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美的睡到七點多鐘，被窗外的鞭炮聲吵醒。

  沒想到今天是除夕了，街道上還有賣早點的攤位。

  我帶著葉採薇沒有吃酒店的早餐，而是來吃我魂牽夢繞的家鄉的早餐，水煎包、胡辣湯和豆腐腦。

  老家的水煎包是一絕，比餃子還小，裡面包些韭菜粉條和雞蛋，在平底鍋里煎的底部焦黃，主要靠水而不是油去煎，所以不油膩，一口一個，別提有多麼好吃。

  葉採薇第一次吃胡辣湯和水煎包，直呼好吃，賣早餐的大姐一聽她說普通話，問她是哪裡的，她說是四川來的。熱情的大姐馬上從鍋里又鏟了一盤送給她，說四川來的客說好吃，她心裡高興。

  聽著大姐樸實的家鄉話，倍感親切。

  吃完早飯，旁邊的煙花攤引起了葉採薇的注意：「豬頭，可以放煙花嗎？」

  「我們縣城應該沒問題，家裡更是隨便放。」我解釋道。

  葉採薇很興奮，買了一堆小玩意，大的煙花她害怕。

  又去旁邊的超市買了幾大袋糖果和巧克力，這才載著葉採薇朝家裡走。

  如今縣城變化很大，馬路也拓寬了不少，原來騎自行車或者步行覺得很遠，現在開車不多久，就離開縣城，穿過我們小鎮，遠遠的看到我們的村莊。

  葉採薇笑著說：「豬頭，我怎麼也緊張起來了。」

  「你緊張啥，我父母聽說兒媳婦要來，興奮的直接讓我弟弟趕緊去城裡找人安熱水器，買馬桶，專門把原來放雜物的那間房子改成衛生間。就怕你這個大城市來的兒媳婦不習慣農村的衛生條件。」我笑著安慰她。

  葉採薇笑著說：「叔叔阿姨也太照顧我了。」

  不一會來到村口，有幾個村裡的人在那站著閒聊天。

  看到車子開過來，他們都朝著車子看。

  我停下車，開門下來，衝著他們打招呼。

  有兩個和我家走的近的大娘驚喜的上前拉住我的手，說：「咦，我的乖，你回來過年啦？」

  葉採薇也下了車，微笑的看著我被他們圍著。

  我笑著對葉採薇說：「採薇，你把糖拿出來給大娘和小孩子分分。」

  我拿出煙，給幾個叔叔大爺和年輕人散著。

  葉採薇落落大方的給每個人抓著糖果，嘴裡還叫著大叔阿姨的，惹的那些大娘不住的對我說：「我的乖兒，這是你對象？長的真人彩（漂亮的意思。）。」

  我老家就是這樣，長輩叫晚輩一般都是叫「我的乖乖，我的乖兒，」特別的親昵。

  不過對於小孩子，一般都是用罵來表現親昵。比如叫：兔孫、龜孫。

  和他們說了幾句，一個大爺給我解了圍：「南兒，回去吧，恁爸媽還在家等你們哩。」

  到了家門口，爸媽已經在那裡等著了，弟弟兩年沒見，越髮長的英俊了。

  我和葉採薇下了車，葉採薇甜甜的對著我爸媽說：「叔叔阿姨好，過年好。」

  然後又對著江寧說：「江寧弟弟你好。」

  我媽媽拉著葉採薇的手，高興的合不攏嘴，用蹩腳的普通話問葉採薇累不累，冷不冷。

  聽的我都想笑，趕緊招呼爸爸和弟弟去後備箱拿行李和各種東西。

  媽媽拉著葉採薇沒有在堂屋（客廳）坐，而是進了東廂房。

  進去才發現裡面暖和的很，原來裝了空調。

  我回頭看了看江寧，問他：「爸媽屋裡裝沒有？」

  江寧笑著說：「爸媽不讓，就給你房間裡裝了。」

  媽媽拉著葉採薇的手一直沒放，臉上笑開了花。

  江寧把我和葉採薇的行李箱拉了進來，我對媽媽說：「媽，你還是去給採薇倒點水喝吧。」

  我媽媽這才鬆開手，笑眯眯的去倒水了。

  葉採薇給我父親買了一件羽絨服，父親接過衣服，有些手足無措的笑著。

  給江寧的是一塊手錶，江寧紅著臉接過，對葉採薇說：「謝謝嫂子。」

  媽媽拿著水瓶和杯子進來，嘴裡不住的說：「你看我這腦子，光知道高興了，水都不給採薇倒。」

  葉採薇把她準備的金項鍊給媽媽戴上，媽媽嘴裡不住的埋怨著怕，：「咦，又亂花錢，薇兒，你自己留著戴吧。」

  我笑著說：「媽，她有，給你買的，你就戴上吧。」

  估計隔壁的鄰居們看門口停著車，都知道我回來了，都進院子裡喊著我的名字。

  我趕緊拿著煙，出去和他們打招呼，請他們到堂屋裡坐。

  葉採薇也出來，在我的介紹下甜甜的叫著叔叔呀，大哥的。

  媽媽趕緊端出花生瓜子和糖果，招呼大家坐下。

  來了好幾撥人，屋子裡都坐滿了，直到午飯時才離去。

  媽媽特意給葉採薇蒸了米飯，炒了青椒肉絲，燉了只雞，還有幾個素菜。

  葉採薇對炸的蘿蔔丸子很感興趣，吃了不少。

  下午，住在村裡的大伯大媽和姑媽他們也來到家裡，看葉採薇和我。

  我提前準備好了紅包，每個紅包里裝了1000元，臨走的時候塞給了他們。

  傍晚，天還沒怎麼黑，村子裡就陸續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鞭炮聲。

  「咱們什麼時候放？」葉採薇迫不及待的說。

  「等餃子煮好，就可以放了。」我對她說。

  桌子上已經擺滿了菜，媽媽煮好了餃子，端了一碗放到條桌上，供給祖先吃的。

  我和葉採薇跑出去，江寧已經用竹竿挑著鞭炮等著了。

  葉採薇不愧是徒手抓過蛇的人，從我手裡拿過火機，捏著鞭炮的末端，直接點起來。

  噼噼啪啪的鞭炮響起，過年了。

  吃完飯，葉採薇開始擺弄起那些小煙花了。

  我用手機記錄下她拿著煙花興奮的轉圈的那瞬間。

  村子裡的其他人家也在陸續放著煙花，天空中五顏六色的煙花點亮了夜空。

  隨著新年倒計時的臨近，我們一起到院子裡又放起鞭炮，零點的那刻，我們倆互相喊著新年快樂。

  江寧在旁邊給我們拍下了手拉手的照片。

  躺在床上，聞著棉被上被曬的暖暖的陽光的味道，特別溫暖。

  五點多，我悄悄起床，葉採薇被驚醒，問我起來那麼早幹嘛。

  我笑著說：「我們這的習慣，大年初一這天的早飯必須是家裡的男人做，讓家裡的女性好好休息。以前是爸爸，現在輪到我了。」

  葉採薇笑著說：「從今天開始，以後家裡的早飯你都要做…」

  早飯很簡單，就是把包好的餃子下鍋煮熟就好。

  我特意給葉採薇煮了碗湯圓。

  吃早飯的時候，媽媽特意給葉採薇一個厚厚的紅包。

  葉採薇知道這個是我們的習俗，也不推辭，爽快的收下了。

  大年初一上午，我們那裡要給村裡的長輩和親戚拜年，我提前換好了很多十元的鈔票，以便葉採薇給小孩子發紅包。

  我們家輩分比較高，很多小孩子都要叫我小爺爺，來家裡拜年的人不少。

  葉採薇有些懵，被小孩子跪著給她磕頭叫奶奶的場景驚呆了。

  其他拜年的人哄堂大笑，說搖籃里的爺爺，拄拐杖的孫子，輩分不能亂。

  有的小孩子機靈，看到葉採薇發壓歲錢，輪到他磕頭的時候，嘴巴里喊著：「小奶奶過年好。」，連續磕頭不停。

  葉採薇又羞又笑的，抓了好幾張鈔票給這個小機靈鬼。

  然後我帶著她，去村里年紀大的長輩們家去拜年。

  路上遇到的鄉親都互相說著新年好，發一支煙，寒暄兩句才繼續到其他人家裡拜年。

  路上我不住的和鄉親們打著招呼，葉採薇無師自通的跟著我用家鄉話打招呼。「嬸兒過年好，表叔過年好、舅姥過好好…」

  葉採薇可愛的語氣惹的大家都笑個不停，紛紛誇她長的排場。

  「排場啥意思？」葉採薇悄悄問我。

  「就是有排面，好看的很的意思。」我給她解釋。

  「那怎麼全都是你的親戚，舅姥和舅奶有啥不同，還有啥姨奶姨姥的？」她很疑惑。

  「我們這都沾些親帶著故的，就像剛才叫舅姥的那個老太太，其實和我們沒直接親戚，不過是我媽媽的堂哥家的兒媳婦的媽媽的舅舅的老婆，說起來是不是像繞口令似的？」

  「這關係說的我腦殼都暈了，這麼複雜。你還沒告訴我舅奶和舅姥有啥區別呢。」葉採薇眉頭緊鎖。

  「我爸爸的舅媽，就叫舅奶，我媽媽的舅媽，就叫舅姥。」

  「同樣的，我爸爸的姨媽，我們叫姨奶，我媽媽的姨媽，我們叫姨姥。」

  「你們北方稱呼太複雜了，還是我們南方簡單，都是叔叔阿姨，爺爺奶奶就行了。」葉採薇笑著說。

  下午帶葉採薇去田野里溜達，葉採薇看著一望無垠的麥田，興奮的拍照，還發了朋友圈：第一次在北方過年，看到這麼多韭菜，太震撼了。

  我忍住沒笑，等她的朋友圈裡的留言。

  「豬頭，我是不是說錯了，怎麼朋友圈的留言怪怪的。你看，我同事給我留言說我是大聰明…」葉採薇疑惑的問。

  「嗯，大寶，你覺得這韭菜是不是像麥苗？」我再也憋不住了，大笑不止。

  葉採薇這才反應過來，追著我打：「豬頭，你都故意讓我出糗…」

  太陽暖洋洋的照著，沒有風，我和她在麥田裡快樂的追逐著。

  遠處道路上有幾個小孩牽著狗，朝麥田這裡走。

  「他們要遛狗嗎？」葉採薇問我。

  「應該是抓野兔，這個時候野兔特別多…」

  果不其然，這幾個小孩放開狗，狗像脫韁的野馬，飛快的在麥田裡跑著，小孩子也在後面叫著跑著。

  不一會，就看到有條黑土狗咬著一隻灰色的野兔跑了過來。

  葉採薇驚喜的說：「真的呀。這些狗好厲害。」

  有個小孩接過兔子，用繩子捆好，拎著兔子跑過來對葉採薇說：「小奶奶，給你。」

  「給我的？」葉採薇驚訝的說。

  「是的，帶回家讓小爺爺做給你吃。」小孩子嘴巴很甜。

  「它好可憐，我不忍心…」葉採薇有些於心不忍。

  「野兔到處打洞，禍害莊稼，這些年越來越多…」我笑著摸摸小孩子的腦袋說：「你們帶回去，我有空去你們家吃…」

  有個挎著籃子挖野菜的大嫂和我們打招呼，籃子裡裝滿了新鮮肥嫩的野菜，有喇菜，有薺菜。

  大嫂從籃子裡拿個塑膠袋，裝了一些野薺菜，塞給葉採薇。

  「回去包餃子包包子，都好吃的很。」大嫂熱情的說。

  葉採薇盛情難卻，只好接過塑膠袋子，不住的道謝。

  大嫂又翻出個塑膠袋，裡面裝的是野蔥，細細的，特別的難挖。

  「這個回去炒雞蛋，很香。」也塞給了葉採薇。

  回到家，媽媽怕葉採薇餓，就用野蔥和著雞蛋炒了，又把薺菜包了餃子，果然味道很鮮美，葉採薇吃的很香。

  傍晚，鄰居大哥過來，邀請我和葉採薇過去喝酒，他約了其他鄰居，一起熱鬧一下。

  我帶了兩瓶酒，一條煙，和葉採薇一起到了大哥家。

  「你們北方不是女人不能上桌喝酒嗎？」葉採薇疑惑的問。

  「不是的。一般走親戚，男人在一起先喝酒，一般都是涼菜，女人一般不上桌是因為他們划拳喝酒，吵的很，她們單獨在廚房坐一桌吃飯。當然要是想到男人那桌吃飯，就要喝酒。我們這裡沒有女人不能上桌的習俗。特別像你這遠方來的女客人，更要上桌吃飯。」我笑著說。

  葉採薇的到來讓大哥一家很高興，都忙著招呼她坐下，熱情的很。

  大嫂怕葉採薇一個人在桌上不自在，還特意陪在葉採薇旁邊坐著，讓我坐她另外一邊。

  我們那裡喝酒很有意思，如果我是去別人家做客，主人一般會提前叫幾個能喝酒的能說會道的人來作陪，比如我是兩個人去，就是六個人陪我們，3:1，絕對把我們喝趴下，如果我們走的時候還是站著的，主人家那就會被村里人嘲笑，沒把客人陪好，很沒面子的。

  不過是在鄰居家吃飯，自然不會這麼做。

  先是每人三杯喝了，由主人開始打圈，每個人八杯酒，划拳各憑本事，一圈下來，和七個人要五十六杯酒，就看你的手氣好不好了。

  還好老家用的都是小杯子，沒那麼恐怖。

  我帶的兩瓶酒是五糧液，52度，老家人喝的是一般42度的酒，估計有些不習慣。

  不過因為五糧液是好酒，幾個哥哥笑哈哈的說贏了才能喝，弄的葉採薇一臉懵。

  把煙拆開，一人一盒，剩下的兩包留給了鄰居大哥。

  第一次喝酒這麼和諧，幾個哥哥真的是划拳贏了才喝酒，弄的我和葉採薇哭笑不得。

  接下來的兩天，走不完的親戚，喝不完的酒，還好走葉採薇在，都沒有讓我多喝。

  初四，依依不捨的和父母告別，囑咐江寧儘快確定好報考的專業和導師，我和葉採薇踏上了回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