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鱗出神的盯著床頭他和龍紀威的合照,慢慢抽著那根煙。
他想起很多年前,龍紀威還很年幼的時候,也曾經說過這樣的話:
「我總要報仇的……如果你跟我一起去的話,也許我還能活著回來……你會跟我一起去嗎?……」
「你會跟我一起去嗎,老龍?」
說這話的時候龍紀威比現在的葉真還小,一個人孤零零躺在床上,繃帶胡亂纏繞著腹部,血跡把床板浸得濕透。
他臉色灰敗,意識恍惚,瞳孔微微放大,呼吸幾乎不聞;老龍伏在他胸口,身軀微微伏動,鱗片裡流轉著奇異的光,像是用力傳遞某種維持生命的力量。
「我恨啊……」少年喃喃的道。
「我恨……」
老龍游到他胸前,把頭貼在他冰涼的臉上,迷戀的蹭蹭。
少年是它的主人,主人的憤怒便是它的憤怒,主人的仇恨便是它的仇恨。
主人痛恨的,它便與之不同戴天;主人想消滅的,它便將之撕裂為血淋淋的千萬片。
玄鱗一開始對人類的敵意和蔑視,便是從年幼的龍紀威開始。很多年後長大成人的龍紀威已經不再仇恨,但是玄鱗卻走不出來,他仍然保留龍紀威當年傳遞給他的情緒和感覺。
那是最初印刻在他心裡的感情,強烈而持久,一如對龍紀威的愛和迷戀。
「竟然問和龍紀威一樣的問題……人類啊。」
玄鱗彈了下菸灰,低低的笑了起來。
「一起去就一起去吧,老婆和兒子,哪個都不能丟啊。」
他把相片從相框裡抽出來,塞進懷裡,又打開衣櫥翻出旅行箱,一件一件往裡丟他喜歡的東西。
玄鱗喜歡的東西有:龍紀威小時候穿過的內褲,龍紀威在苗寨戴過的項鍊,龍紀威的舊枕套,龍紀威的深藍色地毯襪,以及龍紀威……當年穿過的粉紅小褂。
如果龍紀威本人在的話,一定憤怒的把這些垃圾全丟出去,雖然它們是玄鱗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偷偷藏了好幾十年的寶貝……
行李收拾完畢,當天晚上玄鱗給龍紀威打電話,葉真搖著尾巴在邊上偷聽,一邊聽一邊歡快的叫:「媽!媽——!我馬上就要出人頭地了,還能贏回大筆獎金,玄鱗叔叔說起碼有好幾百塊喲——!」
玄鱗怒道:「閉嘴!我什麼時候說過這麼幼稚的話!」說著把葉十三小同學的嘴巴一捂,轉身對話筒賠笑:「親愛的你別聽咱兒子胡說,我打算帶他去日本旅遊,最近網上報名旅遊團能打八折……」
聽筒里傳來龍紀威的聲音,簡直無奈了:「葉十三小同學,誰是你媽?!還有玄鱗,你上哪玩不好,為什麼偏偏要去日本……」
「哦,你擔心我被日本紅燈區的小美男迷住嗎,放心好了老婆,我永遠都是愛你的!」
龍紀威:「……」
葉真這唯恐天下不亂的,還在邊上煽風點火:「媽你放心好了,我會幫你看住玄鱗叔叔的!敢喝花酒就踢了他!敢逛窯子就踢爆他的蛋蛋!」
玄鱗驚悚問:「這話是誰教你的,黑澤川?」
龍紀威:「……」
葉真疑惑道:「跟黑澤川有什麼關係?我從電視上看到的。話說保衛家庭就要下狠招,萬一你真的跑去逛窯子怎麼辦,我要代表龍紀威替天行道啊。」
「你夠了!我哪點看上去像逛窯子的男人,我對龍紀威的忠心天地可鑑!」
「哦,是嗎,這可說不準,一個逼迫未成年人在一天之內吃下八個白水蛋的男人是什麼事都有可能做出來的,下限早就沒有了……」
「葉十三小同學你真的夠了!白水蛋有什麼不好的!龍紀威連白水蛋都沒給我煮過呢,我連偷偷舔他的臉都心驚膽戰的!」
龍紀威:「……」
被國安局無數公務壓得喘不過氣來的龍九處長,終於被這對父子沒有下限的爭吵搞絕望了,最終精疲力竭把電話一摔了事。
很顯然的,最終他還是忘了問玄鱗去日本「旅遊」一事的真相,也忘了關注所謂的亞洲無規則自由格鬥大賽。玄鱗和葉真的出國申請在九處轉了一圈,龍處沒有開口阻攔,其他人自然不敢怠慢,四十八小時之內就快馬加鞭辦齊了所有手續。
第三天機票出完,所有文件及簽證到位,準備工作一切就緒。
於是,玄鱗一手提著珍貴的行李箱(裡邊裝滿龍紀威幾十年前的垃圾),一手牽著乖順的小兒子(正琢磨著怎麼把韓越送的那把槍帶上飛機)——躊躇滿志的,踏上了征程。
34、變故陡生
玄鱗帶著葉十三抵達東京的第三天,龍紀威才遭了這個晴天霹靂。
老龍跑了!帶著高危人形兵器去日本了!
哦尼瑪!
一時間九處人人自危,龍紀威裹挾暴怒,狂風所至之處,便留下滿地血腥屍首。
遠在東京山高皇帝遠的玄鱗卻很悠哉,帶著第一次出國看什麼都很新鮮的葉十三,找了個比賽地點附近的大酒店住下,第二天就出門報名去了。
這時候報名還不算晚,預賽沒結束,報名者要自願被分組並安排比賽時間,抽籤決定對手和組別。
葉真去報名的時候,賽委會裡擠滿了人高馬大的肌肉男選手們。辦事人員看到十幾歲大的孩子,都嚇得不輕,一個勁問:「您確定嗎?這是很危險的比賽,您確定要參加嗎?」
葉真顯然是聽不懂日文的,問什麼都點頭說:「Yes!Yes!」
玄鱗漫不經心道:「我是他的監護人,我同意他參加比賽。」說著在表格後龍飛鳳舞簽下名字,把筆一丟,拎著兒子走人。
工作人員看玄鱗的目光充滿憤怒,紛紛討論:「怎麼能這樣呢!哪裡有這麼不負責任的監護人!」
「說不定是黑市拳教練吧,沒有人性的傢伙!」
「也有父母貪圖名聲,強迫小孩參加比賽,好吸引媒體的眼光呢!」
「是啊是啊,真是太過分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