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白衣院(二)

  那幾個新人被謝人間這句話嚇了個半死,臉色煞白,半天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第「十九」位參與者姍姍來遲。那是個微微發福的中年男人,帶著個圓框眼鏡,看著有點呆呆傻傻的。他一看參與者都烏泱泱地聚到一起了,就一路小跑了過來,過來之後再一看這些參與者臉上的警惕神色,就不禁愣了一下,道:「怎麼了?」

  有個參與者面色凝重地回答:「你是第十九個參與者。」

  「……啊??」

  這人看著呆傻,實際上卻也是個聰明人。沒過半分鐘他就反應了過來,立刻往後挪了半步,眼睛眯了眯,打量了一圈周圍的所有人。

  又有人試著往醫院裡面走,這一次沒有再被攔住。

  「能進了。」

  他回頭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就轉頭往裡走了。

  眾人接二連三地向里走去。

  「等等……」

  陳黎野正也要往裡走,一聽新人的那個女生開口說話,就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只見這女生跪在地上,抽抽噎噎地抓著她那已經沒了氣兒的男朋友,嗚嗚咽咽地說:「把他……把他帶上吧。」

  「帶上沒用的。」她的同伴之一說,「你看開點吧,衛哥已經死了。」

  「可這裡是醫院……萬一,萬一有救呢……?」

  這女生說完就又開始哭了。

  「……」

  那男生無奈了,轉頭看了一眼另一個男生。另一個男生見他投過來詢問的眼神,剛想說什麼,話還沒出口,就被一個參與者打斷了:「不行。」

  說話的是剛剛才來的第十九個參與者。他一臉嚴肅凝重,道:「我以前有過死了的隊友變鬼殺人的經歷,絕對不能把他帶進去。」

  「他不會的!」那女生哭叫道,「他是我男朋友,他……」

  參與者冷聲道:「他死了。」

  「……」

  那參與者說完就不再多說了。抬腳跟上了大部隊,往醫院裡走去。

  陳黎野也收回了目光,打算往裡走,轉頭一看,發現謝人間正站在離他沒幾米遠的地方等他,他也正瞧著那幾個新人。

  陳黎野走了過去,謝人間見他走過來,就也收回了目光,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頭就走。

  陳黎野也沒說什麼,跟著他一起往醫院裡走。眾人已經都接二連三地走進醫院裡去了,醫院門口的門是玻璃的,也同樣積滿了灰,十分斑駁。這門也年紀大了,隨著眾人接二連三地推門而入,玻璃門吱呀吱呀響個不停。

  陳黎野推門進去,一見到醫院裡的光景,他皺了皺眉。

  這醫院裡很熱鬧,坐在長椅上等待的病人,到處走動的護士,一切的一切都很像個醫院。但,這些人要麼是具白骨,要麼身上就有個血肉模糊的大傷口。他們每個人都臉色蒼白,表情麻木或猙獰,而且,每一個人都沒有腳。

  不僅如此,這醫院裡還遍布著一股不知是什麼東西的腥臭味道。而且這裡十分骯髒,地上牆上都有飛濺的鮮血,掛在天花板上的白熾燈偶爾忽閃一下,把這片駭人的景色照得愈發蒼白。

  最後進來的新人組見到這幅景象,一下子受到了視覺衝擊,那女生沒忍住,一下子尖叫出聲。

  她剛尖叫完,地獄的聲音就冒出來了。

  這玩意兒玩心也挺大的,它沒急著開門見山說話,先是咯咯地笑了好一會兒,這聲音來自四面八方,一會兒左邊笑聲大些,一會兒右邊笑聲大些,把所有人都笑出了一身雞皮疙瘩後,才慢悠悠地嘆了一聲,沙啞著聲音道。

  【歡迎來到刀山地獄。】

  告知完地獄的名字後,是例行公事的介紹規則。

  【這是生與死的狂歡,這是罪與罰的盛宴……】

  【這裡是地獄,並非你所熟知的人間——請新的參與者牢記以下規則。】

  趁著它嘮叨那些規則的時候,謝人間低了低頭,湊到了陳黎野耳朵邊,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聽得見的聲音說:「一會兒說話小心點。」

  謝人間這一低頭說話,聲音就在陳黎野耳朵邊上響起來了,這感覺十分不得了,陳黎野不禁哆嗦了一下,然後在心裡猛吸了一口氣,這才堪堪穩住了心態,沒忍住微微側過頭,硬著頭皮問:「為什麼?」

  謝人間本就離他近,他這一側頭,就近距離地看見了謝人間那雙生的英氣卻殺氣凜凜的一雙眼。陳黎野看到謝人間眼裡盛著他自己——盛著明明心動卻要佯裝平靜的他自己。

  謝人間完全沒看出來他的不對勁,又看了看面前這些到處走動的鬼病人和鬼護士,說:「我猜的。總之沉默是金,少說兩句不會有壞處。」

  「……行。」

  謝人間聽他應了一聲,就直起了身,伸出了手,陳黎野感覺被他碰了碰頭髮。謝人間似乎是想摸摸他腦袋的,但或許是覺得這動作過於親密了,就改去拍了拍他的肩膀。

  陳黎野被這一拍,忽然就想起了夢裡一襲黑袍的將軍。

  就在此時,地獄的聲音念完了規則,話鋒一轉,說起了這個關卡的大概情況。

  【這是一間被黑暗籠罩的醫院。如果仔細聽,還能聽見人們痛苦的哀嚎。救救他們吧,救救他們吧……】

  說完,這聲音又咯咯笑著消散了。

  陳黎野皺了皺眉。這次開頭給的線索少得可憐,有點奇怪。

  眾人也覺得奇怪,面面相覷了一會兒。然後,突然有個鬼護士朝他們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她半張臉都被撕扯得血肉模糊,餘下的半張臉表情麻木,臉色蒼白,身上的護士服染滿了血滾滿了灰,也不知死前究竟是遭到了何種對待才會變成這樣。

  她張了張嘴,開口說道:「請跟我……來。」

  說完,她又僵硬地轉過身,一步一步走進了醫院裡。

  眾人跟著她往裡走。

  這護士帶他們走上了四層,這醫院一共七層,在每個樓梯口都掛著張染上了斑駁血跡的指引圖,陳黎野駐足了片刻,然後掏出手機來拍了張照片,拍完就往前跑了兩步,跟上了大部隊。

  鬼護士領著他們走到了四樓緊左邊的一個大病房裡,打開了門,說:「在這裡等著,晚上醫生會來給你們看病。」

  話雖如此,但眾人沒有一個人想進這病房裡面去。

  因為這病房裡每個床位上都有一個死人,死狀千奇百怪,有的上吊有的割腕,有的直接倒在自己的血泊里,每一個表情都猙獰麻木,看上去比地獄還像地獄。

  也根本沒有空床位給他們。

  鬼護士也不管他們進不進,領到地方就不管了,轉頭就走。

  眾人都堵在門口,不敢進去,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好。陳黎野站在外圍研究剛剛拍的那張指引圖,這間醫院的一樓是門診和抓藥買藥的地方,還有一些做檢查的地方,二樓是呼吸科以及一些外科內科,三樓四樓是手術室和另外一些科室,四樓以上就全是病房了。

  四樓跟三樓的配備差不多,南樓是手術室和科室,但北樓卻是一些病房。看這個意思,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應該是最北邊。

  陳黎野皺了皺眉。護士把他們帶來這間病房裡來肯定是有目的的,按照以往的慣性,不是想讓他們死就是想讓他們觸犯獵殺規則。

  他正在這兒苦思冥想的時候,突然聽到幾個參與者發出一陣驚呼聲,他一抬頭,就看到謝人間擠開人群走了進去,毫不在意那些床位上死成數道風景的那些死人。

  「你瘋啦!」有參與者對他喊,「萬一這裡面有鬼怎麼辦!」

  謝人間不搭理他,他走過去拉開病床跟病床之間擺著的那些柜子。柜子里都有蜘蛛網了,一打開就一股腐臭的味道。

  他就這麼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大喇喇地來回走了好幾趟,陳黎野看了片刻,就也擠了進去,然後一路走到窗戶邊上去。這裡的窗簾緊緊閉著,他用力拉了拉,拉不動。

  他放棄了,也轉過頭去,開始搜這個房間裡有沒有什麼有價值的東西。眾人見這兩個人都進去也沒出什麼大事兒,膽子也都大了,紛紛走了進去搜房間。

  這醫院破敗了很久了,柜子里沒什麼值得注意的東西,腐臭到令人嘔吐的東西倒是有不少。眾人搜了一會兒,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搜出來。

  有個姑娘好死不死搜到了一條魚,那魚死了很久了,屍體上繞著一堆蠅蛆,臭味熏天,直接把她眼淚給熏出來了,她一個沒忍住,轉頭就嘔了出來。

  眾人十分理解,畢竟這裡的味道實在是很感人,有幾個人都被熏出眼淚來了。有個參與者走到一個床邊,捏著鼻子皺著眉,被熏得有點心態崩塌了,忍不住罵道:「他媽的,死了還這麼臭!」

  「真的是。」新人組裡那個一開始管陳黎野要手機的男生也捏著鼻子附和著說,「這些死人可太噁心了,是不是啊晟哥?」

  被叫做「晟哥」的男生靠在牆邊,聞言皺了皺眉,道:「你少說兩句,積點口德。這些人都死了,死了有什麼錯。」

  「你還真老好人。」那男生咋舌,道,「死了是沒錯,死了還在這兒發臭就是他們不對了。」

  「也別什麼對不對了,」先前被噁心到嘔吐的姑娘緩過了勁來,抹了抹嘴站了起來,說,「反正我是不打算跟這群死人玩意兒一起呆著了,都快把我臭死了,我要出去找找線索。」

  說完她也不理其他人,自顧自地往外走,離開了病房。

  陳黎野目送她離開,然後被人拍了一下肩膀。

  「我們也走。」謝人間說,「在這兒待著沒什麼意思了,也沒東西。」

  陳黎野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兩個又一前一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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