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於大叫一聲抱頭臥倒,還以為這次小命休矣,然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聽嘶吼陣陣,竟然往遠處去了。
他顫抖著抬頭一看,只見黑影盤旋遠去,在瓢潑大雨里仿佛一座可怖的黑雲,幾秒鐘內就消失在了天邊。
「正東偏南,正東偏南……」老於失魂落魄,猛的癱倒在地:「完了,它往日本方向去了!……」
與此同時,東京的一座私人病院裡,葉真搭在床邊的手指突然動了動,緊接著手腕一抬。
黑澤正坐在床邊看文件,立刻抬頭叫了聲:「葉真?」
「啊……」
「你醒了?」黑澤急忙站起來按住他的手:「別亂動,還在吊水!」
葉真眼睛上裹著厚厚的繃帶,茫然的轉了下頭,半晌才聽出聲音的主人,「……黑澤……?」
「嗯。你別亂動,手上還在輸液。」
葉真不老實,用另一隻手扒拉眼前的繃帶,茫然道:「我瞎了嗎?」
「別亂碰!」黑澤立刻喝止:「你的視力應該已經恢復了,只是剛解毒,怕眼睛看光受到刺激,暫時用繃帶裹幾天。放心吧,你好著呢。」
大概是藥物作用,葉真反應遲鈍了很多,半晌才懵懵懂懂的「哦」了一聲。
「你一路打進決賽,賽委會的人為了賭局,在你更衣室的飲水機里下了毒,又買通馬洛斯想在擂台上要你的命。你剛送到醫院的時候情況非常危險,所幸在苗寨里泡過洗髓草,細胞活性非常強,很快就將毒素代謝掉了,所以才撿回一條命。」
黑澤伸手摸摸葉真的頭髮,溫和道:「下毒的人我已經處理了。」
葉真縮縮頭,傻呆呆的又「哦」一聲。
他這樣子其實非常可愛,臉色蒼白,卻因為裹著繃帶而顯得圓鼓鼓的,嘴唇微微張著,一副茫然無辜而不知事的模樣,讓人看了就想親上去。
只有在他看不見的時候,黑澤才敢肆無忌憚的注視著他,不必時刻掩飾自己看他的目光。
也不必擔心葉真從自己眼裡看出什麼,從此將他視作敝履,躲得遠遠。
黑澤微微的嘆了口氣。
葉真摸索一會兒,慢慢坐起來,仰著頭問:「我……我爸爸媽媽呢?」
黑澤默然不語,好幾秒後才用平淡的口氣道:「聯繫不上。龍九處長豈是我們能輕易聯繫上的?更何況玄鱗先生了。」
「……我真的不會瞎吧?」
「不會!你好著呢,就是外傷還要再養養。」
「哦,那就好。」葉真又摸摸繃帶,低聲道:「我怕我真的瞎了,他們就不要我了。」
黑澤心裡猛然一顫,這回連臉色都微微變了。
他想說不管怎麼樣我都要你,你別擔心有一天會無處可去——但是這話到了嘴邊,又不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半晌他才笑了一下,說:「別擔心,你儘快把傷養好,龍九處長他們就會來接你了。這世界上怎麼會有人……怎麼會有人,捨得拋棄你。」
葉真從黑澤掌心裡輕輕抽回手,反覆摸著自己眼前的繃帶,有點傷心又有點迷茫的樣子。
黑澤不敢再單獨和他呆下去,猛的起身大步走了出去。主治醫生正等在走廊上恭候著,一見他出來,笑著打了聲招呼,便帶著助手急匆匆進去了。
黑澤低頭站了半天,只覺得心裡一會兒酥軟,一會兒又發苦,短短几秒鐘里就酸甜苦辣各種滋味嘗了個全,也不知道是什麼感覺了。
他的助理小姐遠遠站在走廊上接完了電話,走過來低聲道:「黑澤先生,山地家的情況傳過來了。聽說山地仁這段時間一直神出鬼沒的,大宅鎖了一半房間,就跟防賊一樣,根本聯繫不上他本人!」
黑澤閉上眼睛:「——估計軍部那傳聞是真的了。」
助理小姐嚇得臉色發白,只強撐著不發出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