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夫妻被帶到公堂,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公堂上的男人,一身青衣,一雙桃花眼微微上挑,看似多情卻無情。
「容大人,好久不見,我們昔日同朝為官,一起辦案的場景還歷歷在目,時間過的真快。」
崔天浩拱了拱手,一臉的真誠,「容大人,恭喜恭喜,您可如願了,大婚之日一定要請我們喝杯水酒啊。」
他主打一個感情牌,用舊誼來打動容靖。
但,容靖是孤臣,跟朝中大臣都沒有什麼來往,哪來的情誼。
「叫你們來的目的,你們可知道?」
他一點都不肯通融,崔天浩很失望,在心裡暗罵一聲,迂腐頑固。
但面上絲毫不露, 「說什麼捲入一樁謀殺案?真是荒唐可笑,我是都察院左都御史,精通律法,怎麼可能知法犯法?」
崔夫人年紀不大,第一次來到公堂,心裡直打鼓,緊緊靠在崔天浩身邊。
「對對對,這是一場陷害,還請容大人幫我們夫妻伸冤。」
容靖看他們一眼,揚聲道,「把崔三小姐請上來。」
崔妍兮主僕被帶了上來,兩人從馬車爬出來時都受了傷,尤其是崔妍兮,傷到了右腿,走路一瘸一瘸的。
崔天浩不但不關心,一上來就是一頓怒吼,「孽女,家裡短你吃的,還是短你喝的?你要如此背棄家族?」
崔妍兮的臉色慘白如紙,心口如壓了一塊大石頭,喘不過氣來。
雖然早料到會有這一幕,但真正面對時,依舊很難受。
崔夫人輕輕扯了扯夫君的衣袖,使了個眼色。
「老爺,三小姐有痴瘋之病, 也不能怪她,我們將她帶回去好好養著。」
崔天浩秒懂,沒好氣的輕斥,「慈母多敗兒,都是你慣出來的。
他上前就要拉扯崔妍兮,「走,跟我回去。」
崔妍兮滿眼的驚恐,她深知那個家不是避風港,而是深不見底的大牢。
衙役攔住了他,「住手。」
沒有容大人發話,哪裡輪得到他們作主?
崔天浩唉聲嘆氣,沖容靖拱了拱手。
「容大人,這是家醜,以前都是瞞著,如今是瞞不下去了,那我就直說了,小女一出生就犯有痴病,腦子不好使。」
「平時看著還好,但,她生母一去世,把她的痴瘋之病激了出來……」
崔妍兮渾身發抖,好惡毒,給她定一個瘋病,隨後就順理成章的病逝?
「我沒病,我很正常。」
崔天浩一臉的無奈。「醉酒的人都說自己沒喝醉,瘋子都說自己沒瘋,哎,走吧,跟我回家。」
他的語氣緩和了很多,沒有再發怒。
但,崔妍兮更害怕了,撲通一聲撲倒在地,「容大人,我一回去就沒命了,求您救救我。」
崔天浩冷冷的瞪著跪在地上的女孩子,隱隱有殺意。
他很想將人拖走,但,這公堂上下都是容靖的人。
容靖拿起一張狀紙,掃了幾眼,「狀紙上說,一個月前你在家裡吃了幾口飯食,就中了毒。」
「是。」崔妍兮拼命點頭,就是在那一天,她意識到了一個可怕的事實,有人要她的命。
她一個深閣女子,跟誰都無怨無仇,誰會要她的命?
崔夫人忽然大聲反駁,「絕對沒有這種事情,她有癔病,所以,經常感覺有人要害她。」
容靖聽而不聞,「崔三小姐,具體說說。」
崔妍兮閉了閉眼,極力控制紛亂的情緒。
「那一天,是大少夫人舉辦賞花宴,邀請了京城各家女眷,我沒有被邀請,午飯是在自己房中吃的。」
她在守孝,一切娛樂活動都跟她沒有關係。
「當時,我心情鬱郁胃口不好,不怎麼想吃飯,就先餵了寵物貓,餵完了,我才吃了兩口就看到貓吐黑血……」
她永遠忘不掉當時驚恐害怕的心情。
「我才知道,飯菜被下毒了。」
崔家夫妻想插嘴,卻被容靖喝斥,「沒有問你們,待在一邊看著。」
他神色嚴肅,「事後,你沒有找人要個說法?」
崔妍兮很害怕,也很無助,「找了,但,都睜眼說瞎話,粉飾太平,父親還罰我跪了一晚上的祠堂。 」
正是那一晚,讓她清醒了,查都不肯查,為什麼呢?
這點貓膩怎麼可能瞞得過曾經擔任都察院左都御史的父親?
他不查,說明,心裡有數。
這才是讓她最絕望的。
崔天浩眉頭緊皺,「容大人,這是瘋子的話,怎麼能信?」
容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我辦過很多離奇的案子,人性的陰暗和齷蹉見過不少,但沒有見過一個父親當眾親口毀掉親女兒的未來。」
父親親口蓋章,女兒是個瘋子,她還能嫁人嗎?一生只能困守在後院!
可以說,他親手斬斷了女兒的未來之路。
崔天浩一迭聲的叫屈,「大人啊,我也不想的,有一個瘋子女兒我崔家臉上光彩嗎?若不是迫不得已,誰願意走到這一步?」
他當時就出這一招,就不會淪落到這一步。
「哎,家門不幸,出了如此妖孽。」
容靖看著裝模作樣的男人,微微搖頭,人可以自私,但,不能沒有人性。
「第二次呢?」
崔妍兮鼓起勇氣繼續說道,「那一次,我意識到有人害我,惶惶不可終日,夜不成寐,半夜在園子裡遊蕩,走到湖邊時,有人狠狠推了我一把,害的我掉進河裡。」
「要不是我的貼身丫環找來,我就悄無聲息的死了。」
「但,就算是這樣,他們依舊說我是胡言亂語。」
「從那時起,我就知道,真正要害的人……」
她眼眶漸漸紅了,「是崔天浩和他的小夫人。」
崔天浩勃然大怒,「放肆,我是你親爹,你怎麼敢直呼我的名諱?怎麼敢往我身上潑髒水?」
「我娘生前說,你是天底下最涼薄最無情的男人,之前我不信,現在,我信了。」
崔天浩怒紅了眼,「原來,是那個賤人挑唆的,我這就讓人將她遷出祖墳,她不配享用我崔家子孫的供奉。」
這是威脅。
你膽敢跟家族作對,那就讓你娘死無葬身之地。
崔妍兮不再猶豫,重重磕了一個響頭,「大人,我狀告崔天浩殺妻弒女,謀奪女子嫁妝,請大人為我作主。」
全場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