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以身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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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命與死亡之間的界限,」雲渺緩緩說道,手指在虛空中劃出一道無形的痕跡,」從來就不是一條確切的線。它更像是…一個可以被穿越的帷幕。」

  「要讓死亡這個概念背離其初衷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雲渺告訴姜槐,這世界上只有一個人可以做到這樣的事,並且已經做到了,所以他才會如此特殊,這個人就是你,姜槐,陸晚吟也好,墨羽也好,她們的生命本應走到盡頭,等待她們的只有死亡,但你卻數次讓死亡與她們擦肩而過,甚至還讓她們的存在形式再也不會受到死亡的威脅。」

  姜槐的喉結滾動,吞咽著緊張的情緒。

  陸晚吟和墨羽還有芸洛和杜輕鴻的面容在他腦海中浮現,那些本該消逝卻依然鮮活的生命。

  每一次自己從死亡邊緣將他們拉回,都像是在命運之書上生生撕下一頁。

  」你必須完全地死去,「雲渺繼續說道,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讓死亡完全地擁抱你,滲透你的每一寸肌膚,浸潤你的每一根骨髓。然後…在那個臨界點,當死亡即將完全占有你的瞬間…」

  姜槐注視著雲渺的眼睛,那裡面映射著某種遠超人類認知的智慧。

  」…你要重新點燃生命的火花,「雲渺的聲音幾乎變成耳語,」就像一個愛人在最親密的時刻突然抽身。死亡會因此迷失方向,它的本質會被你的行為扭曲。」

  空氣中瀰漫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緊張感。

  死去,真正意義上的死去,擁抱那如泥沼一般的死亡。

  」但暗星…」姜槐遲疑著開口:「它不可能意識不到我們在給它埋陷阱。」

  」暗星就是死亡本身。」

  雲渺露出一抹玩味的笑容:」正因為如此,它才無法拒絕任何真正擁抱死亡的人。這是它的本質,也是它的枷鎖。」

  姜槐凝視著自己的手掌。

  在那裡,生命的脈動依然強勁。但很快,這具軀體將不得不經歷真正的死亡。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自己要如何真正死去,畢竟我就算被切成塊兒了也能恢復,某種角度上來說,我和那些噁心的感染者差不多。」

  姜槐自嘲一般地說道。

  「如果僅僅是這個,我可以幫你哦~班長。」

  雲渺突然敲了敲那口棺材,而後棺材板緩緩打開。

  寒氣從棺材中湧出,如同死亡的呼吸。

  瑤瑤跌撞著從中逃出,雙腿發軟,跪倒在地。

  她的肌膚蒼白如紙,額頭滲出冷汗,但那致命的疫病已經停止了蔓延。

  死亡的魔爪停在了半途,卻讓她更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珍貴。

  雲渺打量著瑤瑤的狀態,紅唇微揚:」在路上碰到這孩子,看她被暗星盯上了,就隨手救下了。」

  她說這話時就像在談論撿到一隻迷路的小貓。

  而後她不再去管瑤瑤,轉身面向棺材,輕輕叩擊了三下。

  聲音在空曠的空間裡迴蕩,如同敲擊著生死的界限。

  姜槐注視著棺材內的那個身影慢慢走了出來。

  那是一具美得驚心動魄的女屍,皮膚白皙剔透,散發著珍珠般的冷艷光澤。

  她身著一襲高開叉旗袍,襯得身材曼妙有致。

  死亡非但沒有奪走她的美,反而將其永遠定格在最完美的瞬間。

  雲渺的目光在女屍身上逡巡,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現在,該你了,姜槐。」

  寒氣依然從棺材中溢出,姜槐凝視著那口漆黑的棺材。

  那不僅是一口棺材,更是通向死亡深處的門戶。

  「如果我死了.......」他轉頭看向了陸晚吟和墨羽。

  「她們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只會陷入一段短暫的沉睡,有我在,可以保護她們的安全,放心吧~」

  墨羽似乎有些擔心,但姜槐卻朝她點了點頭說道:「......好好睡一覺吧,小羽,和晚吟一起,等醒來之後,我會解決掉一切。」

  「......我等你,我們都等著你,哥,一定要回來。」墨羽注視著姜槐,此刻死亡疫病幾乎已經爬滿了她的臉龐。

  隨後他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棺材。

  他能感受到女屍那雙無神的眼睛正注視著他,眼裡沒有任何的感情。

  」我準備好了。」姜槐說。

  雲渺點頭,示意他躺進棺材。

  寒氣立刻包裹住他的身體,如同無數冰冷的手在撫摸他的皮膚。

  「旅途愉快.......班長。」

  這是姜槐最後聽到的聲音。

  ...

  ...

  姜槐能感覺自己的意識陷入了一片虛無。

  這不是普通的死亡,不是簡單的心跳停止,呼吸終結。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正在被世界一層層剝離。

  第一層是生理性的死亡。他的心臟停止跳動,血液凝固在血管中,每一個細胞都開始放棄生的掙扎。

  冰冷從四肢百骸滲透進來,宣告著肉體的終結。

  這具身體已經不再屬於他,而是屬於死亡。

  但真正的死亡遠不止於此。第二層是社會性的死亡,是存在本身的消亡。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痕跡正在被抹去,就像退潮時沙灘上的腳印。

  並非是從現在開始抹去。

  而是整個世界都在重置,回到一個他從未出現過的時間點。

  陸晚吟會忘記他的樣子,忘記他們共同經歷的點點滴滴。

  墨羽不會再記得他的聲音,不會記得他們之間的誓言。

  透明的壁壘將姜槐與那個世界隔開。

  他伸出手,指尖觸碰到冰涼的表面。

  玻璃堅硬如鐵,卻又通透如水,讓他能清晰地看到那個不再有自己存在的世界。

  於是姜槐看到了。

  他看到陸晚吟坐在金陵城某個咖啡廳里,正在翻看一本厚重的教科書。

  陽夏的風掠過她的發梢,帶著榕樹葉的清香。

  她偶爾抬頭望向窗外,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

  沒有獸潮的威脅,沒有死亡的陰影,她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大學生。

  這才是她本該有的人生。

  姜槐的手掌貼在玻璃上,看著陸晚吟和母親在街邊的小店裡挑選衣服,看著她和朋友們逛街時候的談笑,看著她被男生告白之後的手足無措。

  【這才是她本該有的人生】

  這樣的日常對他們來說是多麼奢侈的夢想,而在這個世界裡,卻是再平常不過的生活。

  畫面轉換,墨家的別墅內,墨羽正在和墨巧一起收拾行李。

  她們即將前往異國求學,開始嶄新的人生。

  墨羽的親生母親和父親都站在門口,眼中滿是慈愛。

  沒有身份的紛爭,沒有家族的傾軋,就只有最簡單的家族之情。

  姜槐看到墨羽在機場和家人告別,看到她在異國的街頭漫步,看到她認真地坐在圖書館裡學習。

  她的眼中不再有那種深重的心事,取而代之的是對未來的期待。

  【沒有了我,她反而獲得了完整的人生】

  記憶中的一切在這個世界裡都不復存在。

  沒有人記得那些生死相依的時刻,沒有人知道曾經發生過的悲歡離合。

  姜槐的存在就像一顆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的漣漪早已平息,湖面恢復了原有的平靜。

  大腦深處傳來刺痛,就像有人用鋼針在攪動。姜槐握緊拳頭,指甲陷入掌心。

  為什麼自己的消失會導致整個世界的重置?為什麼沒有自己,獸潮就不會出現?

  他繼續觀察著這個世界,看著每個人都過著本該屬於他們的生活。

  沒有戰鬥,沒有犧牲,沒有痛苦的選擇。所有人都在命運既定的軌道上前行。

  時光靜靜流淌,帶著所有人向著美好的未來繼續。而姜槐站在永恆的死寂中,成為唯一的觀察者,見證著一個沒有自己的完美世界。

  突然之間,一股巨大的力量牽引著他的思緒,強行讓他轉過了身,目光離開了那玻璃後的世界。

  他發現自己此刻身處在一列火車的車廂內。

  火車在死亡的軌道上奔馳。

  金屬輪轂與鐵軌的碰撞聲規律地響起,如同時間的心跳。

  車廂內瀰漫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氣息,既不是腐朽,也不是衰敗,而是某種超越生死的靜謐。

  座椅上鋪著暗紅色的絲絨,每一個細節都透著某種優雅的衰敗。

  窗外是無盡的虛空,既看不到白晝也望不見黑夜,只有永恆的灰霾在流動。

  姜槐端坐在座位上,意識到自己確實已經死去。

  不僅是心跳的停止,呼吸的終結,更是整個存在被從世界中抹去。

  他能感受到記憶正在消散,就像沙漏中的細沙,靜靜地流向虛無。

  而後姜槐看到了坐在對面的女人。

  女人身著白色紗衣,面容嫻靜,雙手交疊放在膝上。

  這是暗星,卻又不完全是姜槐記憶中的那個充滿哀傷的死神。

  她的眼中不再有那種無盡的悲慟,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母性的溫和。

  列車內除了他們再無他人。每一節車廂都空空蕩蕩,座椅整齊地排列著,等待著永遠不會到來的乘客。

  空氣中漂浮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香氣,既不甜膩也不刺鼻,反而讓人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安心。

  「你為什麼要讓我看到那些畫面?」姜槐問道:「你知道我想用自己的死亡來給你埋設陷阱,所以你想用那些假象動搖我?」

  暗星的紅唇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她的聲音如同絲綢般順滑:「那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如果你真正死去,世界就會按照那樣的軌跡重新進行。」

  寒意從姜槐的脊椎竄上後頸,但他還是強行讓自己冷靜,嘴角卻浮現出一抹冷笑:」我不過是個被監獄隨機選中的倒霉蛋。就算沒有我,也會有第二個典獄長被選出來。你覺得我會相信,一個普通人的死亡能讓整個世界都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暗星的眼神變得深邃:」你真的認為自己的存在如此微不足重要嗎?那為什麼偏偏是你能看到我的本質?為什麼每次你都能從死亡的邊緣把她們拉回來?無論是監獄還是百骸,都從來沒有讓死去的人死而復生這種力量,你以為自己只是用內核代替了他們支離破碎的心臟,但卻不知道,你在無意中真正意義上地塑造了生命.......你甚至,超越了我,超越了死亡。」

  列車輪軌的節奏變得紊亂,姜槐的太陽穴突突跳動。暗星的話語在他的腦海中迴蕩:」你還記不起來自己到底是誰嗎?」

  姜槐的嘴唇微微顫抖,而後說出了一些他自己也無法理解的話語:「灠z?m厺fm淤>趲8?g斈縔1鷀.,SP?蜆秨匁」

  (亂碼,無法識別)

  」真可悲,」

  暗星的聲音帶著憐憫:」人最可憐的不是默默無聞的死去,而是明明還活著,卻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誰。」

  她不知何時已經坐在姜槐身邊,纖細的手臂環抱住他顫抖的身體。

  姜槐能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溫度,既不是生者的溫暖,也不是死者的寒冷,而是一種介於兩者之間的奇異觸感。

  「曆卸@崍·腖sv媂婥■吚t]億?ÿ腖!」(再次警告,亂碼,無法識別,請不要再使用諸如此類語言)

  姜槐想要掙脫暗星,但是身體卻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語言模塊已經出問題了?大腦也越來越混亂,我應該恭喜你嗎?典獄長,你逐漸開始意識到自己的本質了。」

  暗星的手指輕撫姜槐的後背,像母親安撫受傷的孩子。她的聲音低沉而柔和:」讓我來最後幫你一把,讓你看清楚,你到底是誰……」

  「■t/嬈鐲?yuW峴.......」姜槐的手慢慢捂住了自己的臉,黑色的血液從他的眼眶之中慢慢流淌而出。

  「$?®$≦3珊錩>yyf荄SoA?」(警告,警告,警告)

  他的皮膚開始剝落,頭髮開始變得灰白。

  「是的.......可憐的孩子,你快要想起來了.....加油。」

  「?y湮繞冮脈υ1詣?Yy.......」(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警告——)

  就在這一刻,一張撲克牌從姜槐的衣袋中滑落。

  牌面朝上,赫然是一張Joker。

  小丑扭曲的面容開始扭動,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

  那笑聲不是從牌面傳出,而是直接在暗星的大腦中響起。

  暗星的身體瞬間僵硬。

  她懷中的溫暖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

  那張溫柔的面容開始龜裂,露出下面冰冷的死亡真容。

  純白色的紗裙而染上了一抹黑色,又恢復成了那不詳的喪服。

  小丑的笑聲越來越響,姜槐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

  不是普通的消失,而是被某種力量從死亡的必經之路上強行拽離。

  暗星伸出手想要抓住姜槐,但她的指尖只能穿過他越來越稀薄的身體。

  她的眼中燃起憤怒的火焰,那是被褻瀆的神明才會有的狂怒。

  姜槐在消失前的最後一刻,看到暗星的表情已經完全扭曲。

  那不再是一張人類的面孔,而是某種超越人類理解的存在。

  她的怒吼震動了整個死亡領域:」你們敢!」

  下一秒,她的憤怒便被一陣有節奏的洗牌聲給打斷。

  撲克牌在那不知道何時坐在對面的男人的指間飛舞,每一次翻動都像是在重組命運的齒輪。

  他的身體前傾,靠在桌面上,黑霧籠罩著他的面龐,遮蔽了任何可能泄露情緒的細節。

  暗星緩緩抬起頭,注視著不知何時出現在對面的存在。她的眼中燃燒著寒冰般的怒火,那是被褻瀆的神明才會有的憤怒。

  」讓他想起自己是誰?」

  男人的聲音帶著譏誚:」多麼愚蠢的行為,我本以為您會更加具有智慧,而不是用這種自殺式的行動來宣洩自己的情緒。」

  撲克牌在他手中繼續舞動,每一張都帶著嘲弄的笑意。

  暗星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她的聲音不再有之前的溫柔,取而代之的是刺骨的寒意:」你們欺騙了我,監獄給不了我所謂的安寧,現在你們又千方百計阻止我與新生的結合。」

  」既然如此,」她繼續說道:」那就讓一切重新來過.........讓你們的所有苦心經營都毀於一旦,有何不可?」

  男人的手指依舊在操縱著那幅撲克牌,每一張牌面都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澤。

  「就像一個可憐的孩子,你的法則正在崩壞,死亡女士。」

  暗星的眼中燃起更深的寒意。

  她的存在開始扭曲,死亡的威壓在車廂內蔓延。座椅的皮革開始腐爛,窗外的虛空變得更加深邃。

  「欺詐師,我很好奇,你想保護的到底是那所已經淪為遺產的監獄,還是你那已經迷失在永恆里的愛人,她叫什麼名字?你又把那隻小老鼠的核心藏在了這個世界的哪裡。」

  男人發出一聲冷笑,那笑聲中包含著對女人話語的輕蔑:」讓我們拋棄掉這些繁文縟節,女士,這場賭局,你會輸。」

  牌面在他指尖停頓,」而它......會贏。」

  」那就拭目以待,」她的聲音如同墳墓中的風,」我很好奇,你們到底能把他藏多久,還有,別忘了那隻黑龍.......那可是你們意料之外的東西。」

  火車繼續在死亡的軌道上奔馳,車輪與鐵軌的碰撞聲變得更加紊亂。

  而在列車所經過的某一個白色站台內,姜槐緩緩從幻境之中恢復了自我。

  「我.......」

  「啊!又是你~小朋友~」

  一個歡快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姜槐回頭看去,就看到那沒有眼珠子的溫和女人正微笑著看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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