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0章 以誠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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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石老發出這樣的感慨,我和江帆近互相看了一眼,江帆近笑著說:「石老,您和兒孫團聚,可以含飴弄孫,這也是享受天倫之樂了。」

  石老點了點頭:「歸有光著《項脊軒記》里說,庭中有枇杷樹,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如今讀之,方感生死離別之痛。哎,這棵葡萄,是我老妻二十年前栽的,如今也是枝繁葉茂,可惜她已經走了。」

  說完石老已經是眼泛淚光,神情悲傷。

  「睹物思人,最是傷身,逝者已矣,生者堅強。石老,要不您老帶我們去瞻仰一下您的墨寶,讓小子開開眼界?」我安慰著石老。

  說到看他的墨寶,石老站了起來,勉強笑著說:「走,正好帶你們看看房子。」

  這是個標準的四合院,三間正屋,左右各有兩間廂房。

  走進堂屋,裡面布置的古色古香的,兩邊牆壁上掛著幾幅山水,畫紙已經變黃,應該有一些年頭了。

  「左邊是臥室,右邊是我的書房兼畫室。」石老帶我們進入了書房。

  書房的牆上掛滿了畫,山水也有,蟲鳥也有,應該是他的畫作。

  當中有張長條桌,上面還有未畫完的圖畫,看來石老一直都沒有停止創作。

  我被牆上的一幅畫吸引,畫的是一隻鷹,威風凜凜的站立著,眼睛炯炯有神。

  畫風工整剛勁,寫生真實自然,這和傳統的中國畫風格有些不同。

  「這畫有西洋油畫的影子,只是用的水墨渲染的,很大膽,有創新。」我一時忘記了這畫是石老的大作,竟然對它評頭論足起來。

  「哦,小江,你也懂的畫畫?」石老不以為忤,反而饒有興趣的問我。

  「不太懂,不過我在重慶也認識一個畫家,我和他是忘年交,看的畫多了,也聽他教了我一些常識。」我笑著說。

  「哦,重慶的畫家?叫什麼名字?」石老問。

  「秦時月老師,不知道石老有沒有聽過?」

  「秦時月,有印象,這幾年名聲大噪,他和我的恩師關先生名字有些像,所以有印象。」

  我恍然大悟:「明白了,石老,您是嶺南畫派的傳人,怪不得這畫看起來如此特別。」

  我想起了那位嶺南畫派的大師關先生的名諱。

  「哈哈,小江很不錯嘛,還知道嶺南畫派!」石老讚許的說。

  「兩高一陳,開創了嶺南畫派,名家輩出,我肯定知道呀。」我笑著說:「就連秦時月老師自己都說,他自己都深受嶺南畫派的影響,很喜歡高劍父的畫風呢。」

  「這小子有趣,我喜歡他。」石老笑新對江帆近說。

  「你在重慶,怎麼想起到南京買房子呢?」石老問我。

  「南京這個城市我也喜歡,現在在南京開了一間茶舍,準備再開兩家門店,好好的在南京發展,不瞞石老,我太太挺喜歡南京的,尤其喜歡這樣的四合院,又在秦淮河畔,適合靜養,所以我才托江大哥找這樣的房子,這才有幸和您認識。」我看到這房子如此雅致,心裡不禁喜歡。

  「石老,您如果要割愛,有什麼條件您儘管說。」我下了決心,要把這房子拿下來。

  石老點了點頭:「我考慮一下,到時候告訴小江…」

  告別石老,我和江帆近回到老門南他的古玩店。

  「估計有戲,石老對房子很是有感情,希望能遇到投緣的人才肯出手,今天看他對你的態度,應該是蠻滿意的。」江帆近笑著說。

  「但願如此,之前他開價是多少?」我這才想起來,沒有問石老的房子價格。

  「之前中介給出的評估價是680萬,有人出了750萬,他都沒出手,估計應該不低於這個數字。」江帆近說。

  這個數字倒也說的過去,如今這四合院是稀缺資源,只是他那裡地段不是很繁華,生活不方便而已。

  回到他的古玩店,以前兩個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已經不見,現在是兩個容貌一般的姑娘,應該是正兒八經的店員。

  「洗心革面啦?」我笑著對江帆近說。

  「哈哈,都斷了,不再和她們有什麼糾葛了,以後好好的對林若嵐。」江帆近訕訕的笑著。

  「若嵐總算是降服了你這個放蕩不羈的野馬了。」我真心替林若嵐高興。

  「我也喜歡她,以前就是太花了,怕辜負了她,所以…」江帆近難得的正經起來。

  「對了,那天說到齊雲峰,薛攀大哥似乎有些尷尬,到底怎麼回事?他和齊雲峰有什麼過節?」我突然想起了這件事,忍不住八卦起來。

  「哦,這裡面是有故事,齊雲峰比我們大幾歲,以前薛攀喜歡跟他們後面玩,關係比較好,後來薛攀喜歡上了齊雲峰的表妹,兩個人結婚了,齊雲峰特別寵愛他這個表妹,他們家族就這一個女孩,後來薛攀認識了現在的老婆,就和齊雲峰的表妹離婚了,齊雲峰為此還狠狠的奏了老薛一頓。」

  江帆近搖了搖頭:「這件事確實是老薛做的不對,所以他後來就很少和齊雲峰打交道了,齊雲峰的集團公司做的很大,地產、旅遊、商業、金融都有涉及,是個很成功的商人,他被稱為儒商,很有地位的。」

  原來還有這麼一段故事,我不禁有些愕然,齊雲峰對薛攀那麼大的怨氣,還能送我到酒店,這真讓我有些出乎意料。

  接下來的兩天,我一直都是忙著和吳桐一起去大行宮和出租方見面,簽訂租賃合同,同時還要準備各種材料來成立新的公司。

  每天晚上和兒子視頻,是我的樂事,這個可憐的小傢伙,似乎不知道自己父母沒有陪伴他,能吃能睡,長的白白胖胖的。

  這天剛從酒店出發,準備去茶葉市場看看茶台,接到了江帆近的電話。

  「石老給我打電話,說同意把房子賣給你,只要680萬,說你們兩個有緣分,你肯定會愛護這套房子的。」江帆近興奮的對我說。

  我聽了也是一陣驚喜,沒想到石老竟然降價把房子賣給了我。

  我把期貨上的資金和剩餘不多的股票賣了,現在自己身上大概有八百萬,葉採薇買車花了小八十萬,勉強夠用。

  「辛辛苦苦好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我搖了搖頭,苦笑著說。

  只有等年底分紅拿到錢了。

  也許是終於下定了決心把房子賣給我,石老情緒反而沒那麼傷感了,甚至還饒有興趣的帶我走遍院子的每個角落,一塊假山,一盆盆景,一個石缸,都有故事,他不厭其煩的給我講著那些陳年往事,每個物件都有些記憶。

  「除了字畫外,這些老家具都留給你,希望你能好好的把這些老物件保留下去,如果將來我還能回來走走,一定還要來這裡看看。」石老爽朗的笑著。

  我心裡一陣難過,石老都已經七十多歲了,這一走,也許就是再無相見之日,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來回奔波了。

  「這幅《孤鷹圖》就送給你留做紀念了。」石老從牆上收起那幅我喜歡的畫,捲起來遞給我說。

  他的侄兒們,都來到院子裡幫他收拾東西,一一打包,很多衣服、古玩、首飾都被石老提前準備好,送給了他的這些親戚,只帶走了他的字畫。

  「東西收拾好後,我就把鑰匙交給你,裡面的其他東西都送給你了。」石老細心的叮囑我。

  房產中介的人幫我們搞各種過戶手續,我也準備好了錢,準備一次性給他,不想再去辦理貸款手續拖延他出國的時間。

  當石老把鑰匙遞給我的那一刻,他的臉色還是露出了悲傷的神情,在小院的門口佇立良久,久久不肯離開,孤獨的身影讓人心酸。

  我特意給他拍了幾張照片,還和他一起合影,臨告別的時候,我和他緊緊的擁抱了一下。

  「石老,我會好好的打理這個院子,不會對它進行改動的,院子裡的花草,我也會好好打理的。」我動情的對他說。

  他拍了拍我的後背,有些哽咽的說:「謝謝小江,謝謝!」

  人生就像乘坐一列火車,在這人生旅途中,你會遇到各種各樣的人,形形色色的風景,有的人中途下車,有的人中途上車,有些人會陪伴著你看遍沿途的風景,有些人可能和你擦肩而過,再無交集。

  我和石老就是短暫的相遇,在他人生的暮年,匆匆相遇後,就此告別,可能再無相見之時。

  不知道以後的歲月里,他在異鄉他國,是不是會經常在午夜夢醒時,想念他這個生活了一輩子的小院。

  在這裡,他和他的太太度過了人生最美麗的年紀,相濡以沫,白頭偕老,如今他的老伴已經離他而去,而他,在古稀之年,遠渡重洋,去異國他鄉生活,這是人世間多麼無奈的事情。

  在經歷了葉採薇醫院裡急救的事情後,我很怕人世間的生死離別,哪怕是和石老短短的兩面之緣,如今告別,都讓我倍感難過。

  石老看我面露悲傷之色,笑著安慰我說:「你這小子,倒是重情,好啦,我只是去和後輩們團聚,不用那麼傷感。」

  他朝小院揮了揮手,用地道的南京話說:「多大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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