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間山川無數,天上星子如沙,天上星辰便如人間山川,此等如何不美?」
李白說道,眼睛卻瞥向桌子上的小火爐。記住本站域名
他喜酒,任何時候,沒有這物都不行。
剛才一時聞著酒香,竟然全部喝完了。
張岱點頭,李白拋磚引玉,隨意言說,實則將天地與山川相連。
他說的有理,但是這雪景分明更甚一籌。
「山也有萬載雪,明月落雪上,則為滿地螢光星河。」
「眼前雪景,人不來,便是空白。」
「這天地,便如孤寂,隻眼前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小舟一芥,與你我這兩三點而已。」
「此等無盡空白,無盡孤寂,雖孤寂而不孤寂,豈是名山大川所能給?」
「此乃是道家所言,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
「這大白之中,是不明白。」
張岱說道最後眼中划過幾分落寞,他轉頭去看,卻見李白正在看那火爐上的酒。
他笑道:「這酒,不是被青蓮居士喝乾矣?」
李白輕笑回首。
「酒雖干,但這湖水未乾。」
「你這一通雪道之論,倒是可以。」
李白起身,用雙手將湖心便一些雪取了回來,扔進那爐上溫酒的酒壺中。
「此是湖心亭之酒,不如我三人共飲?」
張岱雙眼一亮,坐在對面。
「好!」
潔白的雪在酒壺中化盡,帶著一些酒香味。
李白先行拿旁邊的勺子舀了一點,倒進口中。
「好酒!好酒啊!」
他眼中現出幾分醉意,張岱迫不及待的拿過勺子,也舀了一勺喝了進去。
李白起身,借著醉意,張口道:「五嶽尋仙不辭遠,一生好入名山游。」
「廬山秀出南斗傍,屏風九疊雲錦張。」
「影落明湖青黛光。」
「金闕前開二峰長,銀河倒掛三石樑,」
「香爐瀑布遙相望,回崖沓嶂凌蒼蒼。」
「翠影紅霞映朝日,鳥飛不到吳天長。」
「登高壯觀天地間,大江茫茫去不還。」
「黃雲萬里動風色,白波九道流雪山。」
「好為廬山謠,興因廬山發。」
半首詩,便將李白為名山大川的辯護說了出來。
張岱在一旁痴痴聽著,也隨之道:「有梅無雪不精神,有雪無詩俗了人。
「日暮詩成天又雪,與梅並作十分春。」
張岱的詩是到宋代盧鉞所作,並不是他自己的詩,但是卻很好的表明了他的心志。
李白輕笑,隨後看向林毅。
「不知,林君如何看?」
「林君是覺得這山川美,還是這雪美?」
李白一問,後世眾人便紛紛回答。
「自然是雪好!紅樓夢最後也用雪景來寫那種天下大白的景象,雪中所包含的並不只是美而已,還有更深的含義!」
「從專業的角度來看,嗯,我覺得山川更好!」
「哈哈哈哈,前面的,你叫專業嗎?我也覺得山川更好,沒辦法,我還是喜歡爬山!」
「有雪覆蓋的山也很美,好吧,我是中立派,沒有那麼絕對啦。」
「我覺得雪還是好看的,雪景不常見,名川時時有,這怎麼能比呢?」
「山川吧,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這種宏大的景觀,才是山川美的根源,大氣象終究不是雪能比的。」
眾人爭論不休,而正在李白和張岱面前的林毅,卻淡淡一笑。
「且讓我用另一個人的話,來回答詩仙一問。」
李白和張岱對視一眼,便聽林毅道:「山川與飛雪,俱是人間物,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而吾與子之所共適。」
李白不知道蘇軾的赤壁賦,但是聽到這一句話,也不由得點頭。
張岱則拍掌大笑。
「好,以蘇學士之說答此問,妙極了,我看林君才是這一次論辯贏家才是!」
林毅失笑。
剛當了輸家,現在又當贏家。
李白也點頭。
「好!是造物者之無盡藏也,不錯,不錯!」
「林君才當了輸家,這又是贏家,有輸有贏,人間快事!」
「來來來,浮一白!」
李白將酒舀進三個杯子中,隨後三人舉杯,共飲了這湖心亭酒。
喝完酒,張岱看向遠處的雪景,眼中雖然有笑意,但不及眼底。
國家將亡,他不能出仕效力,卻在此地飲酒,將自己藏在這雪景之中,真是可笑。
李白看著張岱,輕嘆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林毅則看著兩人,出聲道:「眼前雪景甚好,有人似乎更熱鬧了。」
張岱輕笑,坐在欄杆上。
「是啊,有人更熱鬧了。」
觀眾看著這三人,也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
「張岱和李白俱是大文豪,沒有一個人會揭短,所以李白見張岱心中有藏,但卻不說話,他恐怕知道了張岱和他一樣,都是借用別的東西來遮掩心中所想。」
「張岱一直想要出仕,想要明朝啟用他,但是卻一直沒能等到這個機會,後來清朝入關,張岱國破家亡,過著清貧的生活,知道死亡,他和李白,又何其的相似呢?」
「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林毅會選擇張岱了,沒辦法,兩人在痴這方面,又未嘗沒有相似的地方,張岱痴雪,愛這一落大白,想要讓自己沉溺其中,不去想別的。李白痴山川,愛山川上可摘星辰,想要讓自己超脫,不理會世事。其實都是在逃避啊。」
「前面的,你會說,就說一點!」
「兩人,卻是何其的相似呢。」
畫面之中。
張岱看著雪,眼中帶著一些朦朧,他閉上眼睛,竟然緩緩睡去,直到一絲冷風吹入他脖頸處,他才驚醒。
一個僕役從遠處駕著小舟前來,張岱看著眼前的雪景,又看向蓋在自己身上的衣裳,眼中划過幾分迷茫。
方才的一切,都是夢嗎?
此時,李白和林毅邁步在白玉橋上。
「詩仙,可在後世找到可為知己之人?」
李白輕笑,笑意從胸膛發出,帶著滿腔的豪邁之情。
他忽然轉身,看著林毅。
「知己,不就在眼前嗎?」
「蘇軾,他的詩中,帶著些許惆悵,他清狂豪邁,但是不像我李白。」
「張岱,他痴雪景,不喜名山大川,他要借那雪景忘卻世事,我不願去摘星辰,卻只愛那空白,不像我李白。」
「但是,他們二人,又有一點是我李太白,而能找到此二人,林君,難道不是我李太白的知己?」
「我猜,後世人皆是我李太白的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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