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曲曉潔的指引,我的車子來到了一條幽靜的街道,停在了一個四合院門口。
大門緩緩打開,曲曉潔示意我把車子開進去
停好車子,曲曉潔對我說:「我平時和我爺爺住,爸爸媽媽有空也會來這裡看爺爺。」
穿過旁邊的側門,我們來到後院,花園裡,有位老人正戴著老花鏡,悠閒的看著報紙。
「爺爺,我回來啦?」曲曉潔燕子一般飛到老人的面前,一把摟住老人的脖子。
老人似乎習慣了她這麼的親昵,拍了拍她的腦袋,曲曉潔笑著說:「爺爺,我今天帶來一個大叔,他在重慶工作,你上次不是回重慶了嗎?」
老人摘下眼鏡,看向了我,我仔細一看,大吃一驚,這老人不正是上次在我梁州茶山視察的孟老么?
「孟老您好。」我趕緊上前,恭恭敬敬的向他問好。
「咦?小伙子你很面熟呀?」孟老疑惑的問。
「孟老您忘了?上次您在梁州視察七寶峰的時候,我們在那裡碰到的,我是江南,茶廠的負責人。」我笑著說。
「哦,我想起來了,對對,上次小高帶我去看芙蓉溪,碰到了你,你是地主的嘛。你怎麼認識曉潔的?」孟老的記憶力不錯,還記得我。
「爺爺,我上次去重慶玩,在一個叫南空寺的寺院偶遇大叔的,他那裡有一個茶舍,我還去喝了茶的。」曲曉潔笑著解釋。
「竟然有這麼巧的事?」孟老開心的說。
「曉潔是您老的孫女?」我好奇的問。
孟老哈哈大笑:「是的,我本姓曲,後來幹革命化名為孟,後來就沒改了,不過孩子們都還是姓曲了。」
我這才恍然大悟。
孟老站起身來,對我說道:「上次去了你的地盤,沒有喝你的茶,今天來到我這裡了,喝一下我的茶吧。」
曲曉潔乖巧的給他遞過去拐杖,然後又攙扶著他,這次他沒有拒絕。
客廳里擺設很是簡單,裡面的裝飾如同
七八十年代裡的電影一般,方方正正的沙發,上面還有白色針織繡花的布罩。
一個阿姨用托盤端來兩杯茶,白色瓷杯。
「嘗嘗我的茶。」孟老笑著說。
我打開杯蓋,一股茉莉花香氣就撲面而來,我笑著說:「孟老您喜歡喝花茶呀?」
「嗯,挺喜歡的,你嘗嘗怎樣?」
我淺淺的喝了一口,笑著說:「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一定就是傳說中的高碎!」
「哈哈哈,還傳說中,這是京城老百姓最常喝的茶,以前在茶館裡,有喝茶的會對夥計說:來壺高的,不懂行的還以為是多好的茶,其實就是高沫,比高碎還不如。」孟老笑著說。
「您老人家看來是喝慣了這個茶呀。」
「茶嘛,有個味道就好,講究那麼多幹嘛?你是做茶的,是不是這高碎的味道還要濃郁些?」孟老笑著說。
「這倒是,據說高碎是茶葉在加工的時候篩選下的,一樣要和茉莉花窨制,茶葉味道更出的來,就像我們做綠茶一樣,完整的芽頭茶味道總是不及破碎的茶葉味道那麼濃。」我點點頭。
「爺爺,你說那麼多,還不是以前這茶葉便宜,你捨不得買貴的。」曲曉潔在旁邊給孟老揉著肩膀,笑著和孟老開起了玩笑。
孟老估計太寵溺這個孫女了,爽朗的笑著說:「這丫頭說的也沒錯…」
他轉頭問我:「你這次來京城是出差?」
「算是吧,接待一位香港來的老先生,順帶也談了點生意。」
「不錯嘛,都和香港同胞做生意了。」孟老笑著說:「看來你的茶葉生意越做做大了。」
「托您老人家的福,還好,這次香港的老先生還要把茶葉賣到國外呢。」我笑著說。
「那好,本來茶葉就是咱們國家的寶貝,讓外國的朋友喝到咱們的茶,也能給國家賺外匯,好。」孟老開心的說。
「茶農不容易,你這個當老闆的,賺了錢,也要改善一下茶農的生活呀,跟著你能一起致富,才是好事。」孟老叮囑我說。
「放心吧,孟老,我那裡的茶農家裡有困難的,我們都會幫助的,我今年還打算在其他地方繼續開新的茶園,帶動更多的農民致富。」
這個時候外面走進來一個人,曲曉潔笑著叫了聲爸爸,我站起身來,觀看著來人。
這人大概五十歲左右,個子有些高,國字臉,眼神犀利。上身穿了灰黑色夾克,黑色褲子,黑皮鞋,標準的官場打扮。
「爸爸,這個就是我經常給你提起的江南大叔,他正好來京城辦事,我請他來家裡坐坐,沒想到他和爺爺認識,爺爺上次去了他的茶山呢。」
來人臉上露出溫和的笑容,伸出手來和我握手:「江南,你好,我是曲曉潔的爸爸,曲青山。」
我急忙說:「曲先生您好,我是江南,這次來有些冒昧了。」
孟老站起身來說:「你們聊一會,我要休息一會了。」
曲曉潔攙扶著他走了,曲青山示意我坐下,阿姨也給他送上了一杯茶。
「曉潔這孩子沒大沒小的,江南你別介意呀。」曲青山微笑著說。
「曉潔天真爛漫,生性灑脫,蠻討人喜歡的。」
「嗯,她也許和你說過,她小時候身體有些問題,我和她母親從小也不拘束她,基本是放養狀態。」
「嗯,上次她帶我去雍和宮,提到了這個事,我也想幫曉潔躲過這個劫,特意找了南空寺原來的主持智空和尚,可惜他雲遊四海,不知所蹤,不過還好他給托人送來一個錦盒,也許會幫到曉潔。」
「哦?是什麼樣的錦盒?裡面是什麼東西?」曲青山有些失態,拿著茶杯的手抖動了幾下。
「這個我也不知道。」我搖了搖頭:「智空和尚只是告訴我機緣巧合的時候再打開。」我隱瞞了智空和尚的原話,不是機緣巧合的時候,是讓我在走投無路的時候打開。
孟青山沉默了一下,說道:「你和這位智空大師說曉潔的事情了嗎。」
「沒有,當時聽完曉潔的事情,我心裡很著急,也聯繫不上智空和尚,就托現在的南空寺住持給各地的寺院聯繫,如果見到智空和尚,請他和我聯繫,沒想到過段時間,他就托人送來了錦盒,這個智空和尚有神通的,他的師父海仁大師就是在南空寺坐化的,肉身不腐,後來重塑了金身的。」我輕聲說道。
「海仁大師的事情我聽說過,據說這南空寺還是他以你和智空和尚的名字命名的。」曲青山微笑著說。
「是的,所以智空和尚托人帶來的錦盒,可能是和曉潔的事情有關,智空和尚當年在南空寺的時候,幾次都提前預測了我和一些朋友的劫難,並且幫助我們躲了過去。」我笑著說。
「我父親戎馬一生,當然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所以從小對曉潔的事情,有些不以為然,不過也沒有干涉什麼,我呢,作為曉潔的父親,就她一個孩子,自然疼愛會更多一些,有時候亂力怪神的事情,還是聽一些的。」曲青山手指不緊不慢的叩著茶杯,輕聲的對我說。
「做父母的,自然對孩子是疼愛有加的。」我深有體會,就把當年我在宜賓三太子廟遇到的那個背著孩子一步一叩首的母親的事情告訴了曲青山。
曲青山聽完故事,沉默不語,片刻之後就他喟嘆道:「為母則剛,這位母親是真的偉大。」
「是呀,但凡有一點辦法,當父母的能不全力而為麼?」我沉默一會,對曲青山說:「本來這次來北京,我是準備帶著錦盒,送給曉潔的,我和她雖然是萍水相逢,但佛家講究一個緣分,這孩子活潑可愛,我是很喜歡的,自然想幫她擋住劫難,只是萬事講究一個緣法,智空和尚說機緣巧合之時再打開錦盒,這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在想你萬一我提前把錦盒給了曉潔,她打開看了之後,泄露了天機,會遭反噬,甚至會惹火上身,這反而是害了她,要知道,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起的,順其自然,反而會更好。」
曲青山點點頭:「過猶不及,這是有道理的。」
「曲先生,我家鄉流傳過這麼個傳說,以前有個算命先生,妄圖瞞天過海,隱瞞天機讓自己死而復生的,臨死之前,他特意囑咐他兒子,要把自己的棺材釘的死死的,當天下葬,因為他兒子平時就和他喜歡唱反調,所有的事情都是對著和他干,所以他故意這麼囑咐,期望他兒子到時候還是和他對著幹,棺材不釘死,停靈三日才下葬。結果他兒子聽完他的囑咐後,心裡想,自己一輩子和父親對著幹,父親臨死了,心愿一定要滿足他,就第一次聽了算命先生的話,把棺材釘的死死的,當天就下葬了。結果這算命先生雖然瞞過了天機,但也後來復生之後又活活的憋死在棺材裡了。」我慢慢的講完這個故事。
不知什麼時候,曲曉潔站在旁邊,聽完了我的故事。
我笑著對曲青山說:「曲先生放心,以後我來京城,都會隨身把那物件帶著,雖然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機緣巧合,但總算是有備無患。」
曲青山認真的看著我,溫和的笑著說:「那就有勞江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