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二十章

  考點這邊車太多了,縱然有專門的交警來疏導,路還是堵了,都是送考生的車都著急,路越堵越死,一時半會兒怕是回不了酒店,余邃看看外面對時洛道,「不然你先眯一會兒?下午考數學,犯困不太好吧。」

  時洛皺著眉,嗯了一聲閉上了眼。

  時洛昨夜雖比余邃強,睡了幾個小時,但之前比賽的疲憊還未散盡,又疊了一上午的驚嚇和考試,精力確實不濟,過了沒幾分鐘,居然真的睡著了。

  季岩寒轉過頭來看了一眼,「睡眠質量挺好……還不錯,居然老老實實上車了,我之前還擔心他要跑,不考下面幾科了。」

  「他肯定想過要跑,但考慮了下發現不行才捏著鼻子上車的。」余邃嘴角微微勾起,壓低聲音道,「手機錢包都在我這,往哪兒跑?而且他一個未成年,去酒店都沒法辦入住。」

  提起這個季岩寒笑了起來。

  三年前,fs去外地打比賽,季岩寒當時已經不跟隊了,可那天不巧領隊教練也不在,fs組建不久,工作人員配備根本不完善,並沒其他人能帶隊了,季岩寒腦子短路,大手一揮說你們四個自己去吧,反正只是一場常規賽。

  余邃幾人也沒多想,四個人落地後自己打車去了酒店,進了酒店面面相覷不知所措,四個未成年,沒一個能辦入住的。

  最後還是季岩寒臨時飛過去,匆匆趕到酒店的時候,四個未成年網癮少年各自坐在自己行李箱上,滿臉寫著m。

  季岩寒感嘆,「當時什麼都亂七八糟的,咱們居然也挺過來了。」

  余邃無所謂道,「成績好,什麼都扛得住。」

  季岩寒道,「那是,余神牛逼。」

  余邃剛要說什麼,外面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車鳴聲,余邃下一秒側身靠向時洛身側,將兩手捂在了時洛耳朵上。

  時洛是真的困瘋了,這都沒醒,他動了動,順勢倚在了余邃手掌上。

  余邃索性一手攬在時洛肩膀上,讓他靠的更踏實了些。

  季岩寒從後視鏡里看了兩人一眼,「……你是不是缺個弟弟?」

  「謝謝。」余邃聲音很輕,「不缺。」

  還好,路沒堵許久,三人匆匆吃了點東西後去酒店,只是到了酒店又出了問題,季岩寒錯估了情況,考點附近像點樣的酒店幾乎全滿,根本就沒什麼多餘的房間了。

  平時沒什麼人訂的最大套房也只剩了兩間。

  「我本來說是一人一間的……」季岩寒無奈,「這怎麼辦?要是標間就算了,至少是兩張床,套房都是大床。」

  余邃想也不想道,「時洛自己一間,我跟你擠擠。」

  余邃對時洛道,「自己一整個套房,好不好?」

  時洛擰眉,「好什麼……你不嫌擠?」

  「這有什麼擠的,我一開始那個戰隊的宿舍還是一米寬的上下鋪呢。」余邃拿過時洛的身份證遞給前台,「什麼罪沒受過。」

  時洛撇撇嘴,「這算受罪?我沒處住的時候還睡過網咖的沙發呢,怎麼說?」

  三人中唯一一個真正吃過苦受過罪的季岩寒忍無可忍,「行了少爺們,四千多一晚上的行政套房讓你們睡一下真是委屈死你倆了!都怪我沒安排好,對不起!」

  季岩寒拿了房卡驅趕著兩人上了電梯,目送時洛去了自己房間後季岩寒不放心道,「他不會跑了吧?」

  余邃道,「放心吧,又不是真的不知好歹。」

  時洛當然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進了自己的套房後,時洛一頭扎在床上趴了許久。

  他實在是不好意思說,余邃是唯一一個接過他放學的人。

  雖然從考點出來並不是放學,但也差不多,時洛確確實實是第一次從校門口出來,看到外面有個人在等自己。

  旁邊一同站著的季岩寒可以忽略,總之餘邃就是第一個接自己放學的人。

  也是第一個開了八小時車送自己去學校的人。

  勞心勞力的辛苦折騰這一趟,就為了逼自己高考撿個樂子玩兒?騙鬼呢。

  時洛輕輕吐了一口氣,突然明白這些天他心裡那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是什麼了。

  是踏實的感覺。

  時洛第一次在一個地方,有了踏實的感覺。

  老闆雖私心重,但也很願意花錢讓自己看飲水機,從某種程度上來說也是認可了自己的能力。

  隊友……跟宸火那個傻逼雖然總吵架,但說到底只是嘴欠互掐,今天吵明天忘。

  隊裡另一個突擊手老喬,還有突擊手puppy則和自己連吵架的交集都無,雖話都沒說過幾句,但兩人對自己沒有任何惡意,如此時洛就已經滿足了。

  最後是余邃……

  時洛心口有點漲。

  昨夜余邃開了一夜的車,途徑一個休息區時,時洛躺在車裡半睡半醒,中間睜開眼往外看看,不遠處收費站的路燈下,余邃拎著個塑膠袋,裡面裝著剛從服務區超市買來的幾瓶飲料,他沒直接上車,正拎著塑膠袋背對著自己吸菸。

  那會兒的余邃已經二十幾個小時沒休息過了,那麼久沒睡過又連續開了五百多公里的夜車,有多疲憊可想而知。

  在燈光的暈染下,余邃拿著煙的手臂顯得特別的細,讓他整個人看著有點單薄。

  時洛那會兒在車上看著遠處的余邃,眼睛莫名其妙的就紅了。

  認識余邃時間也不算很短了,時洛始終不是太能摸得清余邃在想什麼,也永遠無法預測余邃會對自己做什麼。

  再多的蛛絲馬跡也無利益交叉點,對方只是單純的對自己好而已。

  時洛活了十七年,頭一次遇到這種事兒,有點無措。

  時洛搓了搓臉,從床上坐起來,撥開季岩寒送給他的那束花,拿起余邃遞給他的,低頭聞了聞。

  時洛抽了抽鼻子,起身把季岩寒的那束花扔進垃圾桶里。

  把季岩寒那束花丟掉,余邃就又成了唯一一個送過自己花的人了。

  走廊另一頭的套間內,季岩寒打了個噴嚏。

  余邃躺在床上邊玩手機邊漫不經心道,「要板藍根嗎?」

  「不用。」季岩寒揉揉鼻子,「你真跟我睡一床?」

  「當然不。」余邃道,「我剛看了,這沙發不小,而且是摺疊的,一會兒把沙發展開給你睡。」

  季岩寒:「……」

  季岩寒實在是想不明白,「替補一個人一個套房,隊長睡大床,我這個老闆睡沙發?」

  「怎麼總是強調人家是替補?」余邃低頭看著手機,「人家是脆弱又敏感的考生行不行?我今天太累了,睡不了沙發,明天換我睡沙發,床給你。」

  季岩寒敬謝不敏,「不用了,明天我就走了,我是正巧這邊有事才來給你送東西的,明天沒事就不陪了。」

  余邃點頭,「行,你忙自己的。」

  「下面倆月我這邊都忙,戰隊的事真顧不上了,我跟你們經理說了,有大事聯繫不著我的時候就問你。」季岩寒癱在沙發上,「這就別推了吧?就當幫幫忙了。」

  余邃只得答應著,「嗯。」

  「其實也沒什麼事,季後賽咱們還是穩的啊。」季岩寒放鬆的拍了拍肚子,「決賽我肯定去,前面的……你多看著點吧,其實沒咱們的比賽,也沒什麼可盯的,就是拍拍宣傳片,錄幾句垃圾話,然後……」

  季岩寒揉了揉眉心,努力想想還有什麼要交代的,「對,時洛一是新人,二是第一次參加大型賽事,等於白紙一張,注意事項什麼的跟他提一提,別出岔子,他選手個人積分是零,經不起出事……哦不,剛打了一場常規賽,有兩分了,但兩分定個屁用,一個小違規都不夠扣的。」

  fog聯賽有規定,通過註冊的職業選手會通過各類聯賽認可的比賽獲得個人積分,比如時洛剛剛打的那場常規賽,打一場bo3就自動積累一分,贏了比賽再積累一分,所以時洛現在的個人積分是兩分。

  這個積分不會隨著賽季清空,會終身保留,平時也沒什麼用,只有在選手違紀時,聯賽官方人員會通過判斷事件大小酌情扣除選手積分,事態嚴重或選手個人積分是負數的會有禁賽處罰,少則一場,上不封頂,視情況而定。

  禁賽處罰期滿後,選手個人積分若還是負數,這就要靠一場場比賽打回正數,再此之前都是觀察階段,稍不留意就會再次受到更嚴厲的處罰,嚴重了,終身禁賽都有可能。

  時洛這種個人積分一窮二白的選手,最怕的就是這個。

  「昨天比賽前該說的都說了。」余邃打了個哈欠,「有官方鏡頭的時候,不管是不是在比賽都要穿隊服,不得遮擋隊服上的贊助商logo,特別是遊戲贊助商的logo……不得在公共場合說聯賽或者俱樂部不好的話,不得抹黑官方,比賽時一切聽從隨隊裁判安排……比賽時不能窺看隊友屏幕,比賽時無特殊情況不能起身,有特殊情況先叫暫停,暫停時間以裁判說了暫停為準……比賽時不能在公共頻道打字,不說艹你媽媽說你好嗎也不行……」

  「我能想到的都說了……」余邃困的抬不起眼,「他記性挺好,全記住了,昨天比賽時一點兒錯也沒犯,季後賽絕對不會出問題……」

  余邃打比賽打了這麼多年了,該注意的問題他早就爛熟於心,季岩寒想了想道,「也對,跟著你應該不會出錯。」

  可惜,季岩寒放心的太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