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參加茶葉公會的會議,原來找我當會長的,被我拒絕了,於是給我掛了一個常務副會長的職務。
晚上一起參加晚宴,結束後,被幾個茶廠的老闆拉去唱歌,我也不好推辭,於是就參加了。
好不容易熬到23點,我藉口喝多了,買了單,就先離開了。
江夏開著車,速度不快,怕我暈車。
過江的時候,江夏突然回頭對我說:「南哥,你看前面,有個女孩趴在欄杆上,似乎想跳橋自殺,腿都試探了幾次想翻過去。」
「停車,我下去看看。」我一下酒醒了。
他一停好車子,我就趕緊下了車,朝那姑娘輕輕的走了過去,生怕驚動了她。
沒想到那姑娘回頭一看我正在過來,竟然迅速的爬上護欄,準備跳下去
我大吃一驚,趕緊飛快的跑過去。此刻她的身體已經翻到一半了,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對她喊著:「妹妹,莫做傻事。」
那姑娘也不吭聲,只是想費力的掙脫我的手,我雙手被她拉的壓在欄杆上,火辣辣的疼。
此刻抓住她胳膊的手慢慢的滑開,幸好是秋天,還穿著單衣服,我還抓的住,要是冬天穿羽絨服,估計就抓不住了。
「江夏,快點來。」我大聲吼道。
旁邊有個聲音傳來:「我來了。」
江夏一把拉住她的一個胳膊,竟然把她提溜了起來,然後把她拉過了欄杆,我趕緊扶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大聲的吼著:「你們莫管我,讓我去死…」
說完嚎啕大哭起來。
這個時候我才發現自己的雙手被劃的血肉模糊的,火辣辣的疼。
我和江夏扶住她,把她拉到車子上,怕她發瘋跑到橋上,那裡有車子不時飛速通過,也挺危險的。
「姑娘,你不要誤會,我們倆是好人,有什麼事情想不開的,年紀輕輕的去尋死?現在我們先去醫院,我要包紮一下我的手,你看為了救你,我的手都受傷了,要是感染了不得了,你莫不要再哭鬧了,有什麼事情我們到了醫院再說,好不好?」
那姑娘停止了哭泣,看了看我的手,默不作聲,然後就靜靜的坐在我旁邊,沒有言語。
附近就有一家醫院,我下了車,對江夏說:「你在車子上陪著這個妹妹,把車門鎖死,要是她還鬧的話,就打電話報警,讓警察來處理吧,咱們也算仁至義盡了。」
江夏點點頭,那姑娘仍舊呆呆的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滯。
到了急診室,還好沒什麼人,醫生給我消了毒,又包紮了一下,就讓我走了。
回到車上,我看到姑娘拿著一瓶水,仍舊呆呆的坐著不動。
「妹妹,你遇到什麼事情了,告訴我,看看我能不能幫你,沒有過不去的坎,你年紀輕輕的,幹嘛要自己想不開?」我輕聲的說。
姑娘好久不言語。
「妹妹,你也是個善良的人,深更半夜來江上輕生,你是不想讓別人看到你的行為,怕別人心裡有陰影,是不是呀,你這麼替別人著想,就應該明白,我能夠在這個時候出現,就是上天不讓你輕易去死,既然老天都不願意你這麼做,你就要珍惜,畢竟人的生命就只有一次,你也不想我在心裡留下陰影吧。」
聽到這裡,姑娘蒼白的臉上有了一些光彩,她輕聲的說:「大哥,謝謝你。」
「對嘍,救了你,你就應該感謝我,怎麼感謝我呢,就應該好好的活下去,說說吧,你遇到什麼事情了,告訴我。」
姑娘哭泣的講了她的事情。
她叫祝冬,今年二十四歲,是個棄嬰,被人送到福利院,由於什麼身份信息都沒有,就跟著福利院院長的姓,因為是冬天生的,就叫祝冬。
她也是命苦,好不容易長大了參加工作,在一家咖啡館當服務員,卻患上了白血病,不僅沒錢治療,還因為經常去醫院不能上班,被老闆辭退了,生活沒有著落,再加上唯一關心她的祝院長最近也去世了,她萬念俱灰,這才想不開,想跳橋輕生。
聽完她的哭訴,我心裡也是一陣難過,這姑娘的是命苦,麻繩專撿細處斷,真是命運多舛。
江夏估計也想起了他的母親的病情,眼圈也紅了。
「祝冬,既然我救了你,就有責任一管到底,不就是白血病嘛,現在也不是什麼絕症了,只要好好的治療,還是有些希望的,放心吧,你的醫療費我給你出,你身體要是好些了,就到我的茶葉店裡上班,拿工資給我抵債,什麼時候還完了醫藥費,你再離開。」我輕聲的說。
「大哥,這怎麼能行呢,我們萍水相逢的。」祝冬哭著說。
「妹妹,你相信我們江董,他是個好心人,當年我母親也是生病交不起醫療費鬧著要出院,我跪在她面前求她繼續治療,被江董看到了,慷慨的幫我母親出了醫療費,現在病情穩定了,我也在給江董打工,聽話,就聽江董的安排吧。」江夏揉著眼睛說道。
「江董是我們采南茶業的董事長,他有這個能力,喏,這車子你認識不,勞斯萊斯,放心吧,江董既然說要幫你,就肯定會幫助你的。」江夏繼續勸道。
「開車去劉院長那裡,讓祝冬住院治療。」我對江夏說。
「祝冬,那裡的院長是我的朋友,你先住進去,後面的費用你不用管了,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好好治療,身體一旦可以工作了,就要到我那裡上班,打工賺錢來還債。」我笑著說。
我打了電話給劉院長,讓他安排一下住院的事情,這自然是小事一樁。
祝冬也倒是聽話,沒有再說什麼。
到了醫院,直接被值班的醫生帶到了病房,手續什麼的後面再補辦。
「好好治療,記住,不要浪費我的一片苦心。」我叮囑祝冬。
回到家裡,林若曦看到我手上的繃帶,很是緊張,連聲問是怎麼回事。
我笑著說:「真憋屈,今天我就是看到一個兩歲多的小丫頭長的特別可愛,捏了捏她的小臉,被她爸打折了,說我手賤。」
「不至於吧,這點小事下這麼毒的手?還有天理嗎?你報警了沒有?老公,一定很疼吧,怎麼會因為這點小事就這麼兇狠。」林若曦帶著哭腔說。
我嘆了口氣:「後來我看到抱她的媽媽也挺可愛…」
林若曦愣了一下:「老公,你什麼意思?」
然後她瞪大眼睛:「你也捏了小丫頭的媽媽?哼,打的輕了…」
然後她反應了過來,拍了我一巴掌:「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老實交代…」
我笑著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和她說了一遍,聽的她目瞪口呆的,直到聽到祝冬被我送到醫院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老公,這祝冬也太命苦了,好在她還聽話,願意治療…」林若曦高興的說。
「你不責怪我為了一個素昧平生的陌生人花錢治病呀。」我笑著說。
「這有什麼好責怪的,我老公是個善良的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林若曦靠到我的懷裡:「老公,你真好。」
躺在床上,我對她說:「唐詩詩的父親睡了一覺,人就去世了,留下百億家產,子女們鬧的不可開交的,可憐的祝冬,沒錢治病,深夜去尋死,哎,人的命運呀。」
林若曦說:「不管怎樣,還是要堅強的活下去,對於生死雖然要看淡,但也要珍惜生命,不能輕易言死。」
我笑著說:「以前在某浪微博有個網友發帖子說了他爺爺去世的事情,他爺爺臨終前把所有的兒子女兒孫子孫女一大堆人全部叫到病床前,挨個的告別,吃力的叮囑了最後一個晚輩,突然呼吸急促,然後閉上眼睛沒有呼吸。眾人全部失聲痛哭,悲傷不已。 突然這老爺子睜開眼睛,笑著說:哈哈,我想看看誰沒有哭。說完,就真的走了。這老人家是多有趣的一個人,活的真通透。」
「還有一個人分享了他爺爺去世前的事情。他爺爺臨終前要喝酒,被他幾個姑姑拒絕。他就生氣的說:姑姑你們有毛病呀,爺爺人都要走了,難道害怕喝酒喝出問題?他馬上找了個碗,倒了一碗酒,他爺爺一口氣喝完,還得意的朝眾人把碗底朝上,展示自己沒有養魚,然後安詳而去。哎,這些老人才是看透了生死。」
閒書散茶店主日記746
2023年6月14日 星期三
黃永玉先生昨天走了。
很多人知道他是因為他是個大畫家,因為他一生傳奇故事,因為他的藝術成就。
確實,他一生名滿天下,高朋滿座,可謂是人生贏家。
他的表叔是大作家沈從文,他和沈從文的學生汪曾祺老先生是知己,他賣過版畫給臧克家,和李可染一起去拜訪過齊白石,人生經歷豐富。
我喜歡他不是因為他的畫作,也不是他的文字,而是他老頑童的性格,真實的人。
九十歲的時候,他寫到:這個世界長大了,我他媽的老了。
在他十多歲的時候,在泉州一個寺廟裡摘蘭花,被一個老和尚制止,他出言不遜,口中說老子如何如何,後來才知道那老和尚是弘一大師。
這個至死是少年的老頑童,沒有文人墨客的過分清高,八十多歲還開著敞篷跑車招搖過市,以收藏各種名牌敞篷跑車為樂。
就這麼個大畫家,經常在集市上買些假貨文物而樂此不疲,並且邀請那些擺攤的去他的大宅里喝茶抽雪茄侃大山。
他活的太明白通透了。汪曾祺是心裡明白,行為上多少還是矜持些,他是完全放蕩不羈。也難怪,大畫家,不缺錢,活的自在就好,管他媽的別人的眼光。
他的老朋友華君武走了,丁聰也走了,汪曾祺在97年也早走了,他想必也越發孤獨了。
這個有趣的老頭走了,這個世界上又少了一個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