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光影變幻，諸葛亮眼前一陣迷濛，剛才悠揚的琴音遠去，取而代之的竟然是紛亂的絲竹之聲。
這又是何意？
這一回，不但是諸葛亮沒看懂，後世無數觀眾，同樣沒理解張凡這突如其來的操作。
好端端的一出空城計，還剛剛開始呢，怎地就又變了BGM？
而且這聲音……好像不是背景音樂，而是要唱戲的節奏啊！
說對了！
畫面尚未重新清晰，畫面中卻已經傳來了行雲流水般的唱詞。
「我正在城樓觀山景，耳聽得城外亂紛紛。」
「旌旗招展空翻影，卻原來是司馬發來的兵。」
「我也曾差人去打聽，打聽得司馬領兵往西行。」
「一來是馬謖無能少才能，二來是將帥不和才失街亭。你連得三城多僥倖，貪而無厭又奪我的西城。諸葛亮在敵樓把駕等，等候了司馬到此談、談談心……」
我去！
聽到這裡，就算是對這齣戲不了解的年輕人，也都在彈幕的教育下，紛紛明白過來。
還、還真的是唱戲啊？！
這算什麼？強行推廣一波國粹嗎？
好傢夥！
張凡你要是被綁架了，你就眨眨眼……
畫面，漸漸清晰起來。
只見穿齊了老生行頭的諸葛亮，在一處明顯是道具的「城牆」後面站著，兩邊各立著一個童子，青衣垂髮，造型也都相當誇張。
而就在他對面不到五步遠的地方，白臉的司馬懿站在那裡，聽得似乎很認真。
「一言不合就唱戲？」
「還別說，怪好聽的！就是……沒彈幕好像不容易聽清楚唱的是啥玩意。」
「經典曲目啊！空城計！我喜歡于魁智那版的……」
「給諸葛亮看這個？他……能看懂？」
「畫風忽然詭異，張凡你這是要皮一下嗎？」
「好聽好聽！不懂藝術的一邊去！這是真正的好東西！」
「擦……大爺您多大年紀了啊？這玩意……好不好東西的我不知道，逐漸淘汰那是必然的趨勢。」
「國粹會淘汰？真敢說！」
「哈！啥都擋不住時代的潮流，不然你看看現在彈幕里的聲音，茫茫多的在問唱了些啥的，聽都聽不懂，傳承必然困難！」
「崑曲還是好東西呢！一點都不耽誤滅亡！」
《典籍華夏》忽然轉了一波曲藝風，不可避免地也在彈幕中帶起了一波對立的節奏。
這時候，諸葛亮的唱詞已經告一段落。
很快，對面的司馬懿將雙袖輕輕一振，接著唱道：「我越思越想心不定，城內定有埋伏兵！」
唱完，白臉的司馬懿轉身，下台，這齣戲最精華的部分，也就宣告結束。
諸葛亮總算勉強聽懂了個大概！
原來……意思是「我」在城牆上彈彈琴，裝裝樣子，就把……司馬老賊給嚇跑了？！
這……就、離譜！
諸葛亮簡直是哭笑不得。
羅貫中啊羅貫中！你這孫子……怎麼敢的呀！
那司馬老賊，倘若是如此容易上當，我又豈會跟他斗這麼多年？
如果司馬懿是個不通謀略沒有腦子的傻瓜，那麼作為他多年來的對手，我……又能好到哪裡去？
事實上，司馬懿其人老謀深算，隱忍深沉！
別說是一座空城上彈彈琴焚焚香，就算真的有伏兵在其中，也未必能讓他輕易退兵。
自己為了引他出戰，甚至都給他送去了女人衣服，卻依然沒法讓他上當。
空城計？
胡編！亂寫！
唔……不過，剛才那幾句詞唱的，真是好聽！
諸葛亮對羅貫中筆下膾炙人口的「空城計」，嗤之以鼻，如此大謬不實的編造，抹黑司馬懿的同時，其實也並沒有抬高諸葛亮的能力。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種慌裡慌張像新兵一樣的司馬懿，你諸葛都要斗這麼多年，還好意思吹？
能排到青銅，那你最多也就是個黃金嘛！
反倒是被稱作華夏國粹的京劇，雖然在後世年輕人的群體中並不受歡迎，但在諸葛亮聽來，顯然比熟悉的那些漢樂府的唱法，更加新奇悅耳了許多。
更何況，還有雙方的一身行頭，司馬懿為啥故意塗了個白臉，怪嚇人的……這些都是讓諸葛亮很有興趣的事情。
「丞相，這叫京劇。」
面對諸葛亮的疑問，張凡笑道：「京劇是後世華夏五大戲曲劇種之一，被譽為國粹。丞相聽著，還行？」
「很好很好！」
諸葛亮連連點頭，語氣中不無羨慕地說道：「後世果然昌盛！就連人們聽的東西，都這麼好聽，還有那衣服、還有那臉上的色彩……有意思！很有意思！」
哈哈！
現在的這個諸葛亮，是個真人！
張凡露出笑容，很輕易就看出了諸葛亮的期待。
這是沒聽夠啊！
就剛才那幾句唱詞，該不會培養出一位一千八百年前的票友吧？
唔！
要不要再來一出？
張凡心中微動，剛才只不過是興之所至，早知道諸葛亮這麼感興趣，應該給他看個全本的《空城計》嘛。
再給這位蜀相聽上一段，倒也無妨。
台里那邊更是不用擔心，畢竟宣揚國粹原本就幾乎是政治正確的事情，根本都不用報備。
但唯一的問題是……
觀眾呢？
會喜歡嗎？
作為知名主持人，張凡對於當前社會流行趨勢，比普通人更加敏感。
京劇雖然號為國粹，但從傳播和傳承這兩個方向來說，的確是越來越衰微，隱隱要走上崑曲的老路了。
唱詞模糊拖沓，入門難度高，不像流行歌曲似的誰都能哼唱幾句。
這些門檻，導致年輕人距離京劇越來越遠。
典籍華夏的觀眾群體，會願意接受麼？
這事兒不小，張凡也拿不準主意，於是便悄悄開啟系統的新功能，將此刻直播間裡的彈幕，直接拖到眼前！
這是系統提升到B級權限之後，才擁有的新功能。
B級權限，他等待了許久，這次一併解鎖的能力當然不止於此，張凡原本打算直播結束後，再慢慢研究。
不過這個直觀彈幕的能力，他早就想要了，這意味著他能夠跟觀眾進行更即時的互動，以便於及時對直播內容做微調，讓最終表現出來的效果更加完美，更加符合觀眾審美需求。
彈幕一開，儼然宛若兩軍對壘！
為國粹站隊的觀眾固然不少，但作為反方的顯然都是年輕人，思維活躍打字更快，氣勢上隱隱壓過了前者。
唉！
見狀，張凡在心中輕輕嘆息。
原本他還打算專門做一期節目，回到那個戰火紛飛的年代，去對話一下著名的藝術大師，梅蘭芳先生。
梅蘭芳先生德藝雙馨，諸如蓄鬚明志等事跡，很可以好好演繹一番！
但現在看到彈幕里的聲音，張凡也只能是苦笑一聲。
或許，京劇真的已經死了？
算了吧！本來也就是隨便皮了一手。
既然大家不喜歡，那就還是繼續回到《三國演義》里的空城計好了！
張凡垂下眼帘，正要揮手將唱戲的幾位演員驅散。
可是這時候，卻又有一條彈幕，跳了出來！
嗯？
張凡一看，亂七八糟的字符里夾著幾個漢字，正是那個很有辨識度的語言。
啥意思？
表意似是而非，張凡看得皺起眉頭，但不敢確定。
不過，直播間裡大量的民間翻譯，卻很快將這句話的中文意思，打在了公屏上。
只一句！
就讓張凡的臉色一沉，眼中射出凌厲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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