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達羅薩大學是這個世界首屈一指的學府,集結了全世界各類精英人才,是萬千學子的終極夢想。
當然,這是姜槐所知道的信息。
墨羽似乎現在也在門達羅薩就讀,只不過暫時辦理了休學手續,只要能在每年的答辯會上交出讓導師滿意的論文也可以拿到學位。
而現在,暗星竟然讓自己去調查這所學院?
看暗星的樣子,似乎也不打算再多說些什麼了。
並非她有意要隱瞞,而是如果說得再多,可能會被那隻蝴蝶觀測,從而抹殺掉這條時間線。
繼續說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姜槐站起了身,當然,新生的力量他也已經交給了暗星。
可暗星似乎並沒有打算立刻將其融合進自身,這讓姜槐有些疑惑。
「不必如此多疑,典獄長,我之所以沒有立刻讓我的孩子與我團聚,是因為這新生的力量對你而言也還有用,對嗎?」
姜槐愣了愣,他的口袋裡的確有著一小片碎紙屑。
上面殘留了一絲微弱的新生之力,沒想到暗星連這個都能察覺。
「並不是有意想隱瞞你的,不過既然話說到這份上了,能暫時將這一小塊碎片借給我嗎?」
暗星撫摸著手裡的墨綠色內核,臉上充滿了慈愛。
「你會希望你的孩子生下來的時候帶著殘缺嗎,哪怕這殘缺微不足道。」
姜槐沉默了,他已經用新生的力量拯救了瀘城一大半的人。
但那些人本就還活著,可自己現在私自收起來的這塊碎片裡所寄宿的靈魂早就應該死去,純粹靠著新生的力量續命。
」無妨。」
暗星的聲音裡帶著某種超脫:「人類的壽命不過滄海一粟。你儘管去做你想做的事。」
她嘴角微揚,帶著通曉萬物的從容:」遲早有一天,它會回到我的身邊。」
已經收回了大部分新生內核,這一點時間又算得了什麼?
暗星的態度展現出一種上位者特有的淡然。
姜槐緩緩頷首:」多謝。」語氣平靜,卻蘊含著深意。
轉身時,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監牢中投下長長的陰影。
」你總說自己虛偽,自私。」暗星的聲音穿透空間的界限,她的眼神穿透姜槐的靈魂,」但你做的每一件事又都那麼盡善盡美,竭盡全力去考慮每一個人。」
暗星繼續說道:」典獄長,對你而言,你自身或許是這世界上最熟悉卻又最陌生的存在。無論如何……有一天你也會回歸死亡。我會靜靜地等待著那一天。」
姜槐的腳步沒有停頓,但暗星的話語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識。
...
...
清晨空氣微涼,雲渺在榻上翻了個身,細密的睫毛輕輕抖動。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沉沉睡去,以至於夢境綿長的仿若一生。
夢中,姐姐牽著她的手,帶她夜晚逃離山間的清修。
夜晚的小鎮霓虹閃耀,到處都是從未見過的新奇玩意。
姐姐給她買了糖葫蘆,酸甜的汁水順著竹籤流下來,粘得她滿手都是,還帶她吃了很多新奇的小吃,每一件都讓她欣喜若狂。
姐姐還會偷偷摸出手機,教她玩上面的遊戲。
雖然她不會玩,姐姐就會示範給她看,她抱著姐姐的胳膊,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
師父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大發雷霆.......嘻嘻。
雲渺想起師父那張端莊秀麗的臉,雖然總是板著,但眼底永遠藏著柔和。
幾個師兄師姐經常偷溜下山去網吧,每次都被師父揪著耳朵拎回來。
師父明明生得那麼好看,卻總穿著素淡的道袍,連一點裝飾都不願意添。
雲渺的嘴角泛起笑意,連睡夢中都在輕聲笑。她想起有一次師兄被師父從網吧拎出來時,一路喊著」師父我錯了」
當然,也不全是美好的回憶。
記得之前山里來了一個叫岳秦山的男人,他衣衫破爛,還背著一個七八歲的女孩兒。
他向師父求救,希望能救救那個女孩兒。
雲渺只記得自己當時躲在姐姐身後偷偷看著那女孩兒。
她長得好可愛啊,比自己要小一些,但是她看上去很痛苦,一直在昏迷之中。
師父把兩人都留在了山里。
雲渺挺喜歡那女孩兒的,雖然她天天都在睡覺,但是她真的很可愛,但是那個男人很討厭。
喜歡捏自己的臉,還把自己舉起來甩。
但是他來了之後,師父好像很開心,而且也喜歡笑了。
唔,但是那女孩兒被治好之後,那男人居然就這樣帶著女孩兒不辭而別了。
那是師父最難過的一天.......誰都不見,一個人窩在房間裡,直到第二天黎明時分才走出來。
她的眼眶微紅,似乎是哭過.......
所以雲渺更加討厭那個男人了。
但既然是夢,就會有盡頭,她幾乎走過了曾經的每一步,夢境漸漸模糊。
姐姐鬆開了她的手,站在遠處靜靜地看著她。
雲渺想追上去,可腳步卻像灌了鉛。
姐姐的身影在晨霧中越來越淡,最後只剩下那抹溫柔的微笑。
雲渺睜開雙眼,淚水浸潤眼眶:」姐姐……」顫抖的聲線里滿是破碎。
胸口傳來撕裂般的疼痛,那根維繫著姐妹之間的隱形紐帶已經徹底斷裂。
再也感受不到了。
姐姐的氣息,姐姐的溫度,全都消失了。
她蜷縮在陌生的床上,柔軟的被褥此刻卻像荊棘般扎人。
房間雖然不大,布置卻很溫馨。
牆上貼著幾幅水墨畫,桌上擺著一盆幽蘭。
但這些細節都無法安撫她此刻的痛楚。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那是我最後的親人.......我最後活下去的希望。
雲渺搖搖晃晃地下床,赤足觸地。
冰涼的地板讓她瑟縮了一下,但這點疼痛與內心的空洞相比不值一提。
她跌跌撞撞地拉開房門,無助地環顧四周。
還給我.......還給我,把我的姐姐還給我........
她的神識瘋狂地在四周搜尋,卻連一絲姐姐的痕跡都捕捉不到。雙膝再也支撐不住,重重跪在地上。
」姐姐……」她的呼喚化作啜泣,」姐姐……」淚水打濕了睡裙。
她甚至都沒有去在意是誰給她換上的睡裙。
廚房裡,炒菜的聲音戛然而止。
鐵鏟放回架子的聲響,關火的咔嗒聲,腳步聲。
但云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對這一切都毫無反應。
「好冷.......姐姐,好冷.......你在哪兒........」
從來沒有離開過姐姐一步,即便姐姐已經死去,她也依然依賴著她。
但現在,就連最後一絲的聯繫也被無情切斷。
她不得不去面對那個現實。
姐姐已經死了.......
可就在這時候,溫暖的懷抱突然從背後環繞住她。
溫熱的體溫透過衣服傳來,帶著令人安心的氣息。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愛哭呢……」溫柔的聲音輕輕拂過耳畔,似乎想要撫平她內心的傷痛。
雲渺猛然抬頭,淚眼朦朧中映入那張熟悉溫柔的臉龐。
不是殭屍慘白的面容,而是記憶中姐姐健康紅潤的膚色。
淚水瞬間決堤,她撲進姐姐懷裡,放聲大哭。
」姐姐…姐姐…」她的手指緊緊揪住對方的衣服,生怕一鬆開人就會消失。
女人溫柔地梳理著雲渺的髮絲,嗓音帶著寵溺的無奈:」就是因為你這麼不讓人省心,姐姐才沒辦法安心離開啊。」
」不要走!」雲渺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姐姐不要走…求求你……」
」傻孩子,」女人輕輕拍著她的背,」在你真正長大,可以獨當一面之前,姐姐不會走的。」
雲渺把頭埋在姐姐頸窩,聲音帶著哭腔:「那我就不長大!永遠都不長大了……」
女人無奈地笑著,手指輕輕擦去雲渺臉上的淚水:」真是個讓姐姐頭疼的孩子。姐姐還在做早飯呢,你不餓嗎?」
」不吃…不吃飯…」雲渺搖著頭,」我就要抱著姐姐…我不要你走……」
房門外,姜槐和霜冉靜靜地聽著房間裡的動靜。
霜冉穿著整潔的研究員白大褂,雙手插在兜里,一對狐耳微微抖動。
霜冉驕傲地看向姜槐:」怎麼樣,主人?我對偃師之力的運用是不是又精進了?」
姜槐笑著摸了摸她的耳朵,引得霜冉發出了一陣少兒不宜的呻吟聲,嚇得姜槐趕緊收回了手。
但大狐狸直接就貼了上來,一邊蹭一邊說道。
「呼呼~那可是由我構建的完美肉體~雖然比不上之前的偃師那麼技術精湛,但......哎呀,反正該有的都有,就算是要生孩子都行!」
「咳咳,估計也不用做得那麼逼真。」姜槐感覺有些尷尬。
畢竟雲渺姐姐的肉體在那符紙脫離的瞬間就瞬間腐化了,就連新生的力量也無法讓早已死去的肉體再次恢復。
不過姜槐抓住了那黃符破碎的一角,上面還有著她姐姐的殘魂。
雖然不多,但足以重新為她塑造一具身體。
這麼說來,踏炎盧勇那已經毀滅的身體,也可以使用偃師的力量為他重塑。
「不過,主人啊,關於你上次給我的那個.......那個什麼玩意兒?」
「球形機械體。」
「對,就是那一坨東西,上面的確有一絲靈魂,但是我現在還無法將其提取出來。」
姜槐皺了皺眉。
那是岳秦山的靈魂,是因為霜冉對偃師的力量掌握還不夠嗎......
「以防萬一,主人啊,我先和您說清楚,不是我的力量不夠哦。」
霜冉微微抬頭看著姜槐,有些委屈地說道:「是它自己不願意離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靈魂特固執,我稍微用點力它就一副你再動我,我就死給你看的氣勢,煩死了。」
姜槐捏著她的耳朵說道:「既然不是你的力量的問題,那我會想想辦法.......」
岳老師,你到底為什麼不願意重新回歸這個世界。
還有什麼事在讓你感覺到不安嗎.......
「算了......先讓岳老師呆在你的研究所里吧,對了,你這身衣服.......」
姜槐看了一眼霜冉身上的白大褂,她的身材太好了,白大褂內似乎是一件比較暴露的內搭,整體看上去既理性又澀情。
「嗯哼~」霜冉特地轉了個圈,似乎是在給姜槐展示自己。
「上次小陸子穿那一身制服,我看你眼睛都看直了,所以我覺得主人應該是一個制服控,怎麼樣~」
「......你對我的誤會太大了。」姜槐嘆息著搖了搖頭:「我是絲襪控。」
「啊......抱歉,主人,我今天光腿,下次我一定記得。」
「不是!我開玩笑的。」
「......」
「你別不說話啊!吐槽我啊!你這樣不說話看著我,還是用那種眼神,我很慌啊。」
「......沒事的,主人,誰都會有一點怪癖的,我......能滿足你,噗哧——」
「你剛才笑了!?你笑了對吧???」
就這樣,兩人一邊打鬧一邊離開了夜魔巡遊專門為雲渺和她的姐姐準備的這間房子。
至於雲渺是否願意加入夜魔巡遊,就等這孩子徹底冷靜下來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