一個字都沒有,卻也是都說了,都做了,如今跟老闆對上他別無選擇只能孤注一擲。

  咬牙起身出門,來到鍾黎叔辦公室門前,「報告!」

  鍾黎叔正抱著腦袋提心弔膽,聽到熟悉的聲音,眼睛瞪大,好快!

  「進來!」

  褚文昊推門而入敬禮問候,「鍾處。」

  「恩,」鍾黎叔起身臉色沉重的打量褚文昊手中,只有一個文件袋?顯然放不下八十封信。

  「你...審查完了?」他有些不敢相信。

  「回處長,屬下已經審查完畢,請處長斧正。」說話的同時遞上檔案袋。

  鍾黎叔掃把眉狂掃臉頰,滿眼不信,認為褚文昊在矇混過關,接過文件袋摸了摸。語氣嚴肅道:「你知不道這件事關係你之命運,同樣牽連你的家人?」他要再次重申,不想失去摟錢的耙子是真的。

  「是,多謝處長提醒,屬下依然盡力,至於結果只能等上峰指令。」褚文昊神態嚴肅不似兒戲。

  鍾黎叔點點頭,相信他是聰明人,不會拿自己一家老小開玩笑。

  「先回去等消息!」

  「是!」

  鍾黎叔拿著文件袋來回遊盪,好奇之心人皆有之,眼神凝聚想打開看看,其目的...一咬牙轉身出門直奔秦浩天辦公室。

  ......

  十一點。

  室內很靜,老闆眼神忽明忽暗,敲動著手指目光卻放在桌上的檔案袋。

  一側向穎欣開口:「這小子神神叨叨的,不知道裡面放了什麼,萬一有驚了聖顏的東西在裡面怕是不美,要不要...」

  老闆眉頭深皺,他心中的想法只有自己知道,手指極速敲動,「備車!」

  「是!」

  十一點三十分,黃山府邸。

  熟悉的位置,熟悉的兩人,老闆輕輕把文件袋放在桌上站立一側。

  男子端著旁邊美婦人泡製的咖啡不急不緩輕抿一口,等放下手中仙品擦擦手,「誰審查的?」

  老闆傾身回覆:「回委座,行動組褚文昊。」

  再次聽到熟悉的名字,男子眼眉微挑,「旁邊有茶點香茗你去用些。」

  「多謝委座。」老闆小心來到一側附桌端坐,神色多變,卻沒動桌上糕點,心裡有些顫抖。

  男子淨手後輕輕打開文件袋,取出裡面信封,手指輕挑,卻眉頭微皺。

  六封信粘在一起,跟之前五封信大相逕庭。沒著急撕扯,而是端起咖啡啄飲。

  一側女子秀眉微挑,眼含深意,卻有迷惑。

  良久,男子放下仙品表情平淡撕扯信封,前五封一眼而過並無驚奇,最後一封只有一頁白紙。

  白紙上,天鵝脖頸高翱展翅,望向空中一輪暖陽,且紅日一半白色一半紅色甚是奇怪。

  男子眼眉狂跳,反覆審閱,並無一字提示,隨手把六封書信遞給女子,自己依靠沙發閉目深思。

  女子接過仔細端詳,表情略有變化,看到畫卷且秀眉微蹙久久凝思。

  滴答...滴答...

  噹噹噹...時鐘敲響正午時光,整整半小時的沉默,男子睜開深邃的雙眼精光一閃而過。

  「你過來。」

  老闆聽到呼喚疾步來到跟前:「委座。」

  「恩,事情做的很好,褚文昊是個有心人,你打算如何獎勵?」

  「是。」

  老闆心裡狂跳,有順利過關的興奮,亦有惱怒。區區五封書信有何秘聞居然讓委座如此滿意,與昨夜並無區別,且沒看到絲毫其它舉措。

  心癢難耐,卻死死忍住,委座滿意就是他最大的期許,平靜道:「褚文昊工作積極認真,連續抓獲多名日本間諜,繳獲密碼本,這次審查五十六軍功不可沒。實為黨國之楷模,軍統之基石,卑職認為目前的軍銜職務不符合其能力,更不能彰顯委座之胸襟。請委座授予四等領綬雲麾勳章,銓敘上尉軍銜以示褒獎。」

  這話是咬著刀子說的,扎心。含著毒藥說的,腸穿肚爛。卻只能含淚祝福,鬱悶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卻也壓了一頭。

  「恩,職務你定,軍銜...」男子想了想:「大綬三等雲麾勳章,銓敘少校軍銜,我會讓致忠安排人授勳,你去忙吧。」

  「是!」

  老闆告辭離去,出門後臉色鐵青,居然是大綬三等雲麾勳章,此等榮譽要大功勞才可,最低授予級別也要上校,他都沒有得過。

  侍從室居然下來人親自授勳,要知這樣的榮譽會在黨國主流報紙做宣傳。一但銓敘認定少校即便褚文昊是個小隊長,軍銜榮譽是不可能變動,只要不叛投做漢奸,這榮譽將伴隨你進棺材,很貴重!

  室內。

  女子蹙眉:「會不會太重,畢竟這小子做事有些胡鬧,不明所以且惱人的很。」

  「哈哈...」男子暢快大笑起來,端著咖啡笑道:「你沒看懂這小子的意思。」

  「哦、有何玄機?」女子詫異不明。

  男子表情富含深意:「桂園有八十三人,他只審查十人。前夜五人表忠心訴委屈都好,且是明帳,光明正大誰都可以觀看。雨濃怕是不知電話才是重點,狗尾續貂畫虎不成反類犬,且不管他心意如何。

  小傢伙這次只審查五人,且包裹粘連一起,意指五人就算不同氣連枝也心向一方。這點提示很容易混淆視聽,五封書信內容不是重點,要結合實際來斷定粘連一起的妙用。

  電話沒來,小傢伙沒叮囑,意有夯實表意之心思,且為雨濃解除責罰之用心,可謂難能可貴啊。」

  女子眼睛睜大,睫毛眨動,吃驚的表情一閃而過,沒有開口等待男子繼續陳述。

  「妙就妙在這封無字畫卷之上,天鵝本潔白無瑕,胸中自有一方之丘壑。在它羽翼漸豐之時,欲要展翅而高飛。

  飛去哪裡,目光如炬且堅定的望向空中暖陽。然,暖陽一分為二,於白紙下卓立,有兩層意思。一則晴空萬里下一輪白日皓月當空,天鵝受其渲染展翅高飛,直奔白日,來日自當脫去凡胎化為金烏遮天蔽日護衛暖陽。

  另則,萬里碧空下一輪紅日懸掛高空,此夕陽之餘暉格外刺眼,渲染能力更是極強。於展翅高飛的天鵝被這落日之境所迷惑,想要化作金烏卻不想實乃地獄之惡犬。」

  男子笑著搖搖頭:「如此,結合粘連之書信,未來的電話,不難推測五人化作的天鵝要奔向暖陽化金烏,還是奔向夕陽化惡犬。

  這小子提示足夠明顯,卻不點透,猜對猜錯都與之無關,畢竟事情未發生,且結果不好推斷,意有置身事外的用意。

  看不看得透全憑你我,怎麼做他不說更不指點,可謂不傷己身且優化自身,很高明的手段。

  至於剩餘七十多人,小傢伙沒審查只審查五人意有跟之前五封信行成對比之妙用,不審查等於審查完。

  看向女子:「如此你該知道此子心思靈透,卻大膽心細,就是不知有何憑證敢如此妄言。」

  女子思忖片刻笑道:「看來黨國還是有可用之人,小傢伙有些本事,不管真假總要看看在做決定。倘若是真在賞不遲,倘若是假,可要好好訓斥這個惱人的小傢伙。」

  男子微微一笑:「你去安排吧,桂園還給致忠,具體結果過段時間自有分曉。」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