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七猛然上前一步,伸手抓向黃濤上衣口袋,刺啦一聲,口袋被拽了下來,一根皮筋落在地上,上面還留有紫色痕跡。
黃濤大驚,阿七腳下一勾,伸手一推,黃濤直跌了出去,摔坐在大松木椅子上,臉色煞白。
阿七彎腰,撿起地上的皮筋,湊在鼻子上一聞,冷笑著說道:「果然是枇杷花的味道。」
「好!」楊登歡鼓掌叫好,阿七以為他是在夸自己身手敏捷,微微一笑,正準備客氣兩句,誰知道楊登歡卻說道:「沒有想到,我都沒說,你居然已經推理出來皮筋在那個口袋,一擊而中,登歡佩服,佩服!」
阿七聽了恨不能一口老血噴在地上,沒好氣地說道:「這是什麼推理,我是猜的好吧!要是這個口袋沒有,我就撕他另外一個口袋,總會把口袋撕完的!」
「我去,感情是算卦啊!這尼瑪還夸早了!」楊登歡做顏做色地說道。
黃濤面如死灰,呆如木雞,坐在椅子上不言不語。
「你究竟是什麼人?你召集這些日諜準備進行什麼計劃?」曹有光站起來,走到黃濤面前,冷冷地問道。
黃濤猛然躍起,屋中只有剛才送衣服的一位看守,嚇得一陣驚呼,隨後扯起嗓門大聲喊道:「快來人啊!快來人啊!」
看守聲音由於過份緊張,聽起來宛如破鑼,更增幾分悽厲之感。
「我去……」楊登歡也是一聲驚呼!
千算萬算,把黃濤此時因為換裝,沒有上械具這事給忘了!
黃濤神色兇狠,雙手箕張,掐向曹有光咽喉。
楊登歡退後一步,迅速拔槍,口中厲喝:「住手!不許動!」
審訊室中一陣大亂,屋門被重重推開,呂方帶著幾個看守沖了進來,手中舉著棍棒,口中高聲喊喝。
「住手!快放手!」
「老實點!」
「你要是傷了曹處長……」呂方更是扯了喉嚨大聲吼道。
曹有光見黃濤勢若瘋虎撲了上來,臉上露出一絲譏笑,右手閃電般劈出,正中黃濤頸下,黃濤悶哼一聲,雙手再也無力前伸,順勢滑了下去,身子也向前撲出。
曹有光右腳一探,勾著黃濤小腿,右手輕輕一推,黃濤腦袋衝著桌子腿就撞了過去,如果撞上去,定然是頭破血流。
呂方嚇了一跳,要是日諜在自己這裡受了重傷,
到時候可是不好交代,不由得一陣驚呼。
阿七等到黃濤從自己面前滑過之時,微一伸腿,平著踹在黃濤臉上,黃濤瞬間改變方向,滑向牆邊,身子重重地撞了上去。
幾個看守連忙上前,七手八腳將黃濤扶了起來,摁著鎖在松木大椅子上,牢牢上了幾圈皮帶,這才停下了手。
「處長,您沒事吧?這傢伙簡直在找死,等會兒我好好收拾收拾他!」呂方擦著頭上的汗,顫抖著說道。
這要是曹有光在懲戒署里出了什麼事情,估計自己就得在這裡挑房間了!
呂方想想都後怕,再也忍不住,伸手從一個看守手中奪過來一根棍子,狠狠地抽向黃濤。
呂方這個懲戒署署長的位置,可不是白乾的!光憑打人這一塊兒,就算是一個高手。
棍子刁鑽毒辣,照著小腹腰眼這些部位使勁下傢伙,棍棍著肉,噗噗有聲。
黃濤緊咬牙關,一聲不吭,不一會兒鼻窪鬢角流滿了汗水。
儘管曹有光不主張刑訊,楊登歡更是規定了31號不允許刑訊的規定,但是打人的是呂方,曹有光樂得看熱鬧,楊登歡也不方便管。
呂方打得呼呼直喘粗氣,終於停了下來,黃濤臉上肌肉已經不停地跳動。
呂方手中棍子指著黃濤的鼻子,氣喘吁吁地說道:「我告訴你!在我這裡,都要守我的規矩!是龍在我這得盤著,是虎在我這裡得臥著!要不然老子一樣干翻你!」
黃濤盯著呂方,猛然向前一衝,口中一聲嚎叫,一口咬住警棍,用力拉扯。
嚇得呂方連忙撤手,向後退去。
「噢!」黃濤一聲大吼,咬著警棍搖頭擺首,神色兇狠。
阿七上前,抓住警棍,輕輕回奪,黃濤咬的很緊,絲毫拔不出來。
阿七稍微又用了點力,黃濤又是一聲厲吼,狀若野獸。
阿七冷冷一笑,右手猛然發力,用力抽出,警棍被阿七帶的飛了起來,跟著警棍一起飛起來的,還有幾顆牙齒。
黃濤疼得噢的一聲大叫,一口血噴了出來。
「都是同行,何必呢?你這又能嚇得住誰?真是在後院挖個坑把你埋了又怎麼樣?」楊登歡嘆了口氣說道。
「乾脆點,有什麼說什麼,少受一點罪。」曹有光也淡淡地說道。
黃濤怒目而視,一言不發。
「你是山城日諜的總負責人?還是總聯絡人?」楊登歡冷冷地問道。
「米哈了我好了……」黃濤口中大牙被扯掉了幾個,說話不清不楚,但是幾個人也聽出來他說的是「你殺了我好了」!
「這就沒意思了。咱們願賭服輸,耍賴就不好了吧!你也知道,我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說話,但是大家都是同行,我尊重你,有些方法我不太願意用而已。」曹有光心情不錯,居然笑著說道。
黃濤側頭,狠狠地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你手裡還有幾個情報站?說出來一個,我就可以給你自由!」曹有光誘惑地說道。
「醒醒吧!」黃濤不屑地說道。
曹有光登時就怒了,豁然站起,指著黃濤。正要說話,被楊登歡一把拉住。
「處長,甭生氣,咱甭跟他一般見識。」楊登歡連忙說道。
「不是!尼瑪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他居然讓我『醒醒吧』!他媽老子清醒著呢!我看該醒醒的是他!」曹有光不高興地罵道。
楊登歡一臉無語,有些尷尬地說道:「處長,這小子好像說得是『省省吧』……」
「對!『醒醒吧』!鍋底洗了這條心!」黃濤狠狠地說道。
「他說讓您徹底死了這條心。」楊登歡翻譯說道。
「這句我聽懂了!」曹有光不高興地說道。
「老七,關鍵是你太狠了,估計這牙得掉好幾顆吧,這還怎麼問?聽都聽不清楚。」楊登歡搖了搖頭說道。
黃濤嘴裡支吾,語焉不詳,總是想一下才能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楊登歡揮了揮手說道:「先押下去養兩天吧,這還怎麼問啊。」
一個小時後。
養子巷石板路,小橋邊上擔擔麵攤。
一大碗擔擔麵下肚,楊登歡通體流汗,如同才從水裡撈出來一樣,一陣涼風吹過,十分愜意。
「舒坦!最舒坦的就是大熱天吃麵!比大熱天吃麵舒坦的是大熱天吃又辣又熱的擔擔麵!比……」
「少廢話,你說繞口令呢!」阿七總胳膊肘使勁搗了楊登歡一下說道。
「其實最舒服的還是有人看著你吃麵,自己卻不吃。」楊登歡看著曹有光和阿七面前幾乎一動沒動的擔擔麵,笑著說道。
「說說吧,你小子是怎麼看出來黃濤的日諜的?又是怎麼看出來他就是那個接頭人的?」曹有光笑著說道。
阿七也目不轉睛地看著楊登歡,神色很是好奇。
「廢話,這還用問,你不懷疑黃濤啊?」楊登歡無所謂地說道。
「懷疑啊,我怎麼不懷疑了?」曹有光一愣說道。
「還是的啊,你也懷疑,我也懷疑,阿七……」楊登歡說到這裡,看著阿七也連連點頭,接著笑道:「阿七也懷疑,咱們其實想的都一樣。」
「扯淡!能一樣嗎!懷疑是懷疑,但是有證據來證實懷疑,則是另外一回事!你給我們講講。」曹有光說到最後,臉上露出來笑容。
楊登歡輕咳了一聲笑道:「好吧,吃了你一碗麵,要是不說點什麼,估計你下次都不請客了!」
曹有光這會兒不能說話,要不然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到正題上,只是笑而不答。
「昨天我們審問黃濤,黃濤給我的感覺的是此人儘管神色恐懼,但是對答如流,絲毫不怕官。」楊登歡說道。
曹有光和阿七雖然沒有說話,但都是微微點頭,昨天的審訊,他倆也有這種感覺。
「我想著很可能是因為黃濤久在軍政部,見的當官的多了,這才養成了不怕官的習慣?但是這種想法我總覺得有些不妥。」楊登歡又接著說道。
「不錯!反而恰恰相反!有些雜役見慣了有些當官的兇狠惡毒,更加懼怕才是真的。」曹有光說道。
「所以我才覺得有些不妥。」楊登歡點頭附和了曹有光一句,又接著說道:「另外一點,黃濤居然會使用成語,這讓我也覺得十分意外。」
「不錯!這是一個大漏洞!一個雜役怎麼可能會用成語?會用成語的人怎麼甘心當一個雜役?」曹有光這一次更加點頭說道。
「所以,昨天審訊之後,我就對這個黃濤起了疑心。」楊登歡說道。
「當時我對這個黃濤也起了疑心。」曹有光點頭說道。
「但是,除了黃濤之外,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有疑心,只不過我們對這個人的疑心,很大程度來自於山口四郎和黃濤的敘述,屬於被動懷疑。」楊登歡說道。
「不錯,這就讓黃濤更加有嫌疑。」曹有光緩緩點頭。
「但是,這種事既然我們掌握了,就得去排查,消除嫌疑,如果這個人一天抓不住,我們就一天無法定案!」楊登歡說道。
「是啊,這就是為什麼有人要嫁禍江東的原因,至少可以拖延時間!」曹有光深以為然地說道。
「時隔三個月,找一個毫不相干的人,又談何容易!但是,黃濤沒有想到,我們僅僅用了一天,就將郭三抓獲歸案!」楊登歡笑道。
「老廖還是有能力的!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憑著一雙皮鞋,就能找到郭三。」曹有光感慨地說道。
「既然郭三不是日諜,非此即彼,黃濤身上的嫌疑陡然增大!所以我才要再審黃濤!」楊登歡笑著說道。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你又怎麼又認定黃濤是和山貨行接頭的日諜?」曹有光問道。
楊登歡笑著看了一眼曹有光和阿七,輕輕用手扣了扣桌面,這才說道:「其實,在我心裡一直有一點疑惑,直到今天咱們再審山口四郎,才解開了我的疑惑,剩下的事情更是迎刃而解。」
「疑惑?什麼疑惑?」曹有光追問說道。
「這兩天來,我一直考慮這個問題。如果說黃濤確實是日諜,目的就是為了給山口四郎報信,通知山口四郎撤離的話,方法有很多種,大可不必親自到店中留下什麼紫色枇杷花!」楊登歡說道。
「不錯,最簡單的方法自然是打個電話,這麼大費周章確實有些不符合情理。」曹有光點頭說道。
「剛才,我們再次提審了山口四郎,他說起了和人在咖啡館接頭這件事,才讓我豁然開朗!」楊登歡說道。
「我明白了!」曹有光也笑著說道:「黃濤是和山口四郎接頭的那個人,在咖啡館看到了我們準備監視山貨行的行動隊員,這才臨時起意,去通知山貨行撤離!」
「正是!要不然我幹嘛問你那天參與行動的人,是不是隱蔽在咖啡館內!得到的結論和我推測一模一樣。」楊登歡笑道。
曹有光有點疑惑地問道:「黃濤在咖啡館這個信息,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楊登歡哈哈一笑,輕鬆地說道:「這個很簡單。你還記得我問黃濤其他山貨行的事情?當時外面下著大雨,如果黃濤從其他山貨行出來,再進入山口四郎的山貨行,就不會僅僅腳下有水,而是渾身是水了!黃濤僅僅腳下帶水,足以說明,黃濤是從對面的咖啡館進的山貨行,距離太近,所以身上並沒有落到太多雨水!」
曹有光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原來是這樣!我終於明白了!」
「你覺得,黃濤是不是『影子』?」阿七突然在一邊問道。
聽了阿七這麼問楊登歡,曹有光也將眼睛看向他,神色間也充滿了疑問。(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