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子余來到她房間開了燈,朝床上看去——
只見何皎皎躺在床上,雙腿僵直,雙手攥緊拳頭,口吐白沫,翻著白眼……整個人正處於抽搐的狀態!
「……」高子余看的膽戰心驚,趕忙來到她床前,將她身子側躺,防止她咬傷自己的舌頭,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她發病,一時間心如刀絞。
她抽搐了四五分鐘後才結束,然後人就處於昏睡狀態……
高子余早就對她發病的狀態見過很多次,但每次還是覺得慌亂又無比心痛。
他拿過一張毛巾,細心的給她擦了擦嘴角的口水,把她身子擺正後,給她蓋上被子,顫抖的手輕撫著她的面頰,看著她昏睡的樣子,心卻久久不能平靜……
半個小時後,何皎皎又漸漸的醒過來了。
看到她重新睜開了眼睛,高子余稍稍鬆了一口氣,關切的問她,「有沒有感覺不舒服?要不要喝水?餓不餓?」
「……」但是何皎皎卻覺得腦袋暈的不行,渾身無力,就像是散架一般,眼前恍恍惚惚的,想要坐起來都覺得沒力氣。
「我是不是……又發病了?」她根據自己以往發作後醒來的感覺,又看到高子余這幅焦灼的表情,就知道自己剛剛發生了什麼,雖然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嗯。」高子余扯唇笑笑,儘量表現的若無其事,「幸好我今天睡得晚,聽到有動靜就過來看到了,我懷疑是那天帶你游泳,太累導致的。」
「對不起。」何皎皎想到自己的病,疲倦的閉上了眼睛,「可能又把你嚇到了,真的很抱歉,我太不爭氣了,害得你也休息不好,對不起……」
「別說這些了,」高子余緊緊的握住她的手,眼神疼惜的看著她,「你什麼情況我又不是不清楚,以後只要咱們按時吃藥,減少運動量,就能控制的很好,千萬不要自責,求你了,該自責的是我,沒有把你照顧好,是我的錯!」
何皎皎在頭昏腦漲之際,只覺得內心一陣酸楚,眼眶也酸脹的不行。
想到自己這個『後遺症』,她越來越感到自己的人生沒什麼希望……
是的,經歷了這次大劫難,她雖然表面恢復到了完好無損的狀態,也沒有變成植物人和傻子,沒有失去記憶,但是——
當初從懸崖墜落下來,腦袋遭受了重創,哪怕經過何文韜和其他頂級腦外科專家的救治,她還是很不幸留下嚴重的後遺症,就是不定期發作的癲癇。
最初甦醒的那幾個月,她癲癇發作特別頻繁,一天都得抽幾次,後來做了手術,慢慢的有了改善,但腦袋裡還是有放電現象,不知啥時就會發作。
每次大發作時,她自己是完全沒有知覺的,結束後會昏睡一段時間,而且每次發作都會對大腦神經造成一定的損傷……
醫生目前給她制定的方案就是每天吃藥,只要按時按量吃藥,在飲食和其他方面注意,基本能控制住不發病。
最近三個月她都沒發作了,原以為控制的很好,都快忘記自己有這種病了,誰能想到,今晚又毫無症狀的抽搐……
面對這種情況,不僅是何皎皎感到悲觀沮喪,高子余的心情也好不到哪裡去,表面為她打氣,可心裡卻是說不出來的擔憂。
何皎皎由於發了病,人睏倦的很,傷感了沒多久就又睡了過去。
但高子余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時,卻失眠了。
他完全睡不著了,因為不知道何皎皎下一次發病又是什麼時候,或者是下一分鐘,或者是幾個小時後,或者是明天……想到她發作時的痛苦模樣,他自己都感到快要窒息。
到了第二天,他囑託保姆看護好何皎皎後,自己開車單獨去找了何皎皎的主治醫生羅斯。
在羅斯家的客廳里,他操著熟練的英語,跟對方交流了何皎皎昨晚的病情,略感焦慮的問,「為什麼她穩定了三個月,又突然發病了?這個是什麼誘因?是否跟游泳有一定關係?」
醫生淡定的告訴他,癲癇這種病很難根治,就算吃了藥也會時不時的發作,誘因也是挺負責,比如飲食不對,或者患者太過疲勞,有高強度運動,最重要的一點,患者的情緒也會有影響。
聽醫生提到『情緒』的問題,高子余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是啊,前天她游完泳以後狀態明明是很好的,精氣神十足,當晚都沒發病,還睡得挺好,怎麼可能跟高強度運動有關?
但是,當她偷聽到了曲向南的話,得知了曲東黎在國內即將結婚的消息,情緒卻突然就變得低落了,到後來聽到他高子余添油加醋的那些話,更是突然就崩潰,大喊大叫,又跌倒在地……到了晚上就發病!
聯想到這裡,高子余頓時就後悔不已!
尤其是想到自己說的那些『挑撥離間』的話,更是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
明知道她這種病受不得半點刺激,他居然為了一己私利,在她耳邊說出貶低那個男人的話,導致她情緒嚴重波動……
那個男人之所以能影響到她的情緒,只是因為,她根本放不下,也忘不掉,以至於聽到了那人結婚的消息,她一下子氣急攻心,氣的癲癇發作……
清醒的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高子余垂頭喪氣的回到了自己屋裡,鬱悶糾結了很久,想了很多很多,狠狠地抽菸……在煙霧的重重包圍中,他終究還是決定改變自己的『計劃』。
想通了以後,他強打起精神來,陪著何皎皎吃了一頓平靜和諧的晚餐。
一邊吃飯的同時,他一邊又仔仔細細的給她交代了一遍飲食方面的注意事項,反覆叮囑她平時不要靠近任何危險場景……
看她狀態稍微好轉的時候,他終於開口說重點了:
「皎皎,我有個很重要的決定要告訴你,」
「嗯?」何皎皎奇怪的看著他,「什麼決定?」
「我打算,明天就送你回國,正式跟所有人公布你活著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