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他們也的確那麼做了。
秦淺一腳踹開大門,聲音引起了正在洗衣服的傅言靜的注意。
她錯愕地轉過頭,看向來人。
隨即,眼底迸發出一種驚愕,恍如隔世的眼神。
她吃力地站了起來,扶著肚子艱難而痛苦,只是這一個動作就讓她用盡了全身氣力。
更無法想像,她早上天不亮就起床去采野菜摘蘑菇……
「姐,我來了。」
傅聞琛強忍著哽咽,他幾次想掙扎著站起來,奈何腿傷他做不到,只能朝著姐姐伸出手。
傅言靜這才意識到,真的是弟弟來了,他來看望她了!
一瞬間,心底里的委屈,瘋狂的想念,和這些年來的痛苦全都湧上心頭。
她落下淚來,卻只是捂著嘴巴不敢哭出聲。
她都習慣了,這麼多年來不敢笑,不敢哭,只能像個木頭人一樣,麻木且愚蠢地活著。
秦淺生怕她情緒激動,上前扶住她。
只是手碰到她的一瞬間,秦淺心裡驚呼:好瘦!
像是直接摸到了一把骨頭,硌手。
「姐姐,你別太激動,對身體不好,平緩一下情緒,慢慢深呼吸,我們都很好,這不是來接你了嗎?有什麼話回去再說,別怕,深呼吸,深呼吸……」
傅言靜沒見過這個女孩子,但也知道她應該就是弟弟的妻子。
她身上有一種神奇的親和力,讓傅言靜真的迅速平靜下來。
伸手拉住弟弟的手,眼淚不受控制一樣掉下來。
「小琛,你的腿……你的腿……姐姐真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你。」
傅聞琛再也忍不住,熱淚滾滾落下,拉著姐姐的手哽咽到說不出話來。
秦淺看多了生離死別,此時卻也忍不住哭了。
「姐,你別怕,我這次來是要接你走的,咱們不在趙家了,你跟小琛回去,小琛養活你和孩子,好嗎?」
傅言靜趕緊擦掉眼淚,搖頭:「不,我不會去,我的女兒還在這兒,我走了,就再也沒人護著他們,我不能這麼自私……」
「那就把兩個女兒一起帶回去,姐,你在這兒阿琛怎麼可能放心?」
傅言靜轉頭看著秦淺,破涕為笑。
伸手想摸摸人家姑娘,看見她冰肌雪膚,面若桃李。
皮膚跟羊脂玉一樣光滑細嫩,笑起來像仙女一樣好看。
再看自己就是個風乾的熏鴨,雙手粗糙黝黑,髒兮兮的,簡直連人家姑娘的腳後跟都比不過。
只能訕訕收回了手。
秦淺卻拉住了她的手,貼在自己臉上。
「姐姐,我是秦淺,桂花村秦家的三女兒,現在是阿琛的妻子,您的弟妹,您放心,我們會照顧好你和你的兩個女兒。
跟我們走吧,好不好?」
傅言靜摸到了那綢緞一樣的肌膚,又被她溫暖的舉動感動到無以復加。
她多想跟他們走啊?
可是,她怎麼敢呢?
小琛是個殘疾,秦淺又是個弱女子,婆婆那樣的悍婦,一隻手就能把他們撕了!
她還是搖頭,沒有答應。
只是強笑著說:「我給你們送的禮物,你們可收到了嗎?」
那是傅言靜唯一的嫁妝,一個銀手鐲。
是她從娘那裡悄悄拿來的,想給自己留個後路。
她進門前就找地方藏起來了。
見到弟弟成婚,她想去看望,可丈夫和婆母說什麼都不肯她去,說怕占了弟弟的晦氣,將來生了兒子是個瘸腿的。
於是她借著上山挖野菜的功夫,把她唯一的指望拜託一位大娘送給秦淺。
秦淺迷茫地搖了搖頭:「沒有。」
傅言靜勉強咧了咧嘴,似笑非笑地說:「我就知道,她一定不會給你的。」
秦淺大概也知道怎麼回事,姑姐送給她的新婚禮服,一定是落在王花貝手裡了。
不過這都不重要,現在重要的是,趕緊把大姑姐接回家才好。
她這肚子一看就快生了。
以她現在的狀態,生孩子絕對是十死無生的。
「好啊,我就知道你個小賤種私藏了東西,還有錢給你那瘸了腿的弟弟送東西!?還有沒有錢了,給我拿過來,拿過來!!!」
隨著一陣怒罵,傅言靜的婆婆,趙家的老太太趙大娘閃亮登場。
旁邊還有一個正在啃雞脖子,笑嘻嘻看笑話的大胖小子,長得活像是米其林輪胎家的那個吉祥物。
肥肉一層疊著一層,小眼睛,狗屎鼻子,齙牙凸嘴招風耳,兩眼之間距離很寬。
一看就是個超雄。
趙大娘衝過來,抬手就要打傅言靜。
傅言靜下意識閃躲,秦淺一把擒住了趙大娘的手腕。
露出她標誌性的核善笑容:「動不動就打人,你找死嗎?嘻嘻嘻嘻!」
趙大娘橫行鄉里這麼多年,還沒見過誰敢攔她!
更何況她教訓自家兒媳婦,哪裡輪得到別人說三道四?
奈何使勁掙扎了兩下,這看似瘦巴巴的姑娘卻力大無窮,她竟然怎麼也掙扎不動!?
傅言靜趕緊求饒:「娘,這是我娘家弟媳婦,您高抬貴手,大人大量別跟她一個小姑娘計較,您有什麼沖我來就是了,我……」
傅聞琛卻拽住了姐姐,不讓她上前。
只是朝著她淡定地笑了笑,示意她看著就好,別怕。
趙大娘咬牙切齒地看著秦淺:「你……你就是秦家的那個瘋女人是吧?好你個不敬婆母,不知高低的東西!
你婆婆也是個沒能耐的,竟然被兒媳牽著鼻子走!」
她說著,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竟然掙脫開了秦淺的手。
跑到牆邊拎起掃帚,罵道:「老娘今天就幫你婆婆好好教訓教訓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娼婦!讓你學學,如何給人家當媳婦!」
旁邊的大寶跳起來給奶奶加油助威,嘴裡喊著:「太好了太好了,打瘸子罵傻子,打瘸子罵傻子!奶奶打死他們,打死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