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我想做便也就做了。
「滴答滴答——」
有暗紅的血跡順著她的眼眶流下,好似淚水一般。
江燼霜遲緩地眨眨眼,後知後覺地動了動略僵的身體。
眼珠動了動,江燼霜看向身前的裴度。
那柄重箭穿過他的肩胛骨,橫在她的眼前。
箭尖上,血跡順著箭槽滴下。
江燼霜微微蹙眉,她抬眸看了一眼裴度的神色。
男人垂頭,稍稍蹙眉,薄唇緊抿。
他的唇色迅速變得蒼白,懷中護著她發頂的那隻手微微顫抖。
沒有絲毫猶豫,江燼霜拿著手上的木棍挽了個劍花,塞在了裴度手上!
下一秒,她借著裴度的手,將那支木棍朝著持弓者刺去!
「嗤——」
木棍並沒有尖銳的刺頭。
兩端的頂部都是平滑柔順的。
但就是那樣一支木棍,直直地穿過那人的喉頭!
——就好像刺中了一條湖中掙扎的活魚。
悄無聲息的,那人直直地往地上躺去。
重弓落地的聲音傳來,那原本還在顫抖的刺客們,見首領斃命,全部慌了神!
他們急急地後退幾步,想要趁機逃走!
硯訣與京墨聯手,將那些刺客全部擊殺!
「大人!」
京墨反應過來,急忙跑到江燼霜和裴度面前!
裴度仍是護著江燼霜的姿勢,他眉目冷冽,不言不語。
江燼霜不動聲色地從裴度的懷中退出來,看了一眼遠處的硯訣。
硯訣會意,幾個踏步,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她這才重新轉過頭來,裝出一副被嚇傻的模樣,淚眼婆娑,雙手顫抖。
護衛等一行人終於也回過神來,面面相覷,一臉震驚!
「快、快回京城尋太醫!」
京墨急忙架起裴度,江燼霜攙扶著,隨他一同上了馬車。
江燼霜的馬車在打鬥中散架了,無法,只能與裴度共乘一架。
之後的車程,顯然是快了起來!
京墨駕著馬車,直直地朝著京城趕去!
馬車上。
江燼霜看著那臉色蒼白,昏迷不醒的裴度,微微蹙眉。
——倒不是心疼,只是覺得事情變得麻煩了。
且不說裴度如今受傷了,天家會怎樣責罰她,只說裴度萬一真的有個三長兩短,萬晉如今可找不出如裴度這般的首輔大人了。
上馬車之前,京墨將那箭尾砍了下來,但還有極長的一截穿過他的肩膀。
而且……
江燼霜眯了眯眼,仔細觀察了一下箭頭。
——剛剛鮮紅的血跡,如果已經變得烏黑。
想來,這箭上應該抹了毒。
更難辦了。
那架舒適一些的馬車散了架,如今這架馬車原本就是用來盛放補給的,再加之京墨驅車的速度很快,馬車異常顛簸。
應該是牽扯到了傷口,裴度的臉色更加蒼白病態。
江燼霜見狀,嘆了口氣。
她扶著男人的肩膀,將他攬在了懷中。
又將身上的狐裘脫下來給他墊好,減少顛簸。
上馬車之後,江燼霜就已經給裴度封了穴位,毒發速度減緩,時間上應該來得及。
清冽,混著血腥的檀香刺入江燼霜的鼻孔。
江燼霜微微抿唇,不知為何,想起了從前的事情。
——裴度從前也受過傷的。
那一年,萬晉立法革新,動了許多舊部老臣的利益。
這些大臣在朝堂上根基很深,聯合了眾多官員兵吏,甚至連許多不明所以的百姓也加入其中。
為首的一位老臣,是兵部侍郎,權勢滔天,暗中勾結黨羽,甚至連天家都要忌憚三分。
那一日,江燼霜提了柄劍。
就在那長安街主街之上,一劍砍斷了那老臣的右手!
在場眾人無不膽戰心驚,尖聲逃竄!
那老臣強忍著痛楚,指著江燼霜破口大罵,血流如注。
江燼霜的眉眼上染了血跡:「侍郎大人,前幾日你家愛子搶了本宮最愛的小倌,這便是給您的教訓。」
那老臣目眥盡裂,面目猙獰:「江燼霜!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
這事自然被參奏到了天家面前,昭明公主為了個小倌,竟殘害當朝大臣,其舉止可謂毫無人性,人倫盡失!
因為此事,江燼霜被罰去跪了皇室祠堂,抄寫經文佛偈,整整三個月。
眾大臣皆說這罪罰是不是輕了些,但也被天家厲聲喝止了。
身有疾者不可為官,那兵部侍郎因此被免了官職,那變法革新的阻攔隊伍,便因為為首者的辭官,成了一片散沙。
皇室祠堂中,江燼霜被罰抄寫經文,也沒想到裴度會來看她。
他給她帶了肉絲麵,便一言不發地坐在她一旁的位置,幫她抄錄。
裴度的字是很漂亮的,只不過他十分擅長模仿江燼霜的字跡,寫得歪七扭八的。
江燼霜知道裴度生氣,便討好般地逗他:「裴度裴度,還是你對本宮最好,旁人都不敢來看望本宮的。」
裴度不語。
「裴度裴度,你的字跡模仿得真像,你好厲害呀。」
仍是不語。
「裴度,你這麼關心本宮,是不是愛上本宮了?」
這一次,他抄錄的動作微頓。
許久,他沉聲:「光天化日,天子腳下,你怎敢殘害朝廷命官?」
江燼霜眨眨眼,笑得恣意張揚:「哪有什麼敢不敢,我想做便也做了。」
裴度便不再言語,只是垂眸幫她抄送。
可那兵部侍郎並未就此罷休,他對江燼霜懷恨在心,竟將主意打到了裴度身上。
那晚,裴度遭遇刺殺,性命垂危。
江燼霜得知此事後,直接出了祠堂。
那是江燼霜第一次見裴度流血。
他這人也愛乾淨,又偏愛穿白衣,身上有半分污穢,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那一日,他的白衣盡染血色。
那一晚,江燼霜踹開了兵部侍郎府中大門,砍了他的腦袋。
此事之後,雖說兵部侍郎刺殺公主府門客在先,但昭明公主以權謀私,先斬後奏,被罰了八十板子。
——她跟裴度一起,在床上躺了三個月。
「殿下,我們到問山閣了!」
思緒回籠。
京墨架著裴度去了寢殿,宮中的太醫早已聞風而來,見首輔大人來了,紛紛去寢殿為他診治!
「情況怎麼樣了?」
江燼霜看著從寢室出來,面色陰鬱的京墨,沉聲詢問。
京墨僵硬地搖搖頭:「太醫們說,箭傷太深了,整個太醫院也沒人敢上手。」
「而且……箭頭上抹了毒,毒藥罕見,他們解不了。」
江燼霜眉頭緊皺,面色冷沉。
就在這時,問山閣的小廝前來稟報:「啟稟殿下,府外有一醫師求見,說是來找您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