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高中后街。
因為是暑假,街道上很熱鬧,來來往往的人很多,有附近的學生,也有年輕的情侶。
巷子裡的各種美食店鋪和精品小店讓謝彌的記憶恍惚的飄回。
後知後覺的發現,她來過這裡。
在錄製節目時,和沈爅卿一起來的。
未來的這條街道有了很大的變化,但也有很多地方沒變。
依舊是這麼熱鬧,這麼有煙火氣。
沈爅卿的視線落在旁邊店鋪的櫥窗里。
這是一間手工DIY店,有情侶在裡面一起畫著石膏娃娃。
男生會悄悄把顏料點在女生鼻尖,女生很快笑著拍他肩膀,兩人親昵的笑作一團,幸福又甜蜜。
「咋了,你想玩這個?」謝彌湊過來頭。
如同隱藏的心思突然被戳穿,少年立即繃直背脊,目不斜視的看向正前方,表情不自然極了。
「沒……沒有,六姐,我們去前面看看吧!」
說完就逃似的低頭從手工店門口經過,看也不敢多看那櫥窗里的景象一眼。
但這條街道今天像是在跟他對著幹似的。
走到哪裡都有手牽手散步的情侶。
情侶們會逛著小商品屋,互相給對方挑選可愛的飾品。
也會一起在照相館裡拍大頭貼,互相將照片珍藏進錢包里。
沈爅卿每每都會下意識的駐足停留,看著看著就莫名把那對情侶幻視成另外兩張面孔。
反應過來後又會慌亂的低下頭,快步離開現場。
他越發的覺得自己奇怪且不可理喻。
而從謝彌的視角來看。
就是一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少年低著頭在路上橫衝直撞的畫面。
沖一會還會停下來歇幾秒鐘,然後低下頭繼續沖。
「……」
謝彌眯起眸子,如偵探般摸著下巴思考起來。
孩子莫不是……
得狂牛症了?
為了給沈爅卿找點事做,謝彌開始主導今天的行程。
先是風風火火的帶著沈爅卿去了一家VR體驗館,戴上VR機器對著空氣拳打腳踢。
又一起去逛了零食店,把愛吃的零食全部買了一圈。
然後是沿著街邊吃各種美食,體驗路邊采耳按摩,去萌寵店狠狠的吸一口貓貓狗狗,再去電玩城裡花50塊錢抓0個娃娃。
少年思慮頗多的臉上終於浮現笑容,蹙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可算是有了幾分同齡人的開懷肆意。
見此情形,謝彌也終於放心了幾分。
「學會了嗎?」
沈爅卿拿著奶茶杯的手一頓,不解的問,「什麼?」
「開心的方法啊。」
謝彌雙手交疊撐在桌子上,笑吟吟的看著對面的人。
「以後不開心的時候,就按照這個流程全部做一遍,實在不行就去蹦極和坐跳樓機,只要把亂七八糟的思緒都拋到九霄雲外,就能裝得下開心啦。」
沈爅卿眸光微動,不由得認真看她。
午後的甜品店裡悠閒愜意,空調呼呼的吹著冷風,空氣中瀰漫著蛋糕和奶茶的香甜氣息。
他握著杯子的手下意識收緊了幾分,眼中糾結複雜,躊躇著開口。
「六姐,其實今天……」
「我知道。」
謝彌出聲打斷了他,聲音很輕,也很平靜,「你想讓我離開,對嗎。」
沈爅卿心一驚,驀地抬眸。
卻對上一雙溫柔帶笑的眼睛。
「其實我昨晚就察覺到了,你約我今天出來玩,是為了跟我道別吧。」
「包括送小游回家也是,怕他留在你身邊會繼續遭遇危險。」
「你不想連累我們,所以想把我們都送走。」
少年慌了神,似是怕會傷了她的心,便語無倫次的解釋,「六姐,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
只是連那萬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不敢去賭。
咚咚!
謝彌用勺子的另一頭敲了敲沈爅卿的額頭,打斷了他的慌亂無措。
好笑的說。
「你緊張什麼,我又沒有生氣。」
「你貼心的把小游送走,還特意留出了跟我道別的時間,把事情都處理的很好,很成熟。」
「中沈,我現在認證你長大了,這次是認真的。」
「跟之前的兩次不一樣,你已經是一個小大人了,我相信你會把自己照顧的很好。」
謝彌大喇喇的往椅子上一靠,歪頭笑的爽朗又大方。
「所以我接受你的道別,今天我就會離開啦!」
其實就算沈爅卿不說,她也是打算在今天離開的。
倒是無意間形成了一種默契呢。
沈爅卿愣住了,在謝彌說出離開二字時,巨大的失落感如潮水般席捲而來。
他下意識的叉起一塊甜品放進嘴裡,似是想壓制住那抹苦楚,卻又無濟於事。
「那麼……」
察覺到了少年的悲傷,謝彌想著做點什麼調節一下氛圍。
視線轉了一圈,落在桌上沈爅卿的手機上,眼中浮現笑意。
她一把拿起桌上的手機,湊過去攬住沈爅卿的肩膀,高舉手機。
「作為道別的紀念,來拍張照好了。準備好了嗎?茄子——」
『咔嚓——』
照片定格,鏡頭裡的女孩不出意外的又閉上了眼睛。
而少年整個人還是懵的,嘴裡咬著叉子,錯愕又慌張的盯著鏡頭。
謝彌已經開始觀賞並點評照片,沈爅卿的視線怔愣的落在那張照片上,突然想到了什麼,拿著叉子的手無力垂下。
他好像一點也不坦然。
明明這是他想要的結果,明明早就做好了準備,可當真正意識到離別臨近的時候,他卻開始害怕。
或許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也低估了……
他不禁側頭,偷看著身邊的女孩。
她還是那樣,笑起來時眼睛被浸染的明亮好看,一顰一笑都和記憶中的畫面一模一樣。
永遠明媚,永遠散發生機,永遠像一陣衝散黑暗的風,給他帶來希望和光束,卻又遙遠,觸手不及。
可這次,他卻好想、好想去伸手觸及這陣風。
直至這一刻他才終於敢直面自己的內心。
他喜歡上六姐了。
暗戀就像酸澀的檸檬,會在心中滋生細細密密的酸楚,儘管不願承認,卻也強烈的存在著。
是不願承認她是姐姐的執拗,是不甘只是弟弟的固執,是情竇初開的心動。
是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