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鐘嗡鳴,旭日初升。
朝陽透過窗戶,照在了任以誠的臉上。
「嗯?」
任以誠迷迷糊糊地睜了開雙眼,忽然發現床邊站著一道人影,正端著個水盆準備往床上潑。
下意識的,他右腳彈出,一個無影腳就踢了過去。
「砰···嘩啦···」
木盆里的水,一點兒沒糟蹋的全倒扣在了那道人影的身上。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兒了?」
木盆掉在地上的聲音,驚醒了正在熟睡的黃飛鴻三人。
三人均是一臉茫然的看著眼前這個全身上下都濕透了的人。
任以誠訕笑道:「這位師兄,實在是不好意思,那個···你找我們有什麼事兒嗎?」
他已經認出眼前之人,正是昨日負責安頓他們的小沙彌。
小沙彌道:「煩請三位師弟儘快起床,前往廣場上早課。
另外,寺里有規定,打鐘不起床是要受懲罰的,請三位師弟務必牢記。」
說完,他便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似乎片刻也不願在這裡多待。
任以誠知道這位師兄雖然看似平靜,但其實心中恐怕早已是怒海翻騰。
他那狂抽的嘴角,以及起伏不定的胸膛,無不說明了這個事實。
。。。。。。。。。
天光漸亮,秋高氣爽。
任以誠五人趕到的時候,大殿前的廣場上已經坐了不少人。
但所幸講經的師父還沒到。
他們一人挑了一個蒲團坐了下來。
「嗯?羅漢堂的人呢?」
任以誠納悶兒的看了看四周,他本想找一找牙擦蘇,結果卻發現羅漢堂的人居然一個都沒看到。
「羅漢堂的人都閉關了,今天不來了。」
旁邊一位俗家弟子解釋道。
任以誠聞言,點了點頭,道了聲謝。
「這麼爛,怎麼坐啊!」
黃飛鴻突然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他發現自己坐的居然是個破蒲團。
「誠哥,咱們關係這麼好,跟我換一下好不好?」
他蹲下身來,笑眯眯的看著任以誠。
任以誠搖了搖頭,拍著他的肩膀,臉上露出了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
「飛鴻啊,有句俗話說得好,自己選的路,就算跪著也要走下去。
這蒲團既然是你自己選的,那當然也只能你自己來享受了。」
黃飛鴻聞言,又將目光看向了梁寬。
梁寬沖他嘿嘿一笑,雖然沒有說話,但意思卻很明顯,就是倆字兒——免談。
黃飛鴻還是不死心,又將目標轉向了林世榮。
「世榮,幫幫忙唄?」
林世榮直接將頭轉向了旁邊,一本正經道:「今天天氣真不錯哈。」
黃飛鴻見狀,只得垂頭喪氣的走回了原位,剛要坐下,卻忽然眼前一亮。
他發現最前邊還有個繡著荷花金色的蒲團,既精緻又漂亮。
「兄弟,聽哥一句勸,千萬不要作死。」
任以誠一把拉住了準備去換金蒲團的黃飛鴻。
「為什麼?」黃飛鴻一臉不解。
就在這時。
一個身材魁梧的和尚走了過來。
「阿彌陀佛,貧僧羅漢堂首座無相,從今天起將由我和無為師兄輪流為你們上早課,講解佛法精義。」
說著,他便坐在了那金色的蒲團上。
黃飛鴻見狀,頓時恍然大悟,同時也暗自慶幸,剛才多虧任以誠攔住了他,要不然就真的是作死了。
畢竟,少林寺最講究的就是規矩二字。
擅自坐了師父用的蒲團等於是尊卑不分,指不定會受到什麼嚴厲的懲罰。
「師父,我等只是俗家弟子,也並未準備剃度出家,敢問這佛法精義學來何用?」
一眾弟子中,忽然有人出言問道。
其餘眾人也是面帶疑惑的看向了無相,顯然那位弟子說出了大家的心聲。
「呵呵,你們可知道我少林武學的精髓是什麼?」無相笑了笑,向眾人反問道。
「弟子不知。」
眾人齊齊搖了搖頭,異口同聲的回道。
無相正色道:「少林武功奉行的乃是禪武雙修,習武必修禪。
因為武學一道本是用來搏殺之用,自身帶有很大的殺氣,如果運用不當的話,將會招來很多的是非災禍。
而修禪的目的就是為了使人心柔化,磨掉習武練功所帶來的殺氣······」
任以誠在下邊聽著,心中卻對無相的這套說辭不置可否。
論殺氣,碎骨裂筋手陰狠毒辣,只怕遠在這光明正大的少林武功之上。
但他修煉了這麼久,也沒見他受到什麼影響。
想到這裡,任以誠對無相講解的內容愈發的不感興趣,同時他的思想也越跑越偏。
「禪是佛法,武是武功,所謂禪武雙修的意思,就是要佛法和武功同時修行,同時進步。」
「嗯?難道少林武功的最高境界,其實就是傳說中的文體······」
這一刻,任以誠終於恍然大悟,並隱隱感覺自己好像想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
午後。
正式入門的第一天,眾人並未被安排什麼功課。
任以誠四人吃過午飯後,閒來無事便在寺中四處參觀。
忽然。
不遠處傳來一陣談話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其中一個聲音他們聽得出是主持無色大師。
但令他們詫異的是,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他們聽起來也覺得有些耳熟,仿佛在哪裡聽到過。
「施主,有事不妨直言。」
「唉!最近我諸事不順,家宅不寧。
不但被人騙去了錢財,兒子也已經臥病在床一個多月了。」
「令郎吉人天相,只要繼續求醫治療,相信很快就會痊癒的。」
「但願吧!為求心安,我準備多做點兒善事,再打造一尊金佛放在寺中供奉,以消災禍。」
「施主既有善心,受惠的人有福了。
至於金佛之事,施主可以跟負責有關事務的無為師弟進行商議。」
聲音越來越近,一見來人,任以誠頓時便笑了出來。
「這世界可真小,這兩天淨遇到熟人了!」
黃飛鴻三人此時同樣是大感驚詫。
只見那人下巴上留著一撮鬍子,臉上長滿了大麻子。
赫然正是當初在來少林寺的路上,準備強搶他們去當家奴的惡霸。
「當初老狐狸利用咱們騙了這個大麻子的錢。
這下債主找上門來,可有他好看的了。」
林世榮幸災樂禍道。
「不,咱們得幫他一把。」任以誠突然道。
「幫他,為什麼?」林世榮不解道。
「是啊,當初要不是有誠哥你在,我們可就要被他坑慘了。」
想起上次被騙的事情,梁寬依舊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
「我知道了。」黃飛鴻恍然道:「誠哥你是想賣個人情給老狐狸。
畢竟他也是這達摩堂的首座,有了這個人情,咱們以後在少林寺的日子也會過得舒服一點。」
任以誠打了個響指,微笑道:「聰明,就是這個意思。」
梁寬遲疑道:「那他要是恩將仇報怎麼辦?」
黃飛鴻道:「應該不會吧,難道他就不怕我們把他的秘密抖摟出來?」
任以誠點頭道:「飛鴻說的沒錯,眼下事不宜遲,咱們先去找老狐狸再說。」
。。。。。。。。。
「篤篤篤……」
四人敲開了無為的房門。
「是你們啊!」無為看著他們,有些詫異道。
黃飛鴻嘿嘿一笑,道:「師父我們有個禮物要送給你。」
說完,他反手就是一大碗墨汁向無為的臉上潑了過去。
無為猝不及防,登時被潑了個正著。
「你們幾個不知死活的臭小子……」
無為正要發怒,一名小沙彌正好帶著大麻子走了過來。
「無為師叔,外面來了一位施主,想向寺院添些香油錢。」
大麻子雙掌合十,低頭恭敬道:「阿彌陀佛,大師有禮了。」
「施主客氣了。」
無為一見來人是大麻子,心裡咯噔一下,頓時緊張了起來。
「大師,你……」
大麻子抬起頭來,話說一半,突然一臉震驚的指著無為。
「我……」
無為神色微變,以為大麻子認出了他。
隨後卻聽大麻子繼續道:「你的臉怎麼這麼黑?」
無為聞言,當即便鬆了口氣。
「剛才不小心打翻了墨硯,讓施主見笑了。
香油錢的事情,就請施主再移步羅漢堂,跟我的師弟無相商談吧。」
「有勞大師了。」大麻子轉身離開。
無為回頭看著任以誠四人,如何還能不明白他們其實是在幫自己。
「呵呵呵……你們這幾個小子,真有你們的。」
任以誠看著無為臉上那感激的笑容,心知自己這個人情應該是賣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