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開宇的抱怨讓左歸雲樂了起來。
左歸雲見左開宇不說話,以為左開宇變拘謹了,沒想到是在醞釀心中的怨氣,這開口就是一頓埋怨,還真是左開宇的本性。
對於左開宇的抱怨,左歸雲哈哈一笑:「臭小子,你還抱怨起來,你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趕緊的,給我按一按,沒有你的手藝活,我還真難受。」
他已經痛了三天,就等左開宇來給他做推拿。
左開宇點頭,讓左歸雲躺下,摸了摸左歸雲的背部,嘖嘖搖頭,說:「呀,你這老頭兒不聽勸啊,你得多休息,你這背部已經僵硬成一塊鐵板了。」
左歸雲的背部很僵硬,這不是緊張造成的,而是因為長期勞累外加曾經的受過傷,症狀對沖,造成背部積疾嚴重,想要徹底根治只有動手術。
但是左歸雲如今正處於上升期,一旦動了手術,他就得休息,這休息就是幾年,他已經快要六十,正是關鍵時期,一旦停下來,這輩子就再無晉升機會。
所以,他不能休息,只能忍痛工作。
還好,他遇到了左氏正骨手的傳人,能夠有效地緩解他的疼痛,且延緩他病症的加重。
聽到左開宇的話,左歸雲低沉的答道:「小子,別操心你不該操心的事情,說說你在東雲縣的情況,我聽說來接你的時候你在東海市常務副市長沈知鴻家裡做客,他是在感謝你嗎?」
左開宇一邊做著推拿,一邊應道:「沈南星是這麼說的,她哥想感謝我,但我還沒吃飯,你的人就來了。」
左開宇並未隱瞞左歸雲,該說的他都告訴了左歸雲。
至於不該說的,比如與袁文杰之間的事情他就略過,沒必要告訴左歸雲。
左歸雲聽完後,讓左開宇繼續說,具體講一講東雲縣的事情。
左開宇也沒有隱瞞,將所了解的東雲縣情況一五一十的告訴左歸雲。
左歸雲聽完,特意問道:「付家是什麼情況,你有多少了解啊?」
左開宇微微一愣,付家,左歸雲注意到付家了?
左開宇略微思索一下,說:「付家的情況我不太了解,但是付家的人知道我是你侄子後,對我倒是有些動作。」
左歸雲點點頭:「那是自然。」
說完這四個字後,左歸雲就不再說話,左開宇也不多問多說,開始認真給左歸雲做推拿,活絡筋脈,疏通血管。
推拿按摩一直持續了一個小時,左開宇按照左歸雲的身體情況適當做了調整,終於讓左歸雲那堅硬如同鋼板的背部變得軟和起來。
左歸雲睡著了,左開宇停下來,自己給自己泡了杯好茶,而後坐在書桌前喝起來。
書桌上是一幅畫,畫中樹林幽靜,幾隻鳥兒正在林中覓食,一條大蛇盤旋在樹幹上,隱藏身形,儼然是伺機而動,欲要進攻覓食的小鳥。
畫面定格在鳥兒覓食,大蛇潛伏那一刻,似乎是有所指。
左開宇對這些字畫並不精通,但是卻有興趣,如今看到,也能靜下心來認真觀摩。
突然,左歸雲的聲音響起:「看出了什麼?」
左開宇笑了笑:「老頭子,您像那條蛇,我就是那覓食的鳥兒,我根本沒有發現你醒了。」
左歸雲起身,舒展筋骨,只覺得渾身舒爽,全然沒有疼痛感。
他是愈發的佩服左開宇的推拿按摩手法,簡直是出神入化,他之前可是痛得不敢起身,如今竟然能夠輕鬆的伸懶腰。
得到左開宇的回答,左歸雲搖頭說道:「小子,你想當一條蛇嗎?」
左開宇一愣,他疑惑的看著左歸雲。
左歸雲便說:「你既然知道東雲縣是一趟渾水,那你有想過怎麼做嗎,或者說怎麼去改變東雲縣?」
左開宇沒想到左歸雲會這麼問。
他沉默片刻,起身回答說:「老爺子,這我還真的沒有想過,在此之前,我不敢去想,因為我知道我的能力有幾分,背景更是一片空白,想去改變東雲縣就是痴心妄想。」
「如今嘛,我依舊不想,那是他們的事情,我只做好我的工作就行。」
左開宇回答得很認真,這也是他的真實想法。
左歸雲瞧著左開宇,卻是一聲冷笑:「這就是你在體制內的想法?」
左開宇知道左歸雲不滿意他的回答,畢竟左歸雲是誰,省紀委書記,眼睛裡肯定是容不得一點沙子,如今東雲縣有問題,他自然不會坐視不管。
左開宇也繼續說:「老爺子,這不是我在體制內的想法,而是我進入體制內後的想法。」
「如果我是體制外的人,我肯定一腔熱血,必然發出豪言壯語,不改變東雲縣誓不為人。」
「可正是因為我在體制內,我才知道,那些想法根本不切實際,我一個人去撼動整個縣,我就是一個普通人,膽敢邁出那一步,都有可能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左開宇再次表達了內心的想法,說得很認真。
而後,他審視著左歸雲的表情變化。
左歸雲自然沉默了下去,他靜靜的坐在沙發上,閉著眼,一語不發。
左開宇瞧了一眼,微微躬身,說道:「左書記,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告辭了,背部的傷如果再犯,我到時候再來給您做推拿按摩。」
「切記,您得好好休息,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才是重中之重。」
說完,左開宇轉身走到了門口,輕輕轉動門把手,走出了書房。
書房外,孫秘書坐在一張椅子上,他看著左開宇走出來,盯著左開宇,眼神里的意思自然是詢問左開宇書房內的左歸雲怎麼樣。
左開宇笑了笑:「左書記正閉目養神,背部的傷算是緩解了,可如果再這麼勞累,幾天後會再次犯病,如果病情嚴重,我再趕來吧。」
孫秘書聽罷,點了點頭。
他也笑著送左開宇下樓,下樓時,倒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左開宇多勸勸左歸雲,讓左歸雲要多注意休息,不可太勞累。
左開宇卻嘆了一聲,心中想著,若是左歸雲聽勸,他背部的傷病也不會有今天這般嚴重。
正要走出屋門時,左開宇的電話響了起來。
左開宇拿出電話一瞧,接通了電話,電話裡面傳來左歸雲的聲音,同時聲音也從二樓的書房傳出來:「你個臭小子,這就要跑啦,我話還沒有說完呢,趕緊給我滾回來,趕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