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教授看著季染,本以為季染是真的對這件事情完全沒興趣知道。
之前也是想過要告訴她的,但是季染當時也並不想聽。
現在,季染是想知道了,寧教授卻回頭看了看老爺子的墓碑。
「難以啟齒,小師妹,難以啟齒啊。當年的事情,我們所有人都應該負責,所有人啊。
因為我們的自私和無恥,傷害了一個年幼的孩子。
害了人家一輩子,這種事情,誰能好意思說得出口呢?
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後來,師父自己的親生女兒也再不肯理會他,自己一個人跑了出去,多年來都了無音訊。
我們雖然得到了財富,可是我們……」
季染聽到這些話,還是有些意外的:「你們為了錢,傷害了人?很嚴重?」
寧教授點頭:「我們本以為,解決了當時實驗室資金的困境,就沒什麼問題了。
可是誰能想到,事情最後會變得無法控制呢。
我們真的,本意並非如此的。
而且師父對藥的把控也是很精準的,可即便是這樣,我們最後也還是失敗了。
自從那件事情之後,師父就一蹶不振,女兒也走了,對他失望至極。
我們是還想要繼續實驗下去的,可是師父卻變成了那個樣子,我們的實驗也根本進行不下去。
到最後,好好的一個團隊,就那麼散了。
這件事情,當年多少人都覺得很可惜啊。是
我們也一樣覺得非常可惜,可是一切都沒有重頭來過的機會,我們沒有機會,師父消沉了一段時間之後,就徹底消失在我們所有人視野里了。
我們誰也聯繫不到他,找不到他,實驗做不下去,實驗室也解散了。
從此以後,我們師兄弟們就各奔東西了。
曾經大家一起努力的研究成果,也全部都被師父給帶走了。
專利權也在師父那兒,師兄弟們從那以後,就必須要依靠自己謀生。
一開始,我們的路也不好走,只不過我們的事情沒有其他人知道,大家也都還算是有一條路走,勉強有一口飯吃。
可是每個人心裏面都背負著沉重的負擔,不夠這時間長了,各人都有各人的新生活了,也漸漸就把那件事情給放下了。
即便是放不下,也都埋藏在心底,沒人再提起了。
大家都很想要找到師父,畢竟,他帶走的成果,也是當年我們所有人的心血。
誰不想讓自己的研究成功面世呢,人這一生,成就所帶來的成功快感,遠遠比其他都要大。
可惜,師父也沒有給我們這樣的機會。
小師妹,你能接受,師父他是一個不完美的人嗎?
你能接受,他一身的醫術,拿到的成果,還沒能為人類做出傑出貢獻,就已經先拿來害人了嗎?」
季染站在墓前,她回頭看了看墓碑上老爺子的照片。
其實她想過,老爺子或許是做錯過什麼事情,所以才病入膏肓也不肯就醫。
他的行為,無非是不能夠原諒他自己。
但至於到底是做了什麼事情,季染卻是不知道的。
現在聽寧教授說到這裡,季染有些明白為什麼後來那麼多年,老爺子都不碰醫術。
既不肯繼續研究,也絕不肯見自己當年的弟子們。
原來,是有這麼多內情在裡面的。
「寧師兄,你能仔細的給我講講當年發生的事嗎?」
寧教授:「或許這是師父一生之中最後悔的事情,其實,也不怪師父,我們每個人都要承擔一份責任的。
而師父或許最後都怪罪他自己一個人了吧?
我也沒想過,發生過這麼事情之後,還會再有師父的消息。那天你來學校找我,我其實很意外的。
我還以為,是師父……
沒想到,到底是還沒有機會再見面,他老人家就已經先走一步了。
當年,我們的實驗室遇到了瓶頸期,投資人接二連四的撤資,實驗室眼看就要支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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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出來的成果,當時我們單純的都沒有想過要去動。
所有人的心思都撲在了研究上,根本沒有人的心思是放在賺錢上的。
師父和師兄們都只懂得做實驗,出成果,誰都不懂的賺錢。
直到我們所有人兜里錢湊一塊兒連頓飽飯都吃不了的時候,大家才開始慌了。
人就怕遇到這種慌亂的情況,一下子就病急亂投醫。
其實,早就已經有別有用心的資本盯上了我們。
只是當時的我們完全不知道危險早就已經潛伏在身邊了。
我們以為我們拉到了投資,是一件很厲害很了不起的事情。
知道我們掉入了別人的圈套,為人研究出了一種毒藥。
真的,小師妹,我們所有人都相信了這毒藥不是為了害人,而是為了救人的。
我們所有人都有著醫者父母心,那時候的我們,年輕,赤誠,熱血而又單純。誰都不知道,那氣勢就是一個陷井。
我們研發出來的東西,卻害了人。
還是一個小孩子,醫者父母心,誰心裡都過不去。
但是最後我們得知真相的時候,那個小孩子已經落下了終生殘疾。
師父開始帶著我們沒日沒夜的研發解藥,可是我們給出去的毒,被對方又參入了其他毒。我們耗費心血無數時間,卻最終沒有研發出解藥來。
那個孩子,確定是終生殘疾了。
而我們也因為耗盡了所有投資,實驗室東西都湊著賣了賣,也沒有研究出來可以救那孩子的解藥。
所以最後,實驗室解體,師父一蹶不振終日酗酒。
他的女兒就那麼出門之後再也沒有回來,留了一封信說,沒有他這個爸爸。
隨後不久,師父也消失不見了,我們所有人都找不到他。
曾經輝煌一時的實驗室是徹底解體了,我們所有人都各奔東西,迷茫而不知道前途在哪兒。
索性,那些年來跟師父學的東西也是沒有白學的,後來,也算是各自都找到了一條出路。
只是可惜,誰都再也回不去當年了。
後來踏足社會,大家經歷的多了見識的多了,也知道我們當年研究出來的東西,是有多麼的厲害了,所以,大家才覺得如果可以的話,把師父帶走的是成果推向世界,也是造福人類。
只是可惜,我們誰都找不到師父。
直到你出現,帶來了師父的消息。
其實一開始,大家也不是沒想過跟在你後面,就可以找到師父。
可是,我們也都試過了,你身邊的保鏢,個個都很警惕。
除了你的保鏢很厲害很警惕之外,周景年的放在這小院周圍的保鏢,也一樣。
我們根本沒有機會可以接近師父。
誰都不知道,我們最後到底會遇上怎麼樣的麻煩,畢竟,一個季家,一個周家,我們所有人的力量加在一起,都應付不過來。
雖然我覺得這樣不好,師父他不願意見我們就不見吧,可是你也透露過,師父的身體不好,大家也擔心他。
不過沒關係,反正最後,大家誰都沒能走進那個院子。
也算是,如師父他老人家所願了。
這麼多年了,師父依舊不肯原諒,也是因為,我們和師父本來是做救人的藥。卻從未研發過毒,但是實驗室快要活不下去,師兄們為了渡過難關,也是強拉著師父做這件事情。
若非如此,也不至於落得如今這個下場。
不被他老人家原諒,實際上就是我們活該。」
寧教授說完,背對著季染,他抬手的動作,像是去抹了一把眼淚。
季染看著墓碑,心裏面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她相信師父是個純粹的人,他的研發也一定不是為了害人的。
只是,有的時候,人……總是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