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車城門緊閉,站在城頭的國王陛下身影消失,莎車百姓們的心越來越涼,他們知道,自己這些人被放棄了。
有人頓時痛哭出聲。
哭聲是會傳染的,不多時越來越多人哭泣起來。
城頭的莎車守軍看著城下哭泣的百姓,一個個心裡難過,可他們只是普通兵卒,國王親自下達命令,誰又敢打開城門。
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轉過頭去,不再看下面的百姓。
有第一批就有第二批,陸陸續續,西域聯軍歸攏了周圍五六千莎車百姓,驅趕到了莎車城下。
新來的不停叫門,早來的告訴他們,國王剛才就在這裡,看到他們轉頭走了,國王已經放棄了他們。
身後,是虎視眈眈的敵人,手持刀槍隨時可能要自己的命,身前,就是可以活命的莎車城,這是自己的王都,可它卻對自己的子民關閉了城門,也關閉了活的希望。
悲哀的情緒在蔓延。
江浩看到這一幕,沒有生出什麼憐憫之心,戰爭就是如此,從來最受傷的,永遠是弱小的貧苦百姓。
這個道理亘古不變。
哪怕到了現代社會依然如此,看看利比亞,看看敘利亞,這是延續了幾千年的規律。
江浩開始下令,「就地駐紮,三面圍困。」
現在這些莎車百姓只是悲哀,江浩要讓他們感覺絕望,道那個時候,他們才會從對敵人的恨,轉移到國王身上。
五六千人聚集在城下,一片亂鬨鬨,西域聯軍三面圍困,他們根本沒有逃跑的路,只能像一群圍欄里的綿羊,老老實實的擠在一起。
提心弔膽的過了一夜,第二天,當江浩軍營那邊升起炊煙的時候,城下的莎車百姓終於感覺肚子餓了。
飢餓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生物生存的第一要務就是填飽肚子,而當飢餓來臨時,各種負面情緒就會瘋狂滋生。
「給些吃的吧,我們餓了。」
有人對著城頭喊道。
有第一個人開口,後面的聲音就連成了片,「國王陛下,救救你的子民吧,放我們進城,給些吃的吧。」
「我要進城,我要吃的。」
這些百姓的聲音越來越大,城頭的守軍士兵們聽到了,城裡的百姓們聽到了,王宮裡的莎車國王和官員們也聽到了。
宰相站在國王旁邊,沉聲道:「陛下,如果不管那些莎車百姓的死活,今後您的威望也將不復存在,陛下,還是開城門吧。」
「不能開,這明顯就是敵人的陰謀。」一個二傻跳出來說道。
「這是陰謀,也是陽謀,我們明知道敵人想要做什麼,可是我們能怎麼辦,我們只能把損失減到最小,昨天你們還說人家主帥是個傻瓜,呵呵,人家一出手就逼死咱們,誰是傻瓜?」宰相道。
「放那些人進來,咱們也養不活啊。」有人道。
「放任他們自生自滅,人心不存,今後莎車將不復存在。」宰相怒聲道。
莎車王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他現在能怎麼辦,他也很無奈啊,放人進來,城裡的食物都吃完了,等不到大兒子來救援,最後就是開城投降的下場。
莎車王眼中閃過銳芒,百姓算什麼,自己的王位才是第一位的,「都不必再說了,殺我莎車百姓的是那些于闐人、焉耆人、尉犁人、樓蘭人,這個仇我會記在心裡,總有一天會讓他們加倍償還。」
這就是王者的決斷,說起來,他也沒錯。
只看誰拼到最後了,歷來都是勝者為王,如果他等到救援,然後反攻其他小國,自然可以把這個仇怨報回來
城頭放下好多罐子,莎車百姓蜂擁跑過去接下罐子,可是發現裡面只有清水。
「食物呢,怎麼只有水?」有人對著城頭喊道。
城頭伸出一個腦袋,對著下面喊道:「國王有令,城裡的糧食都不夠吃,沒有食物供應,給你們一些清水,你們喝飽了,自己逃命去吧。」
頓時有莎車百姓不幹了,
「難道莎車王不庇護我們了嗎,敵人拿著刀槍弓箭圍困四周,讓我們怎麼逃走,難道讓我們去送死嗎。」
城頭那個腦袋悲哀的搖了搖頭,沒在說話縮了回去。
這下被困在城下的五六千莎車百姓明白了,國王徹底放棄了他們,讓他們自生自滅了。
「嗚嗚嗚嗚~我們供養國王,可到頭來卻對咱們不管不顧,這樣的國王,咱們為何還要供養他。」
「不做了,從今往後,我不做莎車人了。」
「咱們怎麼辦,我不想死啊。」
「要不咱們去求求那位敵國將軍,看他願不願意收留咱們,咱們做他的子民吧。」
「可我們世代是莎車人啊?」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國王都不要咱們了,難道就為了一個名字,在這裡變成白骨嗎。」
「對,想活命的跟我走,咱們投降了。」
五六千人男女老幼湧向江浩的軍隊,這種場景讓江浩也是有些吃驚,難道是準備和自己拼了?
可是在距離軍隊兩百多米遠的地方,這些人紛紛跪下,有一個中年人舉著雙手走過來,高聲喊道:「我們想要活命,我們不準備做莎車人了,請放過我們吧。」
聽到這話,江浩愣住了。
還有這種操作,你們這骨氣也是沒誰了,才餓了一天就投降了,這到是給江浩出了一個難題。
迪麗娜扎看向江浩,這種情況她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不過她相信,以這個男人的睿智,一定會想到好辦法的。
江浩沉吟了一會兒,叫來幾個手下吩咐道:「告訴那些莎車人,站在莎車城外,大罵莎車王一天可獲自由。」
江浩要的就是損害莎車王的名譽,現在做到了,放不放人無所謂,物盡其用,罵街聽個樂呵,就當過年了。
迪麗娜扎聽到江浩的話,臉上憋著笑扭過頭去,這個男人,損招還真是層出不窮。
被自己的國民馬上一天,也不知道那位莎車王會不會直接氣的暈過去。
那些莎車百姓一聽真的可以活命,當即就轉回城下,他們肚子飢餓,可卻憋了一肚子怨氣,此時正好發泄,男女老少開始對著城頭狂罵不止。
「莎車國王無能之極。」
「莎車國王不顧百姓死活,早晚慘死。」
「莎車國王斷子絕孫。」
一句句罵出去,感覺好舒服,五六千人一起罵街,真可謂聲勢震天。
這些罵聲自然傳到了城裡,守軍、百姓和國王都聽到了,莎車王氣的渾身發抖,站起來指著一個將軍吼道,「去,叫城頭的守軍放箭,辱罵本王著,殺,驅散那些刁民。」
那位將軍一臉難色,「陛下,那些可都是咱們莎車國子民啊。」
「子民,有如此辱罵國主的子民嗎,怎麼,難道你也不聽命令嗎。」莎車王怒視那個將軍。
將軍無奈,來到城頭指揮守軍射箭,守軍一開始也不願意,可是在將軍的強令下只得搭弓射箭,不過卻是射向空處,將軍也視而不見,反正我在放箭,又沒說射人。
下面的莎車百姓看到城頭往下射箭,一個個嚇得往後跑,跑出弓箭射擊的範圍後,只覺一個個心裡范涼,自己軍隊的士兵手裡的弓箭不去殺敵人,反而射向自己的子民,這樣的國王,真的完了。
罵!
繼續罵。
弓箭可以射200步,可聲音卻可以傳出去一千步。
罵街可以泄憤,更可以活命,這些人罵的更狠了,語言也愈加惡毒,簡直挖了莎車王的祖宗十八代。
整個莎車國的國民,在這一刻,忽然覺得自己這個國家,好像涼了,再沒有之前一點點的威信和愛意。
迪麗娜扎看著眼前這一幕,心裡泛起一陣思索,轉頭看向江浩,輕聲問道:「這就是民心嗎。」
江浩看向迪麗娜扎,說道:「至難得者,民心也,人君推誠行善,民心說而天意得矣,失天下者,失其民也;失其民者,失其心也,天下何以治?得民心而已!天下何以亂?失民心而已!」
迪麗娜扎若有所思,好一會兒抬起頭,對江浩問道:「如果你碰到眼前的危局,你會怎麼做。」
江浩笑了笑,其實如果迪麗娜扎看過三國演義,這個問題根本不用問,學劉備就可以。
「其實很簡單,收攏百姓,安撫民心,然後在百姓中散播流言,就說敵人攻破城門要屠城,把人心凝聚到一起,現在整個莎車城內,有戰兵六千,百姓上萬,再加上幾批流民又有萬人,如果他們一起衝出來和咱們拼命,咱們未必能勝。」
「就算不敵,趁此機會,莎車王完全可以帶兵逃走,只要名聲在,莎車有幾萬百姓,完全可以重新組織出一隻強軍,百姓歸心,莎車不會亡的。」
迪麗娜扎似乎明白了很多東西。
「那現在呢,莎車王還有機會嗎?」
江浩搖了搖頭,「沒了,一點機會也沒了,「民心所歸,大事可成;民心所離,立見滅亡」,我要做的,是從根子上滅掉莎車國,讓莎車王的勢力徹徹底底的消失,這樣才能絕了後患。」
「你,真狠!」迪麗娜扎道。
「怎麼,你討厭我這樣做?」江浩問道。
迪麗娜扎用力搖搖頭,「不,我從你身上,看到了王者的氣息,遇到你迪娜感覺很幸運。」
王者氣息?
難道自己已經有了傳說中的王霸之氣?
江浩呵呵一笑,「那就跟著我,看我如何征戰天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