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暗了下去。
陳黎野和謝人間此刻身處最高層的七樓,有兩三個參與者也為了查線索一路翻到了這裡,覺得七樓這兒還行,便四散而去,就在七樓找病房藏起來了。
這幾個參與者分別找好了藏身處。眼瞅著要天黑了,謝人間便轉頭問陳黎野:「怎麼辦,我們也藏七樓嗎?」
陳黎野轉頭看了看這些死在床上的死人,他總有種這些人晚上就會爬起來的預感。
「還是下去找個科室躲一躲吧。」陳黎野說,「我看這些病房有點不舒服。」
「嗯。」
謝人間應了一聲,還是老樣子聽他的話,倆人又跑了下去,到四樓找了間科室藏了起來,好巧不巧這間課室是他們來過的心臟科,門已經被謝人間踹翻在了地上。
他們兩個把那扇躺在地上的門抬了起來,蓋到了門口掩上——這多少算個掩護。
然後他們溜到了一張桌子後面藏了起來。這個科室後面被一個屏風擋住了,連帶著後面的窗戶也被擋地嚴嚴實實,他們根本不知道現在外面的天色如何,距離天黑還有多久。謝人間伸手抹了抹身後的地板,抹了一手灰。但他豪不在意,一屁股坐了下去。身在地獄裡,如果還在意那麼多乾淨不乾淨的破事,遲早要死。
陳黎野也坐下了。他也不在意這地板到底干不乾淨,屍體他都碰過了,哪還會在意這些。
他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現在是六點五十九分。
手機上的時間突然跳了一下,成了七點整。同一時間,地獄的聲音響了起來。
【守夜人「刃」,狩獵開始。】
地獄聲音剛落,一整天都毫無動靜的外面突然間狂風大作,嘩啦啦的拍打著破舊的窗戶,拍得窗戶哐啷啷地響。
陳黎野被這突如其來的風聲嚇了一跳。抬頭一看,血色的月光已經照了進來,打在了屏風上,透出一股淺淺的血色,把屏風上斑駁的黑色血跡照得愈發寒冷起來。這一照,也把屏風後面的東西照了出來。屏風後面好像是有一張床,床上堆了些亂七八糟的雜物,不知道是什麼。
「怕什麼。」謝人間見他哆嗦了一下,就道,「一陣風而已,又不是守夜人來……」
他話剛說到一半,突然間從北樓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
陳黎野愣住了:「這麼快??」
這地獄的狩獵開始的通知才過去半分多鐘,就已經出現了第一個犧牲者不成?
他這邊還沒反應過來,突然聽到了一陣低聲嘶吼的聲音,這聲音離他極近,正是在屏風後面。
陳黎野僵住了——他好像沒空去關心別人。
尖叫聲自各處響了起來。有的在樓下,有的在樓上,還有的就在他這層,而他面前低沉的嘶吼聲也慢慢接近了過來。透過屏風,陳黎野看到床上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居然慢慢地拱了起來——原來那並非一堆堆在一起的雜物,而是一個人!
只見那人慢慢地從床上爬下來,然後佝僂著腰,慢慢地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他一亮相,陳黎野才發現,這玩意兒根本不能說是個人。這個鬼也沒有雙腳,背駝的厲害,下顎骨被人為地大力扯掉了,只留下了上牙床,他渾身發青,雙手爆著青筋,眼球凸起,啊啊地低聲嘶吼著,與其說這是個鬼,倒不如說這是個怪物。
那怪物看見陳黎野這麼個活人坐在那兒,立刻眼前一亮,像是看到了什麼山珍海味,立刻張大了只剩下一半的嘴,啊啊的嘶吼聲當即提了八個度,抬起了手就朝他沖了過去。
謝人間見狀,利落的爬起來衝上去拉起他的白衣領子,二話不說,一個迴旋蓄力,朝著窗戶就把他扔了出去。
窗戶直接被砸碎了,那怪物被扔出了窗外,嘴裡的嘶吼變作哀嚎,隨著下落漸漸遠去。過了幾秒,樓下傳來了噗通一聲,聽聲音應該是摔得挺慘的。
但那些都是小事。
屏風這一倒,陳黎野就看到了外面的景象。只見窗外竟然出現了一座「山」,雖然說是「山」。可這座「山」上卻沒有一丁點山該有的綠色氣息,這山上布滿了刀片,肉眼所及之處幾乎沒有任何一個能落腳的地方。上頭已經掛上一個人了,那是個女人,整個人仰面躺在刀山上,身體被密密麻麻的刀片穿刺而過,就連臉上也被貫穿了好幾刀,她的兩眼還睜著,滿臉寫著不甘與恐懼。
陳黎野記得她,那是白天那個翻了病房之後被一條腐爛的臭魚噁心到蹲到一邊去嘔了一會兒的姑娘。
謝人間知道陳黎野在看什麼,便開口說道:「別看了,挺噁心的。」
陳黎野收回了目光,看向了謝人間。
外面的風穿過破裂的窗戶進入到屋裡,把謝人間紮起來的頭髮吹得搖曳——陳黎野可還記得謝人間是怎麼秒殺掉剛剛那個怪物的。
……怎麼說呢。謝人間這位人間殺器不負盛名,就那麼丟垃圾似的直接把怪物給丟了出去,手法之暴力,方式之隨心,不得不令人敬佩一聲——不愧是你。
謝人間也轉頭看向陳黎野,沒什麼表情的轉移了話題,貌似毫不關心似的關切了句:「沒事兒吧。」
陳黎野:「……沒。」
他都沒碰到我,能有什麼事兒啊……
「沒事兒就行。」謝人間說,「走吧,換個房間。」
「……為什麼換房間?」
「直接把厲鬼丟出去這種事兒,你覺得參與者幹得出來嗎。」謝人間說,「這兒的守夜人肯定會察覺出不對勁,估計一會兒就得上門來看情況了。現在不跑,就直接等死了。」
陳黎野覺得有道理。
他們耳邊的慘叫聲仍舊不斷。謝人間轉過頭去,撿起剛剛被他撂在地上的娃娃。陳黎野站了起來,兩個人又牽起了手,轉頭溜出了房間。
謝人間又一腳踹開了門。剛一出門,他就明白了為什麼這些參與者在頻頻慘叫了。
只見門外的走廊里有十幾個身穿病患衣服的鬼在到處晃悠。這些鬼都是白天裡那些躺在病床上死狀千奇百怪的那些鬼,長得一個比一個嚇人。它們聽到開門的動靜,紛紛轉過頭看了過來。一見是謝人間走出了門來,立刻紛紛眼睛一亮,個個張開了大嘴,撲了上去。
「操!」
謝人間罵了一聲,一手抓緊了陳黎野,一手抓緊了娃娃,飛起一腳踢飛了第一個衝過來的鬼,擲地有聲的喊了句「跑!」,然後抓著陳黎野就一路衝鋒陷陣地往樓上跑去。
但這醫院缺什麼都不缺病患。而且四樓以上全是病房,到處晃蕩的鬼更多。謝人間剛跑上五樓,一看這裡的鬼數量比四樓還多,立刻踩了剎車,又低聲罵了一句,轉頭又拉著陳黎野往樓下跑。一堆盯上了他的鬼跟著他晃晃悠悠地跑,這些鬼似乎想抓住他飽餐一頓,於是從四樓跟到五樓,又從五樓跟到了三樓。
這次他總算走對路了。三樓的鬼少了一些。見此,謝人間乾脆又往下跑了一層,發現二樓的南樓竟然一個人也沒有。
謝人間一跑下來,就看到了呼吸科。他心裡迅速地打了一把算盤,呼吸科既然是把這裡變成這種人間地獄的鬼的科室,那麼有可能這些鬼是不敢進去的。
於是他直接衝進了呼吸科。
衝進呼吸科之後,那些本來跟著他想抓住他的鬼果然僵在了原地。他們似乎很恐懼這個地方,紛紛睜大了眼睛瑟縮著後退,趕緊轉頭逃走。
謝人間是對的。他本來做好了大幹一架的準備,見這些鬼四散而去,便放鬆了繃緊的神經,暗地裡鬆了口氣。
陳黎野被他拉著跑上跑下,累的要癱了,一看終於停了下來,就趕緊蹲了下來,大口地喘了幾口氣。
「嗯?」謝人間低頭看向陳黎野,一皺眉,「你怎麼這就不行了?」
「……我……我又不是你……」陳黎野累的肋骨痛,氣喘吁吁道,「你以為誰都是守夜人嗎……」
「你這體質也不行啊。」謝人間說,「以後好好鍛鍊身體。」
陳黎野欲哭無淚。
呼吸科是有窗戶的。謝人間往窗外看去,只見刀山上又多了一個人,那是個男人,背面趴倒在山上,腦袋上被插了數刀,光是看著背面都觸目驚心。
「死了兩個了。」謝人間皺皺眉道,「還剩最後一個。」
陳黎野抬頭看去,也看到刀山上又新掛了一個男人。
他看這男人的背影面熟,眯起眼努力分辨了一會兒後,說:「我怎麼覺得這個人好像是白天裡跟我要手機的那個?」
「你說新人里的那個?」
陳黎野:「對。」
「那應該是吧。」謝人間道,「畢竟他也說了不該說的。」
他這麼一提,陳黎野才想了起來,在剛進地獄的時候,謝人間就告誡他進了這裡就儘量少說話。
「你是知道條件了嗎?」陳黎野問他,「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謝人間說,「我直覺一向很準。」
陳黎野:「……那條件是什麼?」
「褻瀆鬼神吧。」謝人間道,「畢竟有的人不但不懂敬畏,還不懂尊重,該教育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心情有點糟哈哈哈這篇還沒來得及修,明天白天修修文,晚安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