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討厭你,江燼霜。
綿延不絕。
哭饒中帶著欲拒還迎的嬌嗔,江燼霜幾乎瞬間就反應過來。
嚯。
她這位王叔,體力真不錯。
一旁,坐在床榻邊緣的裴度猶然不覺。
他坐姿端正,兩隻手十分規矩地放在大腿上,身姿挺拔,墨發如瀑般垂下。
酒氣被少女身上的花香覆蓋。
裴度微微抿唇,眉頭也稍稍下壓,目視前方,並未看她。
江燼霜身上的衣裳有些凌亂。
剛剛開門前故意扯了衣領幾下,讓門外的隨從看上去像是醉醺醺,沒睡醒一般。
她倒是沒太在意,聽到隔壁此起彼伏的嬌聲,來興趣了。
她翻身坐在了床上,曲著一隻腿,又將胳膊搭在腿上,托著下巴聽起牆角來。
「呀~殿下,殿下饒命呀~」
「奴家知錯了,饒了奴家吧~」
「殿下您太厲害了,奴家要哭了……」
嘖嘖嘖,瞧瞧瞧瞧,這白日剛消遣過了,夜晚還能續上。
正聽得起勁,身旁的裴度緩緩起身。
江燼霜見狀,微微回神看他:「怎麼了?」
轉過身來,男人眸光尋常,語氣平靜:「太晚了,你該休息了。」
——要不是他臉頰上還有未褪去的酡紅,江燼霜萬萬不會相信裴度現在是喝醉著的。
江燼霜輕笑一聲,意味不明地打量著面前的裴度。
報復心漸起。
「裴度。」
「嗯。」
「你求饒給我聽。」
江燼霜揚了揚下巴,坐在床榻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下的男人。
喝醉酒的裴度真的很聽話。
他如今穿的,仍是那身黑金長袍。
端方穩重,光華內斂。
聽到江燼霜的話,男人眉目間閃過一分茫然。
錦衣墨發,他端的是清貴冷矜。
像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她的問題,裴度遲鈍地開口:「如何求饒?」
「求饒都不會嗎?」
江燼霜眨眨眼睛,坐正身子,雙腿交迭地看著他:「就是跪在本宮面前,說『公主殿下恕罪,求您大發慈悲饒了微臣吧』這樣的話。」
裴度認真詢問:「我為什麼要求饒?」
江燼霜皺眉,感覺喝醉酒的裴度廢話好多。
「因為你惹了本宮不快,本宮不高興了。」
裴度聞言,神情稍稍一緊,斟酌地開口:「那我向你道歉好不好?」
「不好,」江燼霜勾唇輕嗤,「本宮不需要你的道歉,本宮要你跪下來向我求饒。」
「求饒了,你就會消氣嗎?」
江燼霜認真思索一番:「看心情,但你若是不求饒,本宮一定不會消氣。」
裴度聞言,漂亮的眉頭皺得很深。
房間中的燭火又發出幾聲噼啪的跳動。
月攏梢頭,朦朧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欞灑入門窗,留下一地雪白。
與那暖黃色的燭光交織在一起,冷暖分割。
江燼霜覺得無趣了。
——裴度這種人,即便是喝醉酒之後,好像也是挺無聊的。
這樣想著,江燼霜剛想開口讓他去外室,下一秒——
男人一襲華貴衣袍,掀開身前衣擺,端正地半跪在江燼霜身下。
他的跪姿十分周正,挑不出半分錯處。
昔年,裴度初入仕途之時,其飲食起居,坐姿走路,都被有心之人記下,寫了一本起居注,在京城暢銷,火熱一時。
裴大人的禮儀,是整個京城最端正的。
這是長安城上下人人達成的共識。
而如今,那向來端方清貴的男人,就這般半跪在江燼霜腳邊,抬眸看她。
黑瞳如墨。
江燼霜挑了挑眉,眼中閃過幾分意味。
她收回剛剛的想法!
——醉酒的裴度可比他平日好玩多了!
她仍是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裴度,求饒。」
裴度便板正道:「公主殿下恕罪,求您大發慈悲,饒了微臣吧。」
聲音玉質,清朗潤澤。
江燼霜:「……」
這話怎麼一點都不帶變的?
還一點感情都沒有。
她低嘖一聲,不高興道:「裴度,你學學隔壁的女子是如何求饒的,能不能帶點感情?」
裴度聞言,抿唇道:「非禮勿聽。」
江燼霜冷嗤一聲,她未穿鞋襪。
白皙嬌嫩的玉足順著男人的胸膛緩緩向上,抬起他的下巴。
江燼霜衣衫凌亂,那層層的衣衫下,透出女子柔嫩白皙的肌膚。
裴度耳尖泛了紅暈。
只聽高處的江燼霜輕笑一聲:「那裴大人知不知道,非禮勿視?」
後知後覺的,裴度反應過來,迅速移開了視線。
「嘖嘖嘖,裴大人如今這幅樣子,若是被那滿朝大臣看到了,非要拿奏摺將本宮砸死不可。」
江燼霜看著眼前秀色可餐的裴度,不覺感嘆一句。
隔壁的聲音漸大,不帶任何顧忌。
「小妖精,本王今日非要給你點顏色瞧瞧!」
「哎喲,好香的小嘴兒,讓本王嘗嘗,其他地方是不是也一樣香……」
「……」
江燼霜聽得津津有味:「聽聲音,帶來的女子至少有四個。」
這樣說著,江燼霜又好整以暇地看向身下的裴度:「裴大人,看來有些地方,您還是可以向王叔取取經的。」
——江燼霜在嘲笑他。
裴度微微抿唇,墨瞳幽深。
他看向江燼霜的眼神稍沉,似乎是有些不高興了:「討厭你,江燼霜。」
切。
毫無攻擊力的威脅。
江燼霜毫不在意地冷笑一聲,從床上站了起來。
天色有些涼,江燼霜想去外室將窗戶關上。
只是她才走了幾步,身後的男人起身,拽住了她的衣角。
「不討厭。」身後,裴度顫抖的語調中帶著幾分無措。
江燼霜甚至沒反應過來是什麼意思。
抓著她衣袖的手微微收緊:「江燼霜,不討厭。」
反應過來,江燼霜輕笑一聲:「我只是去關窗戶。」
裴度聞言,微微抿唇,這才鬆開了抓著她衣袖的手。
關上窗戶,江燼霜站在外室,借著房間內的燭火,看到了門外守著的人影。
「明日一早,我先出門引開他們,隨後你離開房間,避開他們。」
她跟裴度囑咐一聲,隨即翻身上床,落下了帷幔。
江燼霜想開了。
既然當初是她強迫他在先,即便他伺機報復,也在情理之中。
刨去這些,裴度到底是朝堂上的股肱之臣,中流砥柱,萬晉需要這樣的權臣貴卿。
——她日後還是避開他,權當不熟罷。
隔壁的房間聲音終於漸漸小了下去。
江燼霜閉上眼睛,準備休息,不理會裴度了。
帷幔外,裴度向後退了幾步,散了身上的酒氣。
「江燼霜。」
隔著帷幔,江燼霜聽到了男人清峻的嗓音。
閉著眼睛,她不太在意地「嗯」了一聲。
「昨日抓魚,我惹你不高興了。」
江燼霜打了個哈欠,輕笑一聲:「本宮哪裡不高興了?」
許久。
月色被烏雲遮蓋,沒了光亮。
帷幔中,江燼霜翻了個身,背對著裴度的位置。
酒意起了幾分,江燼霜酣然入夢。
意識朦朧間,好像夢裡的裴度說了一句。
「我應該狼狽一些,哄你開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