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入活兒

  台上,張九德依舊舉重若輕,颱風穩穩的把握著觀眾的目光。

  在場一半兒觀眾也開始的眼神變得期待,慢慢坐直。

  「入活兒了,有一絲期待。」

  「說真的,關注二大爺這麼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聽他講八扇屏。」

  「是的,我算也是最老的觀眾了,二大爺第一次上台那天我都在,就從來沒聽人說過他使八扇屏。」

  「......」

  其實能經常來小劇場聽相聲的觀眾,大多都是京都本地,亦或者在京都安家落戶的人。

  一些老觀眾聽了那麼些年相聲,什麼段子沒聽過?還來這兒是因為基本上已經養成習慣了。

  這些老觀眾里可以說有的真是看著張九德長起來的。

  有些觀眾其實聽著聽著自己上台說兩段兒也也不是說不了,這種觀眾俗稱票友。

  也不是這人天賦多好多好,而是聽得多,見得多了,所以有些東西耳濡目染也就無師自通了,這跟久病成醫一個道理。

  黎九天一愣:「哪兒有白字兒了?我這人說話向來文雅,白字可沒有!要有白字您給挑出來!」

  張九德立馬指著黎九天:「現在這白字就出來了!」

  黎九天疑惑:「這就有了?」

  張九德得瑟一笑:「我問你這「給「怎麼寫?」

  黎九天連比劃帶解釋:「害,就是給嘛!」

  張九德斜眼兒:「怎麼解釋呢?」

  黎九天無語:「就是拿這手遞給那手嘛!」

  張九德哈哈一笑,直接擺手:「不對,是亂攪絲一個「人一口「的「合「字,正字念給(ji).山東都說正字,比如在飯館候飯帳,「二大也,你吃多少?我'給'(ji)啦.「正字念「給ji!」

  黎九天不服:「嘿!保不齊有一個倆字!」

  張九德又挑刺兒:什麼叫「倆「呀?一是一,兩是兩!到錢鋪去換錢:「掌柜的,您換我兩塊錢?有說「倆「塊錢的?」

  黎九德狡辯:「那還有仨呢!這不一樣!」

  張九德又挑:「什麼叫「仨「呀?正字是「三「,前門外有三慶戲院!有說仨慶戲院的嗎?」

  黎九德這下氣勢弱了:「那明兒我改了!」

  張九德繼續挑:什麼叫「明兒「呀?正字念「明」!電影明星有叫電影「明兒」星的嗎??」

  黎九天無語一拍額頭,對著觀眾無奈道:「今兒我倒霉!」

  張九德一臉嚴肅:「什麼叫「今兒「呀?正字念「今」當今萬歲!有念「當今兒「萬的嗎??」

  說到當今兒萬歲,張九德特意耍了個寶,說的有些曖昧。

  觀眾們瞬間秒懂,一陣大樂!

  黎九天無語:「照你這樣我就甭說話了!」

  張九德嘿嘿一笑:「什麼叫「甭」呀?!」

  黎九天直接打斷還要挑刺兒的張九德,惱羞成怒,一揮手:「你別說了!我就這樣!莽撞人一個!你愛找誰找誰!」

  當黎九天莽撞人剛出口,在場所有人都精神一振!

  後台,郭騎麟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對著旁邊閻鶴詳道:「入活兒了!」

  閻鶴詳不動聲色的點點頭,心裡卻是不以為意。

  他也算跟張九德認識不短時間了,張九德基本功怎麼樣也算了解。

  這小子也不是腦子有病啊?今兒怎麼敢上台講張扇兒的?

  難道真就把這份兒功給練上來了?等會兒露怯了怎麼辦?

  而台下的曹今鼻子裡的呼吸開始加重。

  眼睛裡有些血絲,眯著眼死死的看著台上的張九德。

  拿著手機正在錄製的手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講真的,曹今是沒有膽子光明正大的找張九德麻煩的,他以前在德雲社也偶爾聽郭德剛提過,張九德的父親很厲害。

  但是具體怎樣,也沒聽誰說過,不過就衝著人家占著德雲社不少股份還不怎麼管這場子的生意,就能感覺到人家沒把這份收入當回事....

  有些事兒還是適合暗暗操作,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曹今自認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君子,倒也不是個傻子...

  而曹今身邊兒的劉長春這會兒已經完全把自己當成觀眾了,比起曹今的凝重,他更像是來度假的一樣。

  悠然的坐在椅子上,抿了一口茶,眼神裡帶著欣賞,有滋有味的看著台上的張九德。

  這孩子能把八扇屏講到這個程度!嘖嘖,德雲社到真是人才輩出啊!

  劉長春暗自感嘆,對於張九德的欣賞不自覺的更上一層樓。

  八扇屏是相聲里最最最基礎的一段兒,不知多少人都把這段兒給說爛了!要想讓觀眾聽著有意思,還是靠功底兒紮實跟經驗的豐富。

  劉長春哪能看不出來張九德身上那種不屬於這個年紀的那份功力?

  撇了一眼旁邊兒狀態盎然的曹今,劉長春沒由來的,升起一絲厭惡。

  多好的孩子啊!

  你跟郭黑子的怨,牽扯到人家身上幹什麼?

  不過隨即這絲厭惡被藏了起來,劉長春暗嘆一口氣,如果自己再年輕個十幾歲,說什麼也不會來淌這趟渾水。

  不過今天也算是巧了。

  本來曹今的計劃是讓自己拱手道辛苦,佯裝同行,給台上這孩子出題,迫使他講這段兒貫口。

  但誰也沒想到,人家今兒準備的節目就是這段兒...

  劉長春也樂得清閒,繼續興致勃勃的看著台上的張九德,屁股下意識的往旁邊挪了挪。

  離沉浸在自己世界裡的曹今不自覺的拉開了一絲距離。

  張九德眼睛一抬,直接一個擺手,面帶一絲不屑:「莽撞人你可比不了!」

  「哎??您什麼意思?!」黎九天一臉懵的看著張九德。

  張九德笑呵呵道:「我說說,你聽聽,想當初.....」

  這個時候,內心最緊張的是黎九天,他表面上心不在焉的看著張九德。

  實際上,全身的注意力全部在張九德身上,緊緊的盯著張九德,耳朵不自覺已經豎起來了,時刻做好準備。

  這個時候就怕張九德說錯什麼話,或者忘了什麼詞兒。

  一旦出現這種情況,黎九天身為量活兒的,就要第一時間科插打渾兒,爸這一段兒貫口變成包袱。

  這也是為什麼,一直以來八扇屏老捧哏帶著新學員兒上台。

  一般人還真當不了八扇屏的捧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