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做什麼？
相對項羽而言，後世的億萬觀眾，觀察畫面的視角自然又有不同。
至少，他們不可能盯著熟視無睹的公交車和高樓看上半天。
所以，車廂里的老人一動，頓時牽動億萬人心！
他要做什麼？
張凡既然安排了這樣的畫面，那必定不會是無的放矢。
也就是說……難道這個又干又瘦的老人，是個英雄？
看著不像呢！
那麼……難道是他要去威脅司機，然後衝出一個平民英雄來阻止他危害公共安全？
唔！這倒是有可能！
那麼，會是誰呢？
一雙雙眼睛，各自懷著不同或者相似的心思，掃視車廂內的其他人。
一個二十來歲的女孩正在看手機，並沒注意到起身的老人。
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太太在看風景，不知想些什麼。
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倒是抬起頭，略有些奇怪地看著老人的背影。
是他麼？
於是，很多目光投射到中年人身上，想要從中看出屬於「英雄」的氣質。
還別說，在聚光燈下，中年人雖然穿著便宜的地攤貨，倒也隱約透露出一點不凡的味道來。
「停、停車……」
老人很快就走到車廂前面，一開口，果然跟大家猜測得差不多！！
類似的情況，以華夏之大，又有網絡的爆炸式傳播，近年來也算經常見到。
接下來，就是司機不肯，然後這老頭暴起傷人？
大家已經在打量著老頭的身上，哪裡有可能藏著不知名的兇器。
可是，站在張凡身邊的項羽，卻依然是一臉茫然，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將要發生什麼。
英雄？
哪個？
看著誰都不像啊！
這鐵傢伙里的四五個人，就算一起湧上，孤！一個照面就可以將他們打倒！
這是項羽習慣解決問題的方式……也是他最順理成章的思維方式。
所以……其實也正是他一步步從西楚霸王，走到烏江自刎的原因。
「沒到站呢，不能停。」
司機皺皺眉頭，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
「停車！停車！」
乾瘦老頭卻仿佛急切起來，更快地說道：「我家！我家……過去了！」
「大爺，你家在哪兒啊？」
司機穩穩地握著方向盤，雖然按規定不能停車，但這老頭看上去怕是有九十開外了，必要的時候照顧一下，也說得通。
「在……」
老頭的聲音忽地戛然而止，臉上露出迷惑的表情，伸手不斷摸著頭，卻好像怎麼也想不起來。
呃！
這下，所有人都有點明白了。
八成，是個阿茲海默症的患者，俗稱老年痴呆。
車廂後部的中年人張了張嘴，像是要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大爺，您記得自己叫什麼嗎？」
前排的女孩放下手機，嘗試用更基礎的問題來確認。
「六、六子……我叫六子！」
老頭這次回答得很快，咧開嘴似乎在笑，但這個明顯不正規的名字，反而更加佐證了他的病情。
唉！
幾個人同時嘆了口氣。
司機是個負責的，很快說道：「大爺你先坐著吧！等會兒我們到了調度室，我們幫你找到回家的路，怎麼樣？」
「好！好……謝謝！謝謝……」
乾瘦老頭忘了自己忘了家，倒是沒忘了表示感謝。
畫面中，有淡淡的溫暖，是人間最美好的樣子。
觀看直播的粉絲們有點不懂了，之前的猜測被推翻，那麼難道張凡真的只是要給霸王看看人間溫暖？
這個幫忙的司機，是英雄？
會不會太牽強了點……
項羽就更看不懂了，眉頭緊鎖，有些不耐煩地伸手撫著冰冷的霸王槍槍桿。
老人轉過身，慢吞吞地往回走，依然撓著頭，似乎要努力記起什麼，但對他來說太難了。
距離最近的女孩，見司機已經妥善處理此事，嘴角划過一個甜甜的笑，重新從包里摸手機，打算把剛才那段劇追完。
但是這一動，卻從她手上的塑膠袋裡，滾出個水果。
「哎呀！」
女孩連忙起身去撿，但反而又多掉了幾個。
在汽車的顛簸下，那幾個黑黝黝的山竹跳躍滾動著，看樣子女孩根本追不上。
「躲開！！！」
就在這時，那個正要落座的老人，忽然發出一聲高亢的驚呼！
然後，他毫不客氣地一把推開身邊經過的女孩，力氣大得讓女孩一下子就撲倒在座位上，摔疼了手肘，生氣地一扭頭，想要埋怨幾句。
可是……
撲！
老頭下一個動作，竟然是以某種非常專業的姿勢，一下子將那些山竹全都壓到自己身下！
與此同時！他用唯一空著的手，一邊揮舞一邊焦急地喊著：
「快跑！同志們快跑！！」
這？！
女孩驚呆了，雖然手肘還在疼痛，但竟被嚇住了，不敢出聲。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司機連忙靠路邊停下了車子，起身過來看看發生了什麼狀況。
可是，幾個人靠過來合力，居然無法把這個看上去只有不到一百斤的老頭拉起來！
你越拉，他越吼得凶，甚至還破口大罵！
大家都懵了，不知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那個年輕的女孩。
她低頭看看塑膠袋裡剩下的山竹，再聯想到老人剛才的動作，一下子就捂住了嘴，淚水洶湧而出。
「老人家，您……」
女孩努力抑制住情緒，擦掉眼淚，迅速從袋子裡又拿起一隻山竹，飛快地剝開皮，露出裡面雪白的果肉，送到老人面前，解釋道：
「您看，這不是……不是炸彈，是一種水果，是可以吃的……」
唯恐他還不信，女孩當著老人的面，吃掉了那個山竹，只剩下黑色的果皮，放在老人的眼皮底下。
這下！大家全都明白了！
兩三個人，把將信將疑的老人扶起來，拍落身上的灰。但他眼睛還是盯著那幾個地上滾動的山竹，似乎恐懼未消。
直播間中，電視機前，所有人都明白了。
英雄！
沒想到這個又高又瘦，看上去渾身沒有幾兩肉的老人，竟然是一個真正的英雄！
他忘了眼前的一切，甚至包括自己的姓名和地址。
越久遠的事情，反而記憶越清晰。
六子，那應該就是在部隊的時候，戰友之間的親熱稱呼。
而剛才老人飛身撲向山竹的那一幕，狠狠地烙印在所有人心上！
這已經成了一種本能！一種令人肅然起敬的本能！
在炮火轟鳴的戰場上，一個這樣奮不顧身的戰鬥動作，就能挽救幾個甚至十幾個戰友！
至於自己的生死，早就置之度外。
英雄！
億萬觀眾，含著淚，驕傲地挺起胸膛。
看看吧！西楚霸王！
這就是我後世華夏的英雄！
今日美好，曾有人為此負重前行！
「先生……」
項羽的反應，自然來得慢許多。
這次倒是跟他神經大條無關，而是他看到最後，也完全不知道那個水果為什麼要被撲倒。
那女人不是都吃掉了麼？為什麼好像要表現很可怕的樣子？
張凡沒有讓他疑惑太久。
揮揮手，畫面便滄海桑田變化。
高樓大廈原地沉沒，公交車竟然也化作了一條戰鬥的壕溝。
撲撲！
兩聲輕響，跟先前幾乎一模一樣的黑乎乎的東西，丟到幾個戰士的身邊。
不過這一次……沒人來得及去撲上去壓住。
下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