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通道見聞
可能是乾屍和白骨太多,通往地表的道路,壓抑中透著森然。
如果心態夠好,透過這些,倒是能通過那廢棄的一條條地底通道,半推測半臆想的追溯出些當年寸土必爭血戰拉鋸的景象。
科技不敵神功,而神功又不敵天數。
什麼是天數?異種不喜歡幽暗環境算不算?
不然為什麼能橫推地表,卻差了最後這一哆嗦不肯完成?
難道不應該是盡屠土著,然後兵戈入庫、馬放南山,靜享太平麼?
所以,異種是什麼?
先期是什麼支撐它們前仆後繼,奮勇廝殺?
動物本能?
那可就太噁心了,自詡更高端更風流的智慧生命,高舉信念火炬,鑄就文明的奇觀,卻被僅有原始認知的茹毛飲血之輩打敗了。
他確實看不起茹毛飲血。
智慧是生存本能級別的,順風浪逆風慫,最懂趨利避害。
這樣的存在根本連用信念武裝自身的意識都無,就是烏合之眾。
號稱是用腦子成就萬物靈長的人類,居然能輸給這玩意?
黑羅博認為,異種戰勝人類,必然有一個說的過去的理由。
通往地表的道路宏大而複雜,與其說是道路,不如說是一個又一個臨時避難所。
越靠近地表,越是宏大穩固,材料高端,設計用心。
通過它們,羅波仿佛看到,剛退守地底的人類,還有幾分家當和底氣,想要建立壁壘式的家園,並依之據守。
結果卻是一敗再敗,越退越是山窮水盡,彈盡糧絕,後來乾脆都沒有臨時避難所了,就是礦洞般的粗糲隧道。
而最終的容身之所,貌似是因為進入到了地下空腔區,才得以施展建設。一如那個邪教獻祭洞窟,就是天然溶洞,而城區貌似是數個穹窿的聯合。經積年累月的改造,天然的痕跡基本被掩蓋殆盡,才變得沒那麼容易辨認。
羅波在一個又一個超級驛站般的地下廢墟間周轉,他的感知能力超乎尋常,思維速率和邏輯構建能力也遠不是常人可比。
靠著這些優勢,雖然很多時候區域之間的騰挪,看起來像是平行區域之間的亂竄,但實際上總體前進態勢,始終是不斷向上的。
等到接近地表,那些被遺棄的區域,不但見到了熟稔的建材,高標號水泥和鋼筋,還見到了黃黑相間的警戒線,地面上甚至有行道線、斑馬線。一些艙室和走道上,也有塵封的箱子和設備,大多因保存不善而鏽蝕成了鐵坨,但也有被機油塗抹或密封較好,仍舊能用的。
羅波武裝的超凡技術體系決定了他很難將之利用起來,但起碼獲得了一些情報。其中就包括如今的人類,其搜探觸鬚,不曾抵達這裡。
否則以這些設備的價值,大約會被運回去賣個好價。
那為什麼不曾探及這裡,畏懼傳聞?還是真的有什麼恐怖之物,總不能是因為距離太遠、且容易迷路吧?
羅波自認為還是比較了解人類的。可以說,賠錢的買賣沒人做,殺頭的營生總有人願意冒那個險。
人類是趨利的,同時也是極喜歡鑽營投機的,他們不會想不到在早期的臨時地下避難所中,或許因當初的物資儲備想讀充裕,至今仍殘留著可用的器物和資源。其中一些對現在的人類而言,堪稱緊俏。
那麼,讓人們不肯冒險的,必然有其原因。
羅波很自然的就想到了他在先期路段見到的那些屍骨。
大多完整,不像是慘烈廝殺而亡,更像是毒氣疾病之類致死,故而十分的狼狽,幾乎沒有倖存的同伴,也就沒有幫忙收屍一說。
「所以,是什麼不可力抗因素?總不能是靈氣復甦,於人而言是大毒吧?」
玩笑可以開,但作為一名警惕性、敏銳度尚在的老江湖,該事先準備的,羅波可沒落下。
譬如從嘎第一個人後就打算製造的魂燭。
羅波在永興城中的一系列行事堪稱緊湊,但並不慌亂,嘎人,購物,用餐,準備行囊,都算從容。
畢竟他根本沒有做賊般的心理負擔,那些真敢跟他扯淡說什麼繩之以法的,嘎了就可以了。只要嘎的夠多,自然也就沒問題了。
當然,他自認是個體面人,不會為了展示殘暴而降智或改變風格。
剩下的就交給命運。
若是永興城恰好有機敏睿智號召力強情商卻有點不及格的神探,破案迅速,追上了他的腳步,那就是那幫人命中該有死劫。一如硬是追上行使的火車,然後大張雙臂嘗試攔截。
大勢洶洶不可逆,在有超凡的世界,人多不一定就是大勢……
棉花是一種很依賴光照的經濟作物,地下城的人無棉可用,燈芯用的是地下版的燈心草。
羅波一度以之做了兩根魂燭,可如今面對異種寂寂無形、卻遲遲不落的壓力,他心中有點不踏實,便打算多準備幾根,有備無患。
剛選好臨時落腳地,靈壓便提示他,情勢有變!
靈壓,這是靈武者技術體系的一個專業術語。
靈武者技術體系的一個霸道特點,就是超凡力轉化。
任你外界何種超凡力,到我這裡只剩一種,那就是靈力。
很有那麼點萬物歸一,盡轉混沌的味道。
黑羅博當初也是看上了它這一點,才願意入袋並推演強化。
具體到那些利用靈力打出的招式,反而也就那樣。見的花多了,不差這一類,殊途同歸,花俏不同而已。
以自身為熔爐,化超凡力為靈氣。這就涉及一個概念,感知超凡力。而由於是來者不拒式的吸納,因此靈武者是不說某類超凡力親和的,說的是靈壓。
這是一種專門培養出來的,對所有類別超凡力的感知。就仿佛人面對水,別說是有形的水,便是濕度大些,也能有所察覺。
有人或許會說,人是有屬性的呀,拿最接地氣的地火水風來說,有些人就是多某些元素感知遲鈍,你怎麼辦?
這就要說到靈武者的特長之一,它用於感應超凡力的,並非六感,而是6+1,這個『1』是後天練出來的,叫先天氣。
就是這麼的似是而非,能將正統的東方人的鼻子氣歪,頭一次聽說先天氣是這般解釋的,後天練出來的叫先天氣,意思也是南轅北轍。
那沒辦法,現代地球還分歐美西幻和日式西幻呢,對於認歐美西幻的人而言,日式西幻也是一股子怪味,不說的別的,光是起名就能吐一堆槽……
若是羅博親自,帶著主觀成見,是萬萬咽不下這等怪味菜的。
黑羅博沒有前世記憶,便沒那麼矯情,甚至受遺傳自羅博的東方人潛意識影響,還挺有親切感。
不管怎麼荒腔走板,6+1決定感應的特殊性,堪稱是金風未動蟬先覺,靈壓對超凡力環境的變化,敏銳的不要不要的。
「這就是讓土著人類畏懼的灰霧?不對!既然稱作灰霧,必然是有形的,可視的。這等無形無相、無聲無息,宛如底色置換的超凡作用,更像是領域擴張,沒那麼強勢,卻又有著陰詭隱秘的特性,而且十分的宏大!」
羅波製作魂燭,就是為了應對讓此世界土著人類談之色變的灰霧。
他知曉灰霧有問題,而不管是什麼問題,他都有信心以魂燭應對。
在以燃燒靈魂為代價的高級超凡消耗物面前,就是神之手段,也要打過才能評價誰更牛嗶。
畢竟神力的原料之一,就是信仰之力,就是眾生願力,是一個個智慧生命的魂力。
由此可見,魂力作為材料,在超凡的世界,是一種常見但可以上限很高的特殊材料。
而靈魂,又是魂力之源,以燃魂為代價,效果自然非凡。
那麼在技術高杆的超凡人士手中,哪怕靈魂的品相不夠好,就靠著材料本身的特殊屬性,也能發揮出不俗的效用。
可以說,在窮的只剩下人的情況下,燃魂,比燃命還要強力半籌。
這就是羅波的底氣依據。
結果現在發現,果然是盡信書不如無書。
他不知道土著人類有沒有發現這種陰間的類領域之力侵染,反正就算發現了,也是在少數人中間流傳的秘密,普羅大眾根本不知。
「難怪會輸,等灰霧出現才做應對,已然晚了。」
手指一撮,指間的超凡火焰,點燃了魂燭。
這類小來小去的零級戲法,不分啥戰職,羅波都能用的很溜。
其實在許多世界,零級戲法也是被施法者們看重的,這些零活多變且法術位充沛的小技巧,有時候可以成為翻盤的秘技,出人預料。
必須說,那等絞盡腦汁鬥勇鬥智的廝殺博弈,的確更精彩。
但現實並不偏愛那等針尖對麥芒的龍爭虎鬥,而是簡單直白,一橫一豎,既分高下,也分生死,不擇手段,場面難看,欣賞價值較低。
反正黑羅博就是此說法的忠實擁躉,萬千技巧,一般而言都化作五火球術,不行就增加數量和質量。
因而相比小技巧,他更看重力量本身。也習慣打碾壓局,碾壓不了就想辦法促成碾壓再打。
不是有多苟有多慫,而是不喜歡人前吃苦,在決勝負的廝殺局中艱苦卓絕、智計百出、懸念迭起、險死還生……他更習慣在台下吃苦,樂此不疲的從零種田,厚積薄發,打起來追求一打一個不吱聲的效果。
『滋滋!』微弱的電流聲中,魂燭的光芒,在三米外形成宛如日球頂層的效果,魂燭光芒中的特殊能量,與外間侵蝕的類領域之力,形成了宛如太陽風和星際介質的交鋒,不停對沖消耗,形成了可清晰感知,甚至肉眼都能看到的模糊邊界。
「你麻麻的,整的挺高端啊!」羅波擦了擦並不存在的額頭冷汗。
得虧這次開的是靈魂者號,這要換個常用超凡戰職,怕是得觸發體內的舊支細胞的吞噬解析效果,才能察覺這等銀幣的類領域侵蝕。
關鍵是,為了穿越外神和本星球天道的雙重保護,弱小開局是很難開始就具備高格位的舊支細胞的。
需要先培養負能細胞,然後將分魂攜帶的相關信息注入,以超凡力為媒介,扭曲法則,才能生成舊支細胞(羅教士當初在阿列克星,就是這麼幹的)。
那麼這段舊支細胞還未生成的幼生期,就很可能著了道。
以他對領域之力背後的法則之力的研究,被領域之類侵蝕,問題可大可小,起碼也是下了焊,冷不丁觸發,一坑一個準。
他現在的靈武者小號,就是為了手動給外神的分身下這麼個焊,時機成熟發揮作用。
還有更可惡的,複雜的後門,包括但不限於偷窺、竄感,控制。
從這個角度講,當初跟異種戰爭時期,很多人類其實已然淪為黑客眼中的肉機,只要聯網開機,就能各種搞事。
所以才說,難怪會輸,一方地圖全亮,還能在對方家裡、軍隊裡上演無間道、人肉爆彈,這還怎麼打?
另外,現在也就不用扯什麼茹毛飲血了。他之前明顯犯了指狗為狼的錯誤。異種這是在玩高低配,凶獸形象不過是台前的炮灰,類領域的製造和掌控者,才更能代表異種。
類領域侵蝕之後大約十多分鐘,灰霧出現了。
羅波看了看表,午夜剛過。
不由哂笑一聲,再次暗罵一句銀幣。
他若是信了地城民間廣為流傳的邪,相信午夜迷霧四下搜殺活物的說法,妥妥的就得被提前十幾分鐘出現的類領域之力坑到。
一邊暗中留意更多的變化,一邊開始製造魂燭。
靈魂便如燈心草中,這一步還是需要些手段的,略微有些費神。
另外,蠟液也需要專門處理,除了加入幾味材料作為承載超凡力的物質,還有就是需要打入符文。
這次連做了八根,就感覺腦袋一陣陣銳痛,顯然是精神力消耗有些過頭。
靈武者不以精神力為特長,目前他自身有有些孱弱,今日從降臨到現在,安排的節目又有些多,該休息恢復了。
防潮墊,睡袋,行囊為枕,關鍵是燭台要穩,防止物理攻擊將之打翻,再就是備用蠟燭要觸手可及。
防範細節,羅波都考慮到了,然後才入睡。
不過睡的並不踏實。
後夜,魂燭突然開始爆燃,羅波被驚醒,急忙續點一根,之後又點燃一根,三燭同輝,這才將爆燃的勢頭扼制住。
羅波面目陰沉,灰霧中有大怪游弋,若是對這個區域進行細密搜察,哪怕有魂燭之光對沖,他暴露的概率也很高。
以他現在的實力,沒信心戰而勝之,能成功逃脫的概率都不高。
從這個角度看,此行不但危險性成倍增加,貌似就連製造魂燭的材料,準備的都不太夠。
大怪來的急,去的也快,之後就再無險情,知道清晨灰霧散去。
按照土著們的說法,霧散以天候為準,一般都是太陽升起,灰霧就會散去,若是陰天,就另有說法。
今次結合實際,這說法貌似還算準確,按照他的估算,如今這個季節,晨曦的確是這個時間點數照亮地表。
收拾一番,羅波再次踏上通往地表的旅程。
這時候的他,軀殼的新格局基本定型了,可以理解為已然開發到當前基因天賦的上限。再突破那就不是超凡的突破,而是法則的突破。
但細節和底蘊,還在隨著生命力一遍遍的體內循環而完善和厚積。
汲取生命力為己所用,算是一早就籌謀好的,為靈武者開的掛。
就跟玩遊戲利用經驗值升級一般,先定好當前版本的上限等級,然後一點點的夯實及晉升,最後全面達標。
突破就有點難了,得收集到足夠的法則信息,然後與此世界的自然深度互動。
在黑羅博的原本預想中,應該不需要走到這一步。
畢竟只是給外神的分身下焊。
該分身為了追求真實,宿慧不會早早覺醒,也沒開什麼掛,主打一個『男孩窮養』,靠的是真實身份保密,從而能讓其成長足夠真實。
在這樣的背景下,黑羅博能實現知道這檔子事,且有追蹤辦法,就等於是任務降到了較低難度,真要事又是傳奇、又是聖域的,反而不美,畢竟驚動了外神,起了疑心,判定這次分身歷練失敗,那這次任務就竹籃打水了。
然而現實總是顯得骨感,這個世界的大環境,居然不是一般的嚴峻,尤其是人類一方,遇上了又強又銀幣的超凡異種,已經不是活的好不好的問題了,而是有亡族滅種之禍在頭頂懸著。
黑羅博不太清楚那位外神是不是就好這一口受虐,玩的就是火里種金蓮,反正他裝嗶慣了,覺得很多苦就是苦本身,沒有硬吃後強行解讀的必要性。
兩相一碰,就搞的有點蛋疼。
所以現在羅波的心思比較猶豫,仍舊打算去地表看一眼。
若異種的確勢大,搞的動靜太大,會引起外神警覺,那麼也只能重新回到地下,像游躥的老鼠一般,搜索其他地城,尋找外神分身。
若是真走這樣的路線,多半得夾著尾巴做人了,永興城那般囂張的做法,太扎眼了。
而此世界土著人類的地城,宛如一個個孤島,每個都有特色且排外,裝孫子式的尋人之法,想想都有些頭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