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對不起,嫂子!」
一個戰士連忙解釋道:「班長他,就是這麼軸的性格!平時可以嘻嘻哈哈,但只要站在了崗位上,那除了職責所在,其他的都不在他眼裡!」
「班長是這麼要求我們的,自己也是這麼做的!」
「嫂子,你可別生氣啊……」
「班長班長!就差十分鐘了!我來替你!嫂子來了!你這……」
可是,崗哨上的年輕戰士,卻依然沒有動。閱讀
這裡,是華夏的國境!
這裡可以幾十年不出事,但一旦出事便事關重大!
職責所在!寸土不讓!
三年了!
哪怕是最後十分鐘,最後六百秒,也不能有一秒鐘的鬆懈!
女孩的眼淚,還是止不住流了出來。
寒風凜冽,眼淚在臉上化作兩道清晰的冰痕。
冰痕仿佛凍結了女孩的笑容,她的表情也變得無比鄭重。
三年了,我們不能在一起。
但我們的心,從未分開。
我愛你,我願意做你的妻子,做軍人的妻子!
你心中有國,我心中有你!
那麼今天……我來陪你一同站崗!
女孩向欲言又止的兩個戰士輕輕搖頭,便邁步走了過去,最後深深看了心愛的男人一眼,便轉過身,努力挺直身體,與男人一起,面向陽光,面向祖國,面向五星紅旗飄揚的方向。
寒風呼嘯,飛雪飄揚!
一男一女站在那裡,便已是最美的畫面。
「這……他們……」
孔子剛剛被輸入了哨兵的記憶,這一刻便感同身受。
以七十二歲的高齡,熱血在胸中猛地燃燒起來!
站在這裡,便是國之柱樑!
茫茫天地間,他們是多麼渺小的戰士,可又是多麼偉大的華夏軍魂!
這就是,張凡要給我看的,後世之兵麼?
孔子霍然轉身,望向張凡。
「夫子,這樣的戰士,我今日之華夏,有百萬之巨!」
張凡望著那宛如冰雪中雕像一般的男女,鄭重說道。
嘶!
孔子駭得險些站不穩腳步。
百萬?!
他周遊列國時,見慣了混戰和廝殺,甚至都親眼見過兩國交戰,殺聲震天。
但是……這幾十年來見過的所有戰鬥,哪怕是加在一起,距離百萬之數……也還是極為遙遠的吧!
在邊境線上一站就是三年,不畏嚴寒,不怕孤寂!
如此鋼鐵般的意志,能得一人已經是極為難得。
竟然!有百萬?
「若!華夏有戰!」
張凡頓了一頓,語氣更加激越,道:「我華夏可於數日之內,聚十倍雄兵於此!」
「劍鋒所指!長刀所向!斬碎一切膽敢來犯之敵!」
啊!
孔子臉色數變,愣怔於當場 。
……
「操!」
啤酒瓶子在桌上重重一頓!
酒酣耳熱的男人猛地站起身來,含混著聲音,嘶吼道:
「好兄弟!好漢子!」
「第七軍區!2007年退伍老兵!陪兄弟再站十分鐘的崗!」
哈哈哈!
老劉還是性情!
這一下子,酒桌上七八個人全都站了起來!
「第七軍區!退伍老兵崔健!陪兄弟站崗!」
「第七軍區!退伍老兵張爽!陪兄弟站崗!」
「若有戰!召必回!」
……
「孩子,站起來!」
一個普通的家庭,父親看著電視,表情忽然變得十分嚴肅。
不到十歲的孩子不明所以,下意識地離開沙發,站起身來。
父親也同樣站起來,望著崑崙山脈的方向,對兒子說:「咱們一起,陪電視上的那位叔叔,站十分鐘。」
「好!」
孩子或許不解其意,甚至覺得挺好玩。
但有了今天這一站,或許便有了明天的一個新兵。
……
某高級病房裡,原本已經到了該休息的時間。
可是因為今天有《典籍華夏》,耄耋高齡的老人堅持要看電視,護士醫生都勸說不聽。
無奈,兩個護士只得守在床前,陪這位為華夏立下汗馬功勞的老人一起收看典籍華夏的第四期。
老人的年齡已經很大,皮膚鬆弛,滿臉都是皺紋。
每天給他打針,都是一個很大的挑戰,即便選出了最好的護士,往往也難以在脆弱的血管上準確下針。
「老爺子!您……先休息吧!這個節目,明天會有重播的!」
護士又一次建議道。
可老人非但不聽,反而死死地盯著電話上的畫面,看著那邊境站崗的最後十分鐘,看著那正值青春年華的一男一女。
「起……起來……」
老人哆嗦著嘴唇,含混說道。
什麼?
兩個護士對視一眼,連忙尋求病房裡醫生的幫助。
「唉!」
醫生的年齡大些,仿佛更能理解老人的想法,親自上前,跟護士一起,把病床上的老人,小心翼翼地扶起身來。
「好……謝……謝。」
老人溝壑縱橫的臉上似乎擠出一點笑容,非常吃力地舉起手,帶著手上的針孔和輸液管,竭力靠攏右側太陽穴,做出了一個敬禮的姿態。
「小伙子……好、好樣的!」
「接……回家……回家!」
病房裡的氣氛,變得沉凝而莊重,醫護人員扶著他,眼看著他的精神仿佛越來越好。
糟了!
作為醫生,見慣生死,經驗豐富,見到這副狀態,心裡咯噔一下!
「都坐下!」
可是老人,卻仿佛比他的反應更快!
接近百歲高齡,他早已經什麼都明白了。
生死之間有大恐懼,可是這種恐懼,早在幾十年前,對他來說,已經是司空見慣!
「我給你們講個故事……」
老人這會兒竟連說話都清晰了不少,振奮精神,伸手止住了醫生的所有動作,慢慢說道:
「那是,1938年。」
「我十六歲,我守在陣地上,就跟這年輕人一樣,站崗。」
「後來!戰鬥打響了!」
「敵人的數量,是我們的十幾倍!」
「……後來被抬下來的時候,我竟然還活著。」
「整個連隊,全都沒了……他們臨死前撲到我身上,把我埋起來,才擋住了爆炸的炮彈。」
「因為我年齡最小,他們……希望我能活下去。」
「我,活到了今天。」
老人竟然呵呵笑了起來,笑聲中有無盡的緬懷,甚至還有即將見到當年戰友的激動。
面對死亡,他無所畏懼。
「感謝國家,養我這個廢人幾十年了!」
「今天能再次看到年輕的戰友,心愿已足!」
「苟活幾十年,慚愧無地,無顏去見已故的老朋友。」
「我一直等著,倘若國家需要,老朽拖著這條斷腿,也能披掛上陣!」
「哪怕年過九十……拿不起槍,站不了崗……用我老命能擋敵人一槍,死而無憾!」
「惟願!祖國昌盛!千秋……萬年……」
老人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他的身軀還直直地站在那裡,但身後儀器上的圖樣,已經歸於一條直線。
悲傷,籠罩了這間小小的病房。
醫生和護士全都落淚,根本止不住!
這故事,老人從未說過。
可是他們既然被選到這裡來專門負責,哪能什麼都不知道?
一九三八年……
長樂村血戰!
八路軍第129師第772團,在戴家瑙與10倍於己的敵軍激戰4小時,陣地失守。
我軍傷亡800餘,772團團長葉成煥陣亡。
擊斃敵軍2200餘人,繳獲無數!
歷史上寥寥數筆的記載,便幾乎是這個老人的一生。
那一年,只有十六歲的少年,為了今日之華夏,經歷了什麼,付出了什麼?
可是這十年來,他心中耿耿於懷的,竟然……是自己……竟然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