墮落,而後沉淪。
盧永的靈魂仿佛置身於一片深淵之中。
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即便是面對再多的獸。
似乎也沒法與這種感覺相提並論,這是超越了死亡的恐懼。
就在他以為自己要永無止盡地墜入深淵之時。
鎖鏈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他瘋了一般想要逃走。
但這鎖鏈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胸口,纏繞在了他的脖子上,將其狠狠地往上拽去。
當盧永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
他發現自己正跪坐在一處陰暗潮濕的監牢之中。
盧永的四周是一片死寂,只有水滴從高高的天花板上滴落,偶爾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默。監獄的牆壁被歲月和濕氣侵蝕,留下了斑駁的痕跡,仿佛是時間的疤痕。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霉味,混合著泥土和鐵鏽的氣息,讓人不禁聯想到死亡和絕望。
「不......」盧永抬起手,死死地握住監牢的鐵欄。
他的聲音在空曠的黑暗之中迴蕩。
光線在這裡是一種奢侈,只有幾縷牆邊豎起的燭台所散發出的點點星火,勉強勾勒出周圍環境的輪廓。
但那些火光似乎也被這陰冷潮濕的環境所侵蝕,變得蒼白無力。
「不......不,這裡是哪裡.......我不要呆在這裡,我不要呆在這裡......」
在這片黑暗中,盧永感覺到了一種無形的壓迫感,仿佛有無數雙眼睛隱藏在黑暗的角落,窺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的心跳在這種氛圍中變得異常清晰,每一次跳動都像是在黑暗中敲響的警鐘,提醒著他,他不是獨自一人。
很快,一陣腳步聲響起,吸引了盧永的注意。
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拼了命地喊叫著。
「救命!!救命啊!!」
哐哐——
盧永的手拼命地錘砸在那看上去並不算牢靠的鐵欄。
按理來說,盧永的力氣徒手拆一輛車都沒問題。
但現在狠狠捶打在這鐵欄上,他卻感覺是那麼的無力。
很快,一束手電光和腳步聲就來到了他的眼前。
「救我.......救我!這裡是哪裡,我不要呆在這裡!」
不知為何。
明明身經百戰的盧永,在這裡像是丟了魂一樣,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接受著煎熬。
「你這般模樣要是被你那些學生或者你騎獵團的同僚瞧見了,不知他們會作何感想。」
那一抹隱藏在黑暗中的身形緩緩吐露出人類的語言。
這聲音讓盧永無比熟悉。
這正是方才還在和他戰鬥的那個名叫姜槐的少年的聲音。
「你.....你是....姜槐!!?」
盧永抬起頭,正好看到那被火光照亮了半張臉的少年正背著手,用一種冷漠的眼神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砰——
就在這瞬間。
那一直站在姜槐身邊,手裡握著手電筒的少女。
她身後那巨大的狐狸尾巴狠狠地拍打在了鐵欄上,嚇得盧永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說話注意分寸,犯人,在這兒,請稱呼主人為典獄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這個怪物,你就是個混進人類中間的怪物!!」
盧永雖然心裡膽怯。
但卻並沒有認輸。
反而剛才心裡的那種恐懼現在都轉化為了對眼前這少年的憤怒。
「我是怪物。」姜槐點了點頭。
「從我心臟被挖出來卻還能活著這一點來看,我就已經知道我是怪物,但你呢?」
他的眼神冰冷的仿佛是在對盧永進行著一次審判。
「披著人皮的東西,乾的卻儘是陰損至極的勾當,你那弟弟死得活該,你卻將這怨氣撒在別人身上,對著晚輩下殺手,如果這便是人,我寧願成為一隻怪物。」
「放屁!!」
盧永怒吼道。
「當年要不是夜魔巡遊!我們怎會如此大敗而歸!!我騎獵團五百三十二名將士也不會盡喪於那黑龍之口!!」
「你瞧你,又急。」
姜槐慢慢蹲下身子,看著盧永笑著說道。
「你也知道害了你騎獵團的是那頭黑龍,夜魔巡遊逃走的只有那名團長,那一戰後,夜魔巡遊也沒有逃避,背負起了一切,而你卻將這殺意延伸至晚輩的身上。」
「你那所謂的執著,真的是意難平嗎?還是說,你只不過是想要為自己當年的無能尋找到一個可以發泄的藉口?」
「你懂個屁!!你這怪物!!」
盧永瘋了一般撲向了姜槐。
但他的手才剛剛伸出鐵欄,無數的鎖鏈立刻從黑暗之中飛出,將盧永的身體綁了個結結實實。
他就這樣保持著伸手的姿態,跪在地上無法動彈。
「主人,如何處置他呢?」
那狐耳少女臉上的笑容極其殘忍,還帶著一絲期待。
就仿佛是很想看到一出剝皮拆骨的戲碼。
但姜槐卻只是不屑地笑了笑。
「鎖了他三魂七魄中最重要的三魂,現在他的皮囊不過是一具對我言聽計從的傀儡,至於在這監獄中的三魂。」
姜槐摸著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盧永。
「我對他另有安排。」
「你這個......怪物.......」
盧永牙齒咬得嘎吱作響。
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將會面對什麼,也知道這怪物毫無仁慈可言。
「不,你錯了,盧永。」
就像是能聽到盧永的心聲一般,姜槐笑著說道。
「我並非毫無人性,只不過我很自私,也很雙標,我的善意,只對我在乎的人,而這些人之中。」
「沒有你。」
...
...
轟——
競技台上的火焰在一聲怦然巨響之後散去。
台下的烏鱗班眾人此刻已經是心急如焚。
門口的墨羽也隨時準備上台去接應姜槐。
只有那通過虛影觀察到了一切的白清臉色潮紅,就仿佛是看到了一件讓她無比興奮的事。
「......這便是......人類救贖的唯一道路,大人......您果然是我們的啟明恆星......」
在那火焰散去之後。
所有人都看到競技台上的三人猶在。
姜槐身負重傷,他努力護著懷中的陸晚吟。
而盧永的長槍就在他們咫尺之距。
「小子,打得漂亮。」
就在墨羽要拔刀上台的瞬間。
盧永卻突然收回了長槍,而後臉上露出了一抹爽朗的笑容。
「認輸吧,你是一位可敬的對手。」
姜槐也不含糊。
他抱起陸晚吟看著盧永說道。
「我們認輸。」
觀眾台上雖然沒幾個人,但此刻也在激烈討論。
「搞什麼啊,這麼大排場,我以為盧永一定會殺掉那兩個夜魔巡遊的人。」
「嗨,人家盧永是騎獵團三騎神之一,有格局,怎麼會和小輩一般見識。」
「今天早上真不該早起的,坐在這兒啥都沒看到。」
「哈哈哈哈,就當是看了一場煙火表演吧。」
而後盧永轉身走向了自己那匹烈焰戰馬。
可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是。
那匹馬從地上站起來之後居然猛地用前蹄狠狠踏向了盧永。
這一幕太過於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
姜槐微微轉頭,眼神里猛地迸射出了一抹淡藍色的火焰。
【如果想讓你的主人生不如死,你就儘管折騰,畜牲。】
那高大的烈焰戰馬似乎是聽到了這句話。
它高高抬起的前蹄又慢慢放下。
但隨即仰頭髮出一陣悲戚的嘶鳴。
盧永輕輕抬手拍了拍那烈焰戰馬的後背。
而後那戰馬踏碎地面回到了那一團岩漿之中。
烏鱗班的其他人也不再打算進行挑戰,這場挑戰賽幾乎可以說是沒有任何懸念的以盧永的勝利告終。
只不過很多人都以為今天會出人命。
但這盧永的脾氣,似乎比看上去要好得多啊。
就連傑蘭特院長都拍著盧永的肩膀笑著說道。
「年輕人,是老夫看錯你了,你是個可塑之才,有格局,大氣!」
只是沒有人注意到。
盧永那笑容之中,卻似乎是少了幾分生氣與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