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富在深山有遠親
『滋滋……』輕微的電流音中，懸浮艇像一頭精靈，在水波佯動的沼澤上輕盈飛掠，疾速行進。
懸浮艇後方的遠處，大雷暴的餘韻仍在。
因失去了掌控者，反而顯得更為壯觀宏大，那陰雲卷盪，電閃雷鳴的樣子，就仿佛天地正在從那裡塌陷。
「嗷嗷！」「哇哇！」大沼澤中蟄伏的黑暗生物，宛如撲火的飛蛾，發了瘋般向著那裡奔行，完全不理會反向而行的懸浮艇。
雄獅勝出，吃掉獵物最肥美的肉，然後禿鷲和豺狼尋味抵達，最後是螻蟻蟲豸將纖維級的肉絲從骨骼上扯走……
自然界如此，人類社會也如此。吃肉的、喝湯的、溜縫的，也有消息得到的太晚，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約阿尼現在面對羅教士，感覺很拘束。
他也不想的，但身不由己。
為了打破這種尷尬，他最終還是尬舔了句：「你是……神？」
羅教士笑了笑：「並不是，但緊隨其後。」
羅教士的態度令約阿尼迅速放鬆，他嘿聲一笑：「完全沒想到事情會以這樣一種方式發展和結束。」
「我如果說，這同樣與我預先想的差異極大，你或許不信。那麼換個說法，因人成事，因事成人。好些事情，之所以神異光鮮，離不開過度解讀，當事人很可能只是臨場發揮，並沒想那麼多。」
「我就當你是在謙虛。我想問的是，隨著升神者的殞落，這邊你覺得還有什麼不同尋常的狀況？」
「升神者選擇在那裡作為儀式場所，原因大概率是複雜的。我認為，其中就包括黑暗資源。
這一路上那些黑暗生物的表現你也看到了。原因並非升神者的靈星遺產，而是隨著升神者的殞落，特殊之物的力量失去了壓制，波動擴散，吸引了相性較高者趨之若鶩。
至於我為什麼沒有進一步收割，反倒是疾速離開。
主要原因還是那特殊之物好吃難消化，即便是收，也是先讓黑暗生物充當濾器，過便篩子。
能量不會消亡，只會轉化和轉移，作為一名合格的收割者，有時需要沉住氣。
其次，這次我已經囫圇吞入一筆不菲力量，消化後會正式進軍聖域，沒有多餘的胃口再大塊朵頤。
再次，負能的腐蝕再一刻不停的發生，想要始終保持理性，乃至為了跟其他智慧生命正常相處而必要的人性，不僅是項艱苦卓絕的長期鬥爭，還有許多禁忌，包括貪婪。
很長一段時間，我都不會更多的攝入黑暗之力了。
另外你應該也已發現，我的軀殼有問題。
沒錯，我有兩副軀殼，它們既是工作服，也是常服，根據需要更換，傳奇薩滿那具，能讓我的心靈獲得平寧，情緒得以舒緩……」
雖然羅教士沒有說更多，但約阿尼仍舊覺得羅教士對他已經非常的坦誠，透露了很多極其關鍵的秘辛。
他知道，這是約阿尼在對他表達態度，也是希望借他之口，向秩序尖塔表達態度。
畢竟羅教士所牽扯出的事，以及幕後存在，非同尋常，而且之前他也察覺到了神明的氣息，還不止一位。
所以很明顯，羅教士是在通過他提醒秩序尖塔，不要糊裡糊塗的介入高端博弈。秩序尖塔雖然古老而強大，卻也不是啥事都摻合的起。
約阿尼知曉羅教士現在『吃撐了』，也就沒再過多的打擾。
之後的返回之旅波瀾不驚，先是退回到沼地邊城，這座軍鎮，已然是如今防範不死軍的最前沿據點，平時面對的軍事壓力，無需贅述。
隨著升神者的殞落，以及特殊黑暗之物的暴露，這裡會消停一段時間，卻也只是一段時間。
約阿尼邀請羅教士在這裡布設魔法圍子，以及留下屍巫駐守，但羅教士拒絕了。
這裡是另外一個國度的疆域，跟馬洛斯大公名義上效忠的王國互不統屬，且私下齟齬不斷。
再加上羅教士也知曉自己現在上了這世界土著神明的重點關注名單，因此做選擇前，愈發的要多在腦袋裡轉幾個彎。
他的主要對手是虛擬神國，魔法圍子這種可以當穩定傳送站，以及負能汲取器的敏感設施，他不會再馬洛斯公國之外的地方隨便設置。
傳送回到自由伯爵領不久，他就選擇了對外宣稱要閉關修行。
不久之後，濃郁的大地之力籠罩伯爵領三百餘平方公里的土地。
這是一種宛如神靈歸位的具象表現，自由高地是羅教士成就傳奇的證明，兩者聯繫密切，因此他是否歸位，在有心人眼中，就跟夜晚的民宅有沒有點燈般醒目。
羅教士開始消化弒神收穫時，他在大沼澤一戰的情報，也迅速在高層圈子中傳播。
對於某些人而言，比如馬洛斯大公，未知比塵埃落定更可怕。
現在羅教士的根腳徹底亮出來了，雖然挺嚇人的，但反而讓他鬆一口氣。
不為別的，就沖那句『我不是神，但緊隨其後』就不難得出結論，凡世的一切，不是這位大能的最終追求。
神權能跟王權和平相處的關鍵點，就是各自追求的核心利益並不衝突。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雙方發生矛盾，往往是因為通往各自所得路上的行為，起了摩擦。
這就好比有一方養牛是為了擠奶，另一方養牛是為了吃肉，本來奶和肉都能提供的，可有一方為了更好的產奶，侵占了增肉的流程，產奶期更長更多了，肉質卻變差肉量也變少了。
像那些政教合一的國度，就是優先產奶。
而就羅教士的表現來看，貌似並非那等欺凌王權的霸道存在。這應該算是個好消息。
至於終末所代表的意義，只能說，有些事，國王也操心不來，神靈的項目，其時間尺度，非凡人所能想像，最該急的也不該是凡人。
而在另一些人眼中，羅教士亮出的這個根腳，就絕對是壞消息。
譬如諸神教會。
盟友之間貌合神離，各類異己其次彼伏、喧鬧不休，現在又突然蹦出這麼個終末代言人，並且自家老闆還給出高要求，希望引導其『詭打詭』，這可真是上面動動嘴，下面跑斷腿，盡給出難題！
然而抱怨歸抱怨，活還得干。
甚至抱怨都不能抱怨，得自我修正，竭盡全力理解神。忠誠不絕對，就是絕對不忠誠，在教會中，不同的職務，都有信仰虔誠度的潛在指標，心生牢騷，那距離影響信仰虔誠度也就不遠了。
打工的活兒，沒有容易的，尤其是直接伺候人的那類，哪怕干到高層的神職者，人前風光的代價也是不菲，思想都不能開小差，此等違心而活，甚至得學會自我欺騙的人生，可謂冷暖自知。
總之，表面上看，諸神教會很快都有了動作，概略的歸納，分為明暗兩股。
暗線，就是教會分布與凡世各處的間諜、探子。
毫不誇張的說，哪怕是蠻人部落，都有諸神教會的眼線，自由伯爵領自然也早就有。
並且，自由伯爵領的眼線，其機密等級已然在飛速提升。
機密等級與重要性、重視程度直接掛鉤。
所以，不能說教會的相關負責人皆是酒囊飯袋，居然會錯過羅教士這樣的大鱷，而只能說，羅教士的崛起軌跡，堪稱竄天猴式，後有沒有來者不知道，前無古人卻已經是事實。
以這個世界智慧文明的平均水平，以及具體的行事習慣和周期，沒能及時給予羅教士足夠多的關注，真的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當然，之前的理由再是充分，現在神都下諭令了，再不迅捷起來，就是怠慢神靈的大罪了。
而具體到行為，暗線這一塊兒，主要是級別升格。
就是臨時辦事處變成領事館那種。
而明顯這方面表現的更直接，直接派使團過來，嘗試進駐。
一般來說，王權還是比較歡迎神權的。
具體也分地方，以及雙方會談條件，像諸神教會這次表現出來的，完全就是任人宰割的架勢。
因為尚未跟羅教士溝通，大隊人馬就開過了，若是被拒，這聲譽方面的損失可就太大了。
雖然羅教士也有壓力，但問題是，從名義上講，羅教士畢竟只是公國邊境地區的一個軍事貴族，而這些教會的教堂，可是遍布各國。
甚至可以說，有文明的地方，就有他們的蹤跡和影響力。
在這樣的背景下，教會理論上不會跟地方領主置氣，畢竟只要被拒，哪怕最終找回場子，那也是輸。
那麼，在眾皆明白此道理的背景下，教會現在的作為，其實就等於給羅教士加壓上強度的同時，也發出『價格你隨便開』的潛台詞。
尤其還是聯袂而來。
這就很顯驚悚，一下子將羅教士捧的很高很高，馬洛斯大公都沒受到過這般待遇。
大公國的都城聚星城，也是在公國格局定下後，誠意邀請，才將幾位神明的教會請進來。
具體比如光明神殿，這位光明神，不僅有著人類庇護者的種族神權柄，還有著陽光生物的庇護者的權柄。
哪怕後者的權柄並不完整，仍舊牛嗶的一塌糊塗，僅僅是靠著這兩個權柄誕生出的神職，祂起步就是強大神力的存在。
戰神也無須多說，不僅涉及人類，還涉及其他種族，與戰相關，祂都能插一手。
當然，祂的權柄也同樣不完整，在收集中。
生命女神，不僅掌管生育這個重要神職，還涉及農業、豐收，畢竟農作物也是生命，畜類還是生命。
因此，生命這麼大的概念，細分的神職相當多。
從這三位神明的神職也不難看出，這個世界的神靈圈，尚處於早期階段，距離萬神殿格局還差著好幾步。
但從需要黑暗神靈加入，更方便常紅臉黑臉，說明早期階段即將結束，需要變化和發展，以應對當下的凡世格局，和自身的進步需要。
而從凡世小民的視角，諸神齊來，這榮寵真的是沒誰了。
這要換個領主，即便不是痛哭流涕、當眾跪舔，也必然得表達崇敬和恭順，狠來一波商業胡吹。
然而，羅教士非常的不一般，他甚至都沒有跟諸神代表見面。
但他也沒有不置可否的晾著這些人，理由還是那個，他分得清主次，並且希望一次只跟一個敵人交鋒。
首席屍巫柯薩爾，代表他與這些代表會面。
一開始這些代表均感覺受到了羞辱，羞辱他們事小，對他們背後的神不敬，那就不行。
況且，他們這些人，在過往的歲月里，也狂慣了，所謂的高端強者他們也沒少見，秩序尖塔的長老，有的都是傳奇境界，不照樣對他們以禮相待，你個稱號未滿（17級），也敢裝嗶？
不過，就當他們眉來眼去，打算玩一手聯合施壓時，老闆親自發話，客氣點，不准裝嗶！
這就很震撼，尤其是戰神的代表，他可是深知自家老大，那是不服就乾的火爆脾氣，誰敢不給我面子，我就翻倍打回去，如今居然身段變柔韌了，這特麼該不是假的吧？
不過很快，他們就從自身的角度，感受到了自家老大為什麼變得懂文明講禮貌了。
柯薩爾雖然等級相對一般，而且還是典型的黑暗者，或者說，光明派系口中的污穢者，但其真正實力，絕對不能用表面等級衡量。
柯薩爾是驚懼獸，此類存在，比較拔尖兒的代表，是黑羅博在迷霧世界早期蟄伏時，催生的名為驚懼的特殊傀儡。
這類傀儡被稱之為恐人，與之相關的還有黑蕨這一特殊物種。
驚懼統帥黑蕨奴獸，捍衛以黑石山為中心，種植了上萬公頃黑蕨的迷霧區。
後來更是成立了驚懼軍團，負責整個地區的防務工作，包括維克多等鐵狼自由派超凡者統治的圖倫山谷，圖倫地城。
可以說，驚懼獸的上限並不低，且有著獨有特色。
其特色之一，就是靈魂力場，掉San值。
這是一種法則級的超凡力，並且因舊日支配者一系的嗶格，具有不講道理的特性。
它會喚醒有靈魂的生命內心深處的恐懼本能。
哪怕只有一，在它的不斷影響下，也會被持續放大，並像疊Buff般積累。
這種預先獲得領域級的手段本身就非常流氓，偏偏還是領域力量中最具威脅性的上位法則。
跟命運、因果、時空之類的比，確實還差了一個檔次，但那些超一流法則，但凡出現，必有說法，所擔風險也大，天道也不敢輕易施放，以免被牛人強奪，然後反過來拿捏萬物衍化。
而靈魂相關的權柄，是僅次於這種超一流概念的法則具象，比有限光明什麼的嗶格要高。
最簡單的，能針對人心的權柄，會導致信仰神國體系的搭建和運轉簡單許多，進能洗腦炮製信仰之力發生器，退能接觸真靈這一宇宙衍化的核心變量。
所以，雖然諸神都是玩弄人心的老手，但人家手持專業對口的神兵利器，事半功倍。
就憑這一點，他們哪裡敢小覷柯薩爾，以及其背後的主子？
而且柯薩爾還手持聖器。
其實就是羅教士的那根早先打造的白骨矛杖。
就跟『人養玉、玉養人』，由於長期帶在身邊，又一起經歷了許多，玄之又玄之物匯集，再加上羅教士的主動升級，這器物就有了些名堂，包括象徵意義。
純信仰的神靈是怎麼來的？就是眾人的念孕育。那這具有象徵意義的器物，讓眾生睹物思人，不就慢慢變成了眾願之力的容器了麼？
更何況，由於舊支一系的特殊性，它的變化一點都不慢。
羅教士的奇聞軼事，已經在自由高地鋪開，並更為廣泛的流傳開來，這種所謂的傳說度，就會跟白骨矛杖形成隱性的互動。
現在雖然還只是初級聖器，柯薩爾持之，卻能一條腿邁進傳奇境。
那種黑暗側獨有的森然氣度，讓受神力保護的代表們見了，都心中凜然，甚至汗毛豎起。
如此一來，他們哪裡還敢小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