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6章 395.你得爭取主動
現場。
一道血箭飆在山牆上,幾乎染紅了半面牆,看上去觸目驚心。
多田岡條手上帶著白手套,輕輕揭開白布,看到一雙充滿恐懼的眼睛,脖子上一道傷痕,宛如嬰兒小口大小,除了周邊血跡之外,切口整齊平整。
「專業,太專業了!傷口的外形告訴我們,這是一個經過特殊訓練的職業殺手。」身穿白色大褂,頭髮花白,看上去至少有五十多歲的內二分局法醫劉勝武輕聲說道。
「現場還發現了這個。」說話的人身高馬大,頭髮向後背梳,一身黑色風衣,十分氣派,正是內二分局偵緝大隊長楊松。
說著話,楊松將一張紙條遞給一邊的沈岩,沈岩拿在手中,輕聲念道:「出賣者的下場……這個紅的印跡像不像是打得手印?」
沈岩指著紙條邊角上的一個紅印記,從外形上來看,倒像是一枚指紋印跡。
「應該是受害者的指紋。」楊登歡眼角瞥了一下賀光左手食指上的血跡說道。
「這是什麼意思?」沈岩一愣問道。
「供認不諱!顯然殺手追求的是一種儀式感。」楊登歡沉聲說道。
「猖狂!太猖狂了!」多田岡條突然冷冷地叫道。
「課長高見。」沈岩在一旁說道。
楊登歡觀察了一下左右,發案地點是和箭杆胡同橫向相交的一條小巷子,卻沒有看到像其他胡同釘著的鐵牌子。
「這邊通往哪裡?」楊登歡指了指巷子深處問道。
「這裡面出不去。」楊松說道。
「死胡同?咱們北平死胡同可是不多啊。」楊登歡點了點頭說道。
「誰說不是,所以這條巷子沒有名字,因為像極了箭杆後部的箭羽,所以這條胡同的人都管它叫做羽毛底。」楊松笑道。
「周圍有什麼發現沒有?」楊登歡又問道。
「沒有,對方應該已經洗過了,就連一個腳印都沒有發現。」楊松嘆了口氣說道。
「可疑的人呢?」楊登歡又問道。
「也沒有。根據劉法醫檢測,再加上居民報警時間,我們推斷髮案時間大概在7點半到7點五十之間。這個時間胡同里上班上學有不少人,但是大多行色匆匆,不會注意別人。如果沒有正經事由,這個時間也不會出門,所以咱們收穫不大。」楊松說道。
「死者身份確定了嗎?」楊登歡又問道。
「死者賀光,我們區第三甲的甲長。為人機警,曾經多次揭發抗日分子,被咱們局和憲兵隊都通令嘉獎過。」楊松看了一眼多田岡條說道。
「熱心市民啊。」楊登歡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後又問道:「剛才你們電話裡面說通行證是怎麼回事?」
楊松眼睛瞥了一下多田岡條手中的小冊子,沒有說話。
「賀君是我們帝國的好朋友!曾經使抗日分子聞風喪膽!所以我們聘用他為特別運用人員,為了保證賀君進出方便,我們給賀君頒發了特別通行證。」多田岡條說道。
「最近賀甲長給憲兵隊揭發什麼人沒有?」楊登歡笑著問道。
「這個……」多田岡條微微一怔,隨後說道:「這個還是我們自己查吧。」
「不錯。」楊登歡笑著點頭說道:「有稻垣中吉神探坐鎮,又有什麼破不了的案子。」
楊登歡說話之間,卻發現稻垣中吉和唐澤駿不在,疑惑地問道:「咦?怎麼稻垣前輩沒有過來?」
「稻垣中吉現在正在全力以赴偵破三和商社的案子,無暇他顧。」多田岡條搖了搖頭說道。
楊登歡神情更加奇怪,皺起了眉頭問道:「大島川次先生不是將案子交給王大嘴……王鴻儒警官了嗎?」
「稻垣前輩不相信……」說到這裡,多田岡條也覺得有點過分,揮揮手說道:「我們不妨分成兩條線,你們從現場發現的線索來查,我們從被賀君揭發的抗日分子這個方向來查。」
「從現場分析來看,賀光死因很可能是報復殺人。而且從刀口以及洗地的乾淨程度來看,對方八成是軍統人員!所以偵破此案的關鍵,就是賀光最近揭發的那位抗日分子。」楊登歡正色說道。
「谷峰。」多田岡條終於說道。
「谷峰?」楊登歡一愣,沈岩更是在一邊說道:「谷峰?不是咱們自己查出來的嗎?怎麼成了賀光揭發出來的呢?」
「谷峰家在賀光的第三甲轄區,如果沒有賀光揭發谷峰平時的情況,我不會那麼輕易的下決心。所以說谷峰是被賀光揭發出來的,也不為過。」多田岡條說道。
楊登歡無語,對曹有光的佩服之情又增添了幾分。
賀光這個人,居然還真和谷峰有關係。別看自己人在北平,但是比起來影響力,還不及曹有光一個手指頭。
「如此說來,谷峰是軍統潛伏人員就確鑿無疑了。」楊登歡貌若沉思狀緩緩說道。
「看來是北平的軍統人員對我們展開了報復。」沈岩也點頭說道。
「這是在向我們大日本帝國示威!也是在向你們特務科示威!這個案子必須破!必須儘快破案!」多田岡條咬著牙狠狠地說道。
「課長高見!」沈岩連忙說道。
「沈!這件案子交給伱們特務科負責!我給你十天……不!五天時間!你要把兇手帶到我面前!我要親手殺了他!無論是誰,都不能踐踏大日本帝國的尊嚴!」多田岡條厲聲喝道。
「沒問題!我派出我們特務科最會破案子的楊登歡警官來具體負責這件案子,我親自抓總,保證五天內破案。」沈岩深深地鞠躬說道。
「楊,很有能力!我很信任楊警官,相信不會讓我失望!」多田岡條頗為嘉許地看著楊登歡說道。
「敢不竭盡全力,效忠帝國!」楊登歡雙腳立正,大聲說道。
多田岡條的汽車開走,楊登歡滿臉苦色地看向沈岩。
「別看我哈,你剛才說了要竭盡全力為帝國效忠的。」沈岩笑著說道。
「關鍵是還有火車上那位重要人物呢!那個案子不也交給我了?」楊登歡說道。
「登歡,我知道你能力強,可以兩個案子一起進行嗎,反正都是針對抗日分子的,說不定殊途同歸,最後走到一起也不一定。」沈岩溫言說道。
「你是說有可能併案?現在下結論早了點吧?」楊登歡故意一愣說道。
「所以說才讓你偵破嘛!把證據補充完整不就可以了?」沈岩笑道。
「關鍵是手裡沒有人啊!」楊登歡嘆了一口氣說道:「看著吧我手裡兩個隊,不過丁三帶著三隊搞火車站的案子,高奇和喬五德他們又在忙著火車上那位重要人物,現在我手上只有焦勇他們一個小組……」
說到這裡,楊登歡突然想起來了錢如發,笑著問道:「對了,老錢呢!不行讓老錢支援我幾個人吧!我這可不是推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沈岩想了一想,楊登歡這話說得也是事實,這一段時間,北平局勢不穩定,一件事接著一件事,都沒有一個消停時候,所以目前這種情況,錢如發的人更加不能動!
但是楊登歡說得也是客觀情況,不給楊登歡人手,又想讓他破案子,這有些不太合適。
「大家該收收吧,具體情況該給特務科的長官們移交趕緊移交,忙活完了咱們收隊。」楊松在一邊吆喝著,指揮內二分局的刑警們。
沈岩眼睛一亮,笑著說道:「老楊,過來一下。」
楊松見沈岩招呼自己,連忙快步湊了過去,笑著問道:「沈科長,你這兒還有什麼事?待會兒我把一些調查筆錄什麼的都交給你們,咱們辦一下交接。」
「老楊,幹嘛這麼客氣,你這可是有點見外了啊!」沈岩笑容可掬。
楊松一愣,沈岩沒頭沒腦的說什麼「客氣」「見外」,一下把自己給整糊塗了,這不都是案件的正常移交程序嗎?
「沈科長,您這是……」楊松一愣問道。
「內二分局發生這麼大的案子,尤其是還牽扯到了憲兵隊的外圍運用人員,確實讓人揪心。」沈岩嘆了口氣說道。
楊松隱隱覺得沈岩話裡有話,但是沒有搞清楚沈岩究竟什麼意思,也只能點了點頭。
「我也知道,讓你們獨立偵破這起案件,確實有些難度,所以呢,我準備讓我們特務科中的神探楊登歡警官配合你們破案,你看怎麼樣?現在是不是心裡有底了?」沈岩說著話,還用力拍了拍楊松肩膀,神色異常溫和。
楊松這一下子搞明白了沈岩什麼意思,立刻說道:「沈科長,不是這樣,按照規定,凡是涉及到抗日分子的案子,都得移交你們特務科。」
「是啊!」沈岩一愣神說道。
楊松又準備說話,沈岩連忙說道:「但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這起案子畢竟發生在你們內二區,到時候如果說特務科單獨把案子破了,你們內二分局是不是得落一個治境不嚴的干係?要是日本人一生氣,你這個偵緝隊長……」
說到這裡,沈岩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使勁拍了拍楊松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道:「老楊啊,說實話,在分局一級的偵緝隊長裡面,我最看好的就是你了!而且多次申請把你調過來,很可惜你們韓局長不放!但是這一次,出了這麼大事情,你們韓局長不一定能保得住你吧?」
楊松聽沈岩說得可怕,頭上汗水立刻就沁了出來,想想沈岩所說,也不是什麼危言聳聽,好像還真像那麼一回事。
「沈科長,我……」楊松有些糾結。
「所以說你應該爭取主動,把這件案子搶在自己手裡來辦!我讓楊警官全力配合,完了之後功勞一倆一人一半!到時候你還不得升個一官半級?」沈岩眼神炯炯,期待地看向楊松。
楊松感激地看了沈岩一眼,低聲道謝。
沈岩嘉許地點了點頭,拍了拍楊松肩頭笑道:「整個警察局都知道我沈岩愛才。沒辦法,就這一個毛病,也不知道耽誤我多少事!好好干,別讓我失望!」
楊松重重地點了點頭,沈岩招手,示意楊登歡過來。
楊登歡無語地看了沈岩一眼,沈岩神色莊重,絲毫不苟言笑,楊登歡又看了楊松精明的臉龐,心裡想到能做到分局偵緝隊長位置,說什麼也是一個人精,有這麼好忽悠?估計是另有所求吧?
不過這樣也好,每個人都有心思,各取所需,辦起事來大家都不尷尬。
「登歡,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沈岩笑道。
「楊隊長嘛,之前有過接觸。」楊登歡笑著伸出了手。
「楊隊長,久仰大名,早就聽說你是咱們局裡的神探。」楊松謙恭地握著楊登歡右手,使勁搖晃。
「呦,這才想起來,二位還是一家子!這樣更好,你們一家子好辦事。案子就交給你們了,記住,五天!只有五天!」沈岩伸出一個巴掌,使勁衝著兩個人一陣搖晃,神色凝重地說道。
「知道!五天!」楊登歡沒好氣地說道。
「五天是不是緊了一些?今天算嗎?」楊松皺眉說道。
「今天不算!五天之限從明天開始!」沈岩大度地把手一揮,頗為豪氣地說道。
望著絕塵而去,沈岩的汽車,楊登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隨之也聽到楊松重重的嘆氣聲,兩個人都是一愣,隨即一起笑了起來,氣氛相對融洽了一些。
焦勇快步朝著楊登歡和楊松走過來,楊登歡問道:「附近走訪的怎麼樣?案發時候有沒有什麼可疑的人員在附近?」
「這大清早的,誰不出去奔食兒啊,大部分人都不在家,就是有幾個在家的,也說不出來一個子丑寅卯來,照著這個方向偵察,我覺得沒戲!」焦勇神色有些沮喪地說道。
「也是啊,這幫人這麼專業,顯然是老手,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辦事時候恰巧讓別人看到。」楊松也嘆了口氣說道。
楊登歡看著垂頭喪氣的兩個人,微微一笑,神色間露出一副瞭然的神色。
楊松和焦勇看到楊登歡這幅臉色,神色都是一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