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姑娘!」
殷黑氣呼呼的。
「這賊娘們出賣了我們,還想跑,被我們抓回來了!」
他吃痛地抖著一隻手,氣得不行——質問對方時,兩個小兔崽子抱住他手狠命咬,疼得他逮住兩人,差點想把他們摔死!
什麼樣的人養什麼的子女!
這潑婦除了窩裡橫,出賣同伴,啥好事不會幹!兩個小兔崽子也是欺軟怕硬,不敢跟土匪橫,只敢在他們面前狂。
要不是心裡有種莫名想法,這事一定得先請示過泠姑娘才行,他真想當場將這賤賤的母子三人劈了!
林思泠掃眼被草繩子綁得結結實實的胡燕,還有她兩個兒子。
到了這種地步,胡燕還沒有服氣。頂著臉上不知道誰打出來的巴掌印,兩個眼珠子仿佛要吃人,凶神惡煞瞪著她。
兩個小的倒是感覺出危機,露出一臉怯意,偷瞥周圍紛紛聚攏過來的人。
劉夭桃環抱雙臂,站在林思泠身邊。一臉玩味且用不屑眼神,上下打量胡燕,故作驚訝。
「泠妹妹,這是你們桃源村的人啊?前天被土匪帶回來,我還以為她是元碧玉的姘頭,當晚兩人就睡在了一起!」
「原來……」
劉夭桃冷笑兩聲,沒有說下去。畢竟再說,沒什麼意思,大家心知肚明怎麼回事。
走過來的李紹眉頭打結。
王書明縮在眾人身後,臉紅一陣白一陣青一陣,表情變化特別精彩。
其他人包括被解救出來的俘虜,個個拿仇恨無比的眼神,盯住胡燕母子三人。
他們的親人被殺、被吃、被侮辱!這種助紂為虐的東西,他們比恨土匪更甚。
「我能有什麼辦法!」
胡燕尖叫,面紅耳赤。
「我一個弱女子,被土匪抓住,我不屈從於他,還能怎麼辦?為了保住我兩個孩子,我什麼都願意做!」
她血紅的眼睛,看向對她怒目而視的流民們,發出一聲聲瘮人的冷笑。
「你們那麼能耐,為什麼又不反抗?眼睜睜看著他們凌辱你們的閨女、媳婦,甚至看著他們吃你們的孩子?」
「我們沒有反抗過嗎?」
流民中有人憤怒無比地回應。
「打不過,才被他們鎖在木籠子裡,成為他們圈養的奴隸、牲畜!而你,是自甘下賤,委身侍候仇敵——」
「真替你爹娘、男人、孩子,感到羞恥!」
有女人一口唾沫吐到胡燕臉上,夾雜著咬出來的血水。
一人帶頭,群起效仿。
很快,流民們把胡燕團團包圍,你一口、我一口,誓要用群眾的口水,將這不知所謂的女人淹沒。
林思泠等人趕忙後退,生怕被亂飛的濃痰唾液波及。
顧楓本想走過來的,見此情形退八丈遠,噁心地直蹙眉。
「行了!」
李紹用袖子擋住頭,連喊數聲。嘴巴水分差不多吐乾的流民們,才逐漸安靜下來,往四下散開。
只見中間露出來的胡燕,狼狽萬端,從頭到腳被沐浴成一個「水」人。本就皺巴巴的衣裳,越發破了,身上到處是別人踩的大泥腳板印。
她兩個兒子,驚恐萬分地蜷縮在旁,沒誰敢護他娘一把。
胡燕這會哪敢出口成髒?緊緊閉住嘴巴,就怕一張嘴,臉上流淌的噁心液體,流進嘴裡。
桃源村眾人看著,覺得心中惡氣出了不少。
尤其龐丹丹,心中更是稱願——真是賤人自有天收!
這女人背棄夫家,出賣桃源村,差點害死她的呂大哥。終於觸犯眾怒,得到報應了!就是還沒被打死,不夠解恨?
李紹瞅著胡燕那樣子,滿臉嫌惡,又帶有猶豫,輕聲問林思泠。
「泠姑娘,你看這……怎麼處理?」
林思泠冷著臉,視線鎖定人群里雙手擋臉,想偷偷溜走的王書明,手一指。
殷黑心領神會地幾個大步邁過去,分開人群,單手揪住王書明後領。跟老鷹捉小雞似的,將人提溜回來,扔在胡燕身旁。
「王書明,你一心要找你的媳婦孩子,現在我們幫你找回來了!你把她們領走吧——」
林思泠沒留情面,語氣冰涼地開口:「前哨營不歡迎你們,限你們一家,一個時辰內離開!否則,永遠不用走了!」
胡燕已經引發眾怒,就算現在放過她,那些被仇恨燒紅眼的流民們,也不會放過她。
所以,林思泠覺得沒必要弄髒自己的手。只想趁這個機會,肅清前哨營的不穩定因素。
胡燕一聽,以為自己還有生機,立即掙扎著蠕動,靠近王書明。用祈求的眼神看男人,想讓他先為自己解綁。
「滾開!你這無恥的賤人!」
王書明無比嫌惡地一腳,用力踹在她臉上!
踹得胡燕頭一歪,嘴裡吐出兩顆帶血的牙齒。王書明雙手揮舞,嘴裡哇哇亂叫:「我和她沒有任何關係!」
給他戴了一頂帽子,綠得他頭髮光!讓他成為在場這麼多人的笑話——
光看看一雙雙憐憫、又輕視瞧向他的眼睛,他就恨得渾身打哆嗦,渾身血液往上涌。
這賤人還想連累他王家,怎麼可能……
他連這賤人生的兩個孩子也不想要了!
她這麼駕輕就熟上了匪首的床,有一便有二,搞不好兩個孩子,也不是他的種?不然,怎會和他們娘一個德行,胳膊肘往外拐,連他這個爹也打?
懷疑就像陰暗處的藤蔓,沒有陽光照耀,恣意橫生。
不理會苦苦叫喊「爹」「救命」的兩個兒子,他攥緊雙拳,轉向林思泠,雙目充血。
「泠姑娘,這賤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我王家,要與她斷絕關係——」
他知道林思泠在桃源村的地位,舉重若輕。為了自己,為了爹娘,牙根一咬,「撲通」一聲,朝林思泠及李紹等人跪了下去。
「泠姑娘,李里正,我知道,我王書明也不算個什麼好東西!可是……我爹娘年事已高,不能再居無定所,四處流浪!」
他鼻子一酸,眼淚終於落了下來。
「這一輩子,我做什麼都失敗!為子、為夫、為父……甚至連一個私塾先生,也當不好!可是,請至少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為我爹娘,養老送終!」
說完,他趴下去,額頭砰地碰擊在地面上。
林思泠等人愣住沒有答話,他就繼續重重磕頭,桌球不停。
很快,雙膝前的土地,染上一片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