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僅存的人類
「什麼人！」破曉初升，橘紅色的太陽將天邊的雲彩盡染，仿佛從潔淨蛋殼中破生的雛鷹睜開臨世的眼睛，迫不及待的想要觀摩著純淨的世界，然而，眼前的世界並非所預料的純淨，反而在初陽的照射下顯得越發的落寞與淒涼。這是一個日升和日落幾乎沒有差別的世界，除了絕望與等待死亡外僅剩的可能也就那麼一點尚未破滅的希望火星了。
四處的荒涼，滿目瘡痍的景象，眼前的一幕仿佛早已成為習慣，安穩的棲息時間在這裡顯得彌足珍貴，甚至生命之間的距離近到以秒來計量。
「誰在外面！！」廢墟塌陷處再次傳出緊張急怯的聲音，那聲音中有著太多的情緒，以至於即便是被認定為神的梁月也無法在一時間反應過來，但唯一可以值得肯定的是，那刺破平靜晨曦的聲音中不具備『安全』。
好似剛出生的幼獅恰逢獅群外出之際，遭遇了成群的豺狗，無助、膽怯……以及至若死地的不安。
少年不曾回答，或者說不願意開口驚擾藏匿在廢墟小窩中的生存者，腳下的步伐甚至不曾為這聲驚慌失措的尖銳所動搖，少年拉了拉自己的兜帽稍稍阻擋清晨的寒風。
咔~嚓。
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者並無太大的惡意，又或者是出於人類群居生物的本能……甚至也可能是絕望蔓延下滋生的死意驅使，隔離廢墟與牆角的家具被挪開。一道怯懦的眼神偷偷的從家具與斷壁的夾縫中探出。
明明是盛夏的理解，在災厄降臨以後，不僅僅是往日的和平，仿佛就連太陽光的熱量也隨著一同帶走，初晨朝升的時刻，微風如同深秋的季風，吹打在人身上可以感受到明顯的寒冷。
呼~發白的氣霧被吐出，隨之而來的還有一聲驚疑的聲音。「咦！是……是倖存者嗎？！」似乎是許久未與人攀談過，聲音有些侷促與緊張不安。
這是人類啊！曾經作為生物鏈最頂端的存在，即便是自然天災都不曾將他們扳倒……梁月踏出的腳步有了明顯的停頓，充滿神性光輝的眼底無法自厄的露出一抹哀涼。
「你，是人類嗎？！還是……惡魔？」身後的聲音有了鮮明的色彩，語氣也逐漸活躍了出來，提及惡魔時，梁月可以感知到聲音中明顯的恐懼。
或許是許久不見訪客的回應以及那股無聲的沉默，身後搬移物品的聲音逐漸顯耳起來。
啪嗒~啪嗒。
碎石與破瓦被重重的踩下，漫長的步伐聲一步一步緩緩的朝著梁月接近，仿佛蹣跚學步的幼兒，謹慎且怯懦。
曾幾合時自稱執掌地球，對抗自然以萬物之靈自稱的人類有著這樣可悲的姿態，近乎匍匐的蜷縮在獵手的爪牙下，少年微微嘆息著，金色的眼眸微微閃爍，終是停下了步伐，偏轉了身子。
「啊！」猝不及防的尖銳叫聲刺破寧靜驚起一群啄食的渡鴉，一個少女體態的人影后仰倒地，雙腿不自主的向後登著，似乎一直躬身逃生的蝦類。
梁月平靜的目光一直默默注視著眼前猶如葉公好龍的少女，金色的眼睛中閃過憐憫。
半響，後知後覺的少女才停止了逃跑的舉動，瞪大眼睛好奇打量起了眼前的少年。
平靜、漠然以及一股神聖浩大的氣息。僅僅只是站在那裡不動，就占據了全部的存在，仿佛僅剩的天地之間唯獨可以容納一人而已。無法忽視的存在感！少女眼底閃過一絲驚艷與自卑，原本打量的目光隨著頭顱猛的低下，仿佛連直視對方都是一種莫大的褻瀆。
與此同時，少年也在觀察著這個倖存者，髒兮兮的外表下有著一張略顯可怖的面龐，幾道手指大小的疤痕交錯在女子的面龐上。
是鈍器割傷。一眼撇過，少年的心底有了結論，和平時代引以為傲的美貌在這種朝不保夕的節點就是一種原罪，誘發一切災厄的源頭。
「抱歉……沒有嚇到你吧？」或許是長時間沒有傳來任何的動靜，又或者是身旁那被收斂起來的神性光輝，少女鼓足勇氣。
「嚇？」少年特有的平靜聲音仿佛有種令人莫名心安的力量。
「就是……臉。」默默垂下頭髮遮擋著臉上的傷痕，少女有些自卑。
「你說的是美……丑？」少年似乎有些困惑，無法理解眼前倖存者想要表達的含義。「構成物質基本的原子不都是一樣的嗎？或者說整個地球生態圈的原子都大同小異。」
「謝謝……」弱不可聞的聲音從身前傳出。
「這座城市就剩下你一個人嗎？」環視著四處滿目的瘡痍，具有洞悉一切真相的眼睛居然沒有發現任何一個活著的倖存者，除了眼前的這個。
少女壯起膽子，抿了抿髮裂的嘴唇。「不知道，以前還能遇到一些路過的，後來就再也沒有遇到過了，」頓了頓，少女的聲音帶著好奇。「你是從哪裡來的，是不是你那裡沒有降臨惡魔啊！」獨自度過數不清的日升月落，少女仿佛有說不完的傾訴。「我聽到無線電說，地球上很多的國家都淪為了惡魔的殖民地，我們是僅剩的幾個擁有反抗力量的國家……對了，他們叫那些惡魔為饕餮，是外星生物……」
少女有些興奮，驟然遇到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儘管對方看起來很是年輕，但畢竟比自言自語要強。「看你身上的衣服那麼乾淨，你一定是從安定的地方來的吧，可這裡離最近的北之星也有接近三百多公里路程，沿途還有許許多多的饕餮，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呢？」
梁月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遠方逐漸升起的太陽，在那上面，梁月能感受到屬於恆星的能量。
太陽之光，斯狄爾成功了嗎？！憑添的一份感知，源自於恆星與己身的聯繫，除了斯狄爾成功獲取了太陽之光的核心外，再無第二種可能，也只有通過血脈之間的聯動才能讓自己產生這種可以控制恆星的錯覺。
少女抬起頭，望著半響沒有回應自己的少年，悻悻的笑了笑，毫不在意的繼續說著。「從那麼遠的地方過來，你不會是超級戰士吧！是雄兵連嗎？」皺著眉頭，搖了搖頭。「雄兵連聽說都穿著盔甲，肯定不是……」話音未落，少女肚子傳出咕嚕咕嚕的響聲。
「嘿嘿，你餓不餓？我這裡還有吃的！」少女仿佛有些不好意思，獻寶似的從自己貼身的衣服中掏出一個紅色塑膠袋，小心翼翼的一層又一層的打開，那輕妮的舉止仿佛裡面珍藏著不世的珍寶，終於層層緊包的袋子被打開露出裡面已經碎成渣的麵餅。
「諾，這塊給你！」挑選了一下，少女小心的將一塊完整的麵餅攤在手心，獻寶一樣伸向少年。
這是裡面最大的一塊，也是最完整的一塊，透過瞳孔，梁月凝視著鮮紅袋子中剩餘的粉塵面灰，面無表情的接過這塊被視做珍寶的麵餅。
「你，不吃嗎？」望著有些開心的少女，梁月有些疑惑。
「嗯，我還不餓，等我餓的時候再吃。」少女背過身子，毫不在意，抬起手做出整理頭髮的舉動。
不餓嗎。梁月沉默了，手上一口的食物仿佛比山還要重。明明已經餓到連餅掉落手上的粉屑都不放過的地步，居然還把大部分的食物分給一個陌生人。
梁月感覺自己的心境被丟下了一塊石子，原本成為神後逐漸變得古井無波的心，再次紛亂。「你叫什麼名字？」
「額，我嗎？你叫我念微就好了！」少女轉過身子，匆忙將手收在身後擦了擦，細心的把袋子重新迭好收起。「你可以跟我說下外面的世界嗎？就是沒有惡魔的城市。」
「你想去？」
「不，哈……想去，最起碼不用肚子，」念微的聲音越發低迷，眼中湧出淚花。「但一路上都是惡魔，我們去不了的，」似乎是想通了，她又抬起了頭，露出燦爛的笑容，「這裡也沒什麼不好的，起碼還可以活著，要不你在這裡待幾天……不，待一天歇一下，我這裡還有吃的。」少女現了現手中包裹食物的塑膠袋，生怕只剩下自己孤零零一個。
哪怕一天就好，最起碼在死之前可以說說話再孤零零的一個人死掉，說不定自己的食物還可以救下一個人。在這片荒蕪城市，少女的信念無比的簡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