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鐵石心腸的男人
星期二下午，電視機里播放著經典的停台動畫。
面對著電視機的沙發上，高媛媛緊繃著的身體就靠在唐言懷裡，有些艱難地仰著小肉臉看著唐言，目光有些閃躲。
剛才和陳昆是在拍戲，有了充足的準備，絲毫沒有覺得有什麼難為情的。
可是，突然一下被唐言拉進了懷裡，讓高媛媛有些不知所措，試圖掙扎。
「別動！」
唐言就這麼一直看著自己，高媛媛有些無法適應，吶吶地張嘴道:「怎..怎麼試戲啊。」
「隨便聊，想起什麼說什麼。」
隨便隨便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啊。
要不說之前的台詞？
大夏天的，即便有風扇吹著，可是高媛媛也能感受到唐言身上熾熱的溫度，本就沒有準備的她，心裡越發地慌了。
不說，那就自己先開口吧，唐言抓起高媛媛的右手握在手中，輕聲道：「媛媛，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來演女主角嗎？」
這個姿勢有人不舒服，高媛媛輕輕地掙扎了一下，可是沒有效果，唐言紋絲不動，只能同樣小聲回應：「不不知道。」
揉了揉手中柔荑，感受著凝脂般的柔嫩，唐言抬起頭看著前方道：「你也看了劇本，這其實是一部很傷感的電影，之前我們打算找中戲的章紫怡和我的同學趙微，趙微的眼睛很大，演起哭戲來是一絕。」
章紫怡和趙微，一個新任謀女郎，還主演了好萊塢大片《尖峰時刻2》，另一個更是紅遍東南亞的小燕子，年輕一代名氣最大的女演員之一，高媛媛怎麼能不知道。
原來這個女主角，竟然是在和她們的競爭中勝出來的？高媛媛心裡暗暗有些驕傲。
唐言說著低頭仔細看了看高媛媛的眼睛，笑道：「你的眼睛雖然比趙微小一點，不過也比大部分女孩子大，而且比趙微的大眼睛更清澈，更純真。
有時候我都想，這麼大的眼睛，要是來上一拳，哭起來應該會很好看。」
剛被唐言低頭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的高媛媛，立馬不緊張了，沒好氣地用另一隻手輕輕地給他來了一拳。
唐言接著說：「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比《鐵達尼號》更傷感，至少傑克是為了救愛人而死，露絲一輩子都記著他。
可是這部電影裡呢，男主角的鬼魂等了女主角一百多年，女主角什麼都不知道，他的等待只有自己知道，而且是無用功，最後也消失在天地之間，沒有留下哪怕一點痕跡。」
不知道為什麼，看了無數遍的劇本，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劇情，此時聽唐言講出來，聽著那有些悵然的語氣，高媛媛竟然覺得比任何一次看劇本的時候，都要感動，眼神漸漸開始軟化起來。
「所以啊，為什麼讓電影不那麼喪氣，讓觀眾不那麼難受，就需要一張足夠漂亮的臉去驅散觀眾內心的陰鬱。」
說著，唐言又低頭細細地端詳著高媛媛臉上的每一個細節。
眉毛、鼻子、嘴唇，對上有些閃躲的大眼睛。
「只有你這張清純、甜美、乾淨的臉，才能治癒觀眾內心的陰雨，讓觀眾覺得鬼魂沒有白等，他的等待不是悲劇，一切都是值得的。
哪怕讓觀眾去選擇，他們心裡也願意為這樣的女生等待上百年，不論天荒地老、海枯石爛、斗轉星移、滄海桑田，不管發生什麼，不管等不等得到，都心甘情願地等待，直到永遠。」
高媛媛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濃，她看著唐言的眼睛，小聲道：「真的嗎？」
唐言沒有回答，反問道；「你知道王曉帥為什麼找你演《十七歲的單車》嗎？」
「不知道。」高媛媛晃了晃小腦袋。
感受著懷中漸漸安靜下來的嬌軀，唐言輕聲解釋：「《十七歲的單車》裡面有一桿天平，一邊是苦澀的青春和殘酷的現實，另一頭就是代表著美好的你。
王曉帥想要通過你那些惟美的鏡頭告訴觀眾，在直面窘迫、絕望的現實生活境遇時，還要保持著一種對美好事物一如既往的追求。」
「王導也沒跟我說過。」高媛媛搖著頭，也不能完全懂，不過聽著卻很開心。
「他就一拍電影的，懂什麼《十七歲的單車》！」唐言聳聳肩。
噗.高媛媛憋著笑，水汪汪的大眼睛眼波流轉，粉拳又給了唐言胸口一下，嗔道：「人家才是導演，還沒你懂啊。」
斯.
「咔！」
看著她狀態差不多到了，唐言立即停下，瞬間出戲，從沙發上站起來。
「好了，記住剛才的情緒，還有我說話的神態。」
才幾分鐘，高媛媛也很快反應過來，又羞又惱，小肉臉氣呼呼地瞪著唐言。
唐言恍若未覺：「情緒差不多了，就剛才那個狀態，我沒用用很膩歪的神態，男女主角又不是剛剛在一起。
主要就是眼裡一定要全都是對方，剛才我說話的時候，就算看著前方，從語氣和語調里也聽得出來是說給你聽的，一說到你的時候，立馬低頭看你，眼神不帶一絲偏的。」
繼續拍攝，這次就要好了很多。
劇情變成了陳昆和高媛媛相擁躺在沙發上，看著停台的電視，高媛媛不斷說著這兩天發生的一些趣事。
都是很平常的事，諸如中午炒的菜拿個有些淡了，家裡還缺什么小家具之類的。
而陳昆就負責在旁邊時不時地點頭，露出一個滿滿愛意的眼神。
平平常常才是真，要是你愛我我愛你這種，看得人要起雞皮疙瘩，那是瓊瑤劇里的場景。
主要是高媛媛的神態和語氣里都和之前不同了，眉眼間越發地溫柔。
寧昊在監視器前不住地點頭，給唐言豎了個大拇指，短短几分鐘就有這麼好的效果，簡直絕了。
唐言搖搖頭，就是調動了高媛媛的情緒，之所以效果好，無非是沒有編造一些事情，七分真三分假，她才那麼容易投入。
看著這一條差不多了，寧昊正準備保一條喊停的時候，本該表演結束的高媛媛，又突然有些憤慨地在男朋友陳昆面前小聲控訴起來。
「本來我準備買點蘋果的，可是那老闆也太可惡了，專拿一些坑坑窪窪的蘋果來忽悠我。」
陳昆也充分發揮了自己的男友力，安慰道：「明天找個沒人的時候，我去砸了他的攤子！」
「好，過！」
寧昊滿臉驚喜地大喊一聲，都不用保一條了，這不就是真實的情侶嘛，甚至都有點莫名的熟悉。
進入狀態之後，男女主角日常的戲份進展很快。
經過一段時間的甜蜜之後，也開始虐心的戲了。
一個星期後的傍晚，太陽開始落山，劇組開拍了這部戲裡最讓人揪心的一幕。
在男朋友去世之後，女主角心裡經過了幾個極端。
起初的茫然和麻木，之後情緒宣洩的極端傷心，再後面的麻木，直到決心走出來，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傍晚拍的就是傷心欲絕的情緒宣洩，原片中臭名昭著的五分鐘一邊流淚一邊吃派的長鏡頭。
這個五分鐘的長鏡頭，愛的人愛死，煩的煩死，太拖沓了，看的自己心裡都會跟著一起難過。
《一隻鬼的故事》當然不會拍五分鐘的長鏡頭，不過作為關鍵的情緒爆發，還是要有的。
兩分鐘，也是個很長的長鏡頭了，對高媛媛的考驗是很大的，同時也很考驗她的胃。
高媛媛一個小時之前是吃了飯的，此時看著面前這一大盤香噴噴的油膩的糕點，不光沒有胃口，還有點反胃。
「就不能空腹吃嗎？」她捂著肚子，略帶懇求地看著唐言。
「空腹就沒有效果了。」唐言也有些心軟，不過這個長鏡頭如果效果不好，那就不是畫龍點睛，成了畫蛇添足了。
關鍵是，高圓圓的演技不足以空腹完成這個鏡頭，只能來真的。
滿臉哀怨地看了唐言一眼，這個鐵石心腸的男人，高媛媛也只能乖乖準備了。
「開始！」
寧昊一聲令下，高媛媛強壓下心裡的反胃，表情淡漠，拿叉子用力叉起一小塊，往嘴裡送。
嘴巴用力一下一下地咀嚼，不斷重複著吃糕點的動作。
動作越來越用力，嘴裡咀嚼的動作越來越快。
旁邊陳昆就這麼靜靜地看著，沒有交流，只有高媛媛叉子和盤子碰撞的聲音，此處無聲勝有聲。
處在極度悲傷狀態下的高媛媛也沒有哭，只是偶爾吸一下鼻子。
唐言估算了一下時間，拿起對講機：「表情兇狠一點，用力！」
高媛媛的吃相中開始隱隱透著一股兇狠，好像盤子裡的不是糕點，是一個要消滅的敵人。
「還不夠，再用力！」
「嘴裡嚼的時候，手上不要停，用力去戳盤子裡的糕點，和盤子摩擦！」
高媛媛用叉子在盤裡劃出一道刺耳的聲音，好像和盤子有仇，又叉起一塊送進嘴裡。
咀嚼的越來越用力，本身就吃飽了的她也越來越難以下咽。
「加快吞咽的速度，再吃一個！」
嘴裡塞著兩塊糕點了，不論嚼了多少次，嚼的多碎，高媛媛都無法再咽下去，甚至感覺下一秒就要吐出來，連帶著之前吞下去的。
「再來一個！」
「嘔」
唐言這話差點讓高媛媛吐出來，嘴裡的頻率也越來越慢。
「快，不想前功盡棄就再來一個。」
最後一個.高媛媛強忍著心裡的委屈，努力控制讓眼淚不要留下來，用力抽了抽鼻子，艱難地再往嘴裡送了一個，感覺喉嚨已經被堵住了，嘴裡的食物下不去，胃裡的食物又想湧上來。
可是。
唐言又舉起了對講機。
「差不多夠了，已經要吐了。」寧昊還是於心不忍。
「還差一點。」唐言搖搖頭。
「最後一個！」
聽到唐言的聲音，高媛媛心裡的委屈徹底爆發出來，眼淚滴在了盤子裡，鼻涕也流了下來。
猛地一吸鼻子，高媛媛賭氣般快速叉起一塊，塞進嘴裡也不嚼，就要生咽下去。
「嘔！」
可是，終於忍不住了，胃裡在翻滾，嘴裡的食物就要跑出來，高媛媛捂住嘴快速往廁所里跑，在洗手池前一股腦地全吐了出來。
「過！」
唐言替寧昊喊了停，丟下對講機，也往廁所跑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