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苒等了好一會兒,見他只是盯著自己手裡的托盤,卻不答話,忍不住輕輕叫了他一聲,「楚醫生?」
楚時言很快回神,抬頭對她揚了揚嘴角,「謝謝哦,不過我已經準備了午飯。」
「哎呀!你準備的可以晚上再吃嘛!我朋友你也認識,就是希希,她做的飯菜比酒店大廚做得還要美味呢!不信你自己嘗嘗!」
許小苒說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托盤塞到他手裡,「晚上我再來找你拿托盤,記住粒粒皆辛苦,不能浪費。」
楚時言看著她轉身進了他對門的公寓,收回視線,又往懷裡的托盤看了一眼,轉身回房間。
餐廳,他把托盤放在餐桌上,托腮盯著面前的飯菜。
飯菜都還冒著熱氣,香味鑽入鼻子,勾起了他的食慾。
離他手邊最近的是鴿子湯。
滿滿一瓷碗,淡黃的湯里除了鴿子肉,還飄著菌茹和鮮筍片,濃厚的鮮香味特別誘人。
楚時言遲疑了好片刻,終於拿起勺子抿了一小口湯。
湯含進嘴巴的那一刻,濃郁的鮮香味瞬間盈滿整個口腔,一路從胃暖到了心裡,唇齒間蕩漾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醇香。
楚時言漂亮的桃花眼頓時一亮,俊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
這湯怎麼這麼好喝?
他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瓣,又接著喝第二口,第三口,最後索性把湯碗捧起來,咕嘟咕嘟喝了個精光。
一大碗熱湯下肚,如同天降甘露,讓他胸腔那處荒蕪到寸草不生的地方,終於慢慢生出一片碧綠蒼茫的草原。
心口一點點暖了起來,連帶著微涼的指尖都有了暖意。
他又捧起飯碗,夾菜吃飯,每嘗一口,眼神跟著亮一分。
然後,筷子就停不下來了。
十分鐘後,碗盤裡的飯菜都被一掃而空。
楚時言靠在椅背上,性感的貓咪唇向上翹起,眉梢眼角帶著前所未有的滿足感。
原來,吃飯也可以這麼美好,美好到讓人心底衍生出一種奇妙的幸福感。
楚時言的嘴角繼續上揚,笑著笑著,視線漸漸模糊,眼底凝聚起一層水霧。
他曾經掙扎著從最黑暗的泥潭裡爬出來,一路跌跌撞撞,苟延殘喘般地活著。
然而,哪怕活得再艱難再困苦,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死去。
甚至最難的時候,他餓到跟路邊的野狗搶吃食。
即便如此,他也依然堅定地想要活下去。
他不想像他媽媽那樣,窩囊地活,又憋屈地死。
這十多年來,他一步步爬到了如今的位置,成為楚家財閥人人艷羨的養子。
他終於可以活得很好,但是他過得一直很迷茫,對人生好像也沒有太多的奢望與追求。
就這麼了無生趣地活著。
可是現在,望著面前被吃到精光的碗盤,他心底突然起了一絲絲的貪戀。
就像是長年生存在黑暗中的人,懼怕光,卻又渴望光。
他想要更多更多,他想吃到更多更多美味的飯菜。
許久之後,楚時言緩緩起身,把碗筷扎進水池。
視線掃過灶台上那桶還沒拆封的泡麵,眼底莫名浮起一抹嫌棄。
他覺得,泡麵忽然就不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