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御宗明的呼喚聲中,御紹庭眼皮動了動,終於緩緩撐開了雙眼。
他眼珠在眼眶裡轉了轉,渙散的眸子一點點聚焦,最終對上御宗明那張蒼老沉痛的臉龐,「爸……」
御宗明聽著這一聲爸,眼淚再也忍不住了,刷刷直往下掉,「你這個孩子,怎麼那麼不讓人省心呢?這麼多年,你說你為什麼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媳婦兒有多擔心你!」
儘管御紹庭也是五十幾歲的人了,但是在御宗明眼裡,他依然還是個孩子。
御紹庭望著老人家淚流滿面的模樣,內心裡愧疚不已,「爸……對不起……」
御宗明抹了把臉,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但是說話的嗓音依然哽咽,「現在說這話還有什麼意義?你啊,也別放棄自己,咱們好好配合醫生治療,不管花多大的代價,我們一定會把你治好!」
「別為我……費心思……我已經不行了……」御紹庭的嘴巴費力地張合著,說話幾乎都是氣音。
御宗明聽著他的話,立刻把臉一板,訓他道,「你不要亂說話!你會沒事的!我一定想辦法找最好的醫生,讓他們治好你!」
「沒用了……爸……你別浪費精力……我的身體……咳咳……我心裡有數……」御紹庭說著,緩緩扭頭看向站在旁邊的御敬寒,「小寒……我這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和你媽媽……希望下輩子……你媽不要再遇到我……找個好男人……咳咳……」
宋顏箏聽著這話,眉頭頓時擰了起來,「這輩子還沒過明白,說什麼下輩子的事!」
「顏箏……謝謝你……把小寒教育得這麼優秀……對不起……這些年是我……讓你受苦了……」御紹庭視線落在宋顏箏的臉上,闔了闔眸子,一字一句道,「你要是……遇到好男人……就嫁了……你值得……更好的……」
「我值得多好的不需要你操心,你要是覺得對不起我,就別躺在這兒,趕緊給我好起來!」宋顏箏年輕的時候,對他確實有情,可是經過這麼多年的等待,她原以為那些感情早就灰飛煙滅。
可此時此刻,望著他這麼脆弱無力地躺在自己面前,她到底還是心痛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
哪怕她曾經不止一次在心裡怨恨過他,詛咒過他,但是她並沒有真的想要他去死。
御紹庭沖她揚了下嘴角,可是臉上的笑容卻比哭還難看,「對不起……我恐怕是……要讓你們失望了……看到你們都過得……很好……我也很放心……」
說到這裡,他目光一轉,看向站在另一側的姜南希,「我知道……你是小寒的媳婦……」
「御叔叔。」姜南希禮貌地跟他打了個招呼。
「你給小寒生了兩個……聰明活潑的兒子……我很喜歡他們……」
御紹庭說到這裡,突然像是被什麼扼住了喉嚨,嘴巴張大,臉色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漲成暗紫色。
「醫生!醫生!」宋顏箏見狀,連忙扭頭去叫醫生。
醫生連忙快步趕過來,等走到床邊時,御紹庭的身體已經直挺挺地僵在那裡,徹底不動彈了。
醫生抬手摸了摸御紹庭脖頸處的脈搏,對他們搖搖頭,「病人已經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