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討厭人類嗎?」窗外下著瓢潑大雨,煉一個人坐在教室里,呆呆地望著寫滿污言穢語的黑板,像一具石化風的屍骸。
每個社會都有著異類,他的手慢慢拂過被刀劃滿了劃痕的桌面,表情淡漠,仿佛早就習以為常。
「你習慣了嗎?」
有個聲音在問他,教室里的同學們都已離開,早就放學了。
煉的視線有些恍惚,下課鈴聲響起,青春正好的學生們手牽著手三三兩兩地歡跳著,抓起書包碰教室。
夕陽落進來,灑在他們洋溢著歡笑的臉上,不,那不是歡笑,那是一張紙面粳這個社會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給每個人都戴上面具。
男孩們戴上面具……在自己喜歡的女孩面前展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老師們戴上面粳在學生面前展示自己的威嚴。
社會這樣的舞台,一旦走入就變成了劇中的一角,一個角色如果受到歡迎,那必然殊芒萬丈,歡呼喝彩不斷,宛如辰星一般閃耀,可辰星越是耀眼,所映照出的黑暗就會越深。
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有的人像下水道的老鼠一樣遭人厭棄,指責。
團結的群體總需要一個目標或者敵人才會顯得更加團結,群體之外的人自然是最好的選擇
星間煉……就活在那樣陰暗的世界裡。
雷鳴響起,閃電照亮了他那張紙一般慘白的臉,窗戶玻璃倒映著他的倒影。
那不是人類,而是一頭赤紅色的惡鬼,從地獄而來的惡鬼,雙眸中涌動出無盡的怒火,顫慄地狂笑著,一遍狂笑一邊痛哭,仿佛要將最恐怖的痛苦與哀傷同時包裹這個世界。
「怎麼可能習慣呢?」
在那個瘋狂科學家老爹的手裡……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被改變了。
可他曾無比確信自己是人類,完完全全的人類,哪怕他厭惡人類,厭惡這種只會通過成群結隊來獲得安全感的生物。
可自己就生活在這些人中間,每個角落都充斥著歧視與暴戾,弱者吸引強者欺壓,似乎變得天經地義,異類被所有人排擠,似乎也是理所當然。
但他心裡的什麼東西破碎了,那東西漸漸的一點點破碎了,他的眼眸中跳動著鬼火一般的紅色,瞳孔內涌動著極熱的熔岩,而痛得深刻。
他感覺無法抑制自己,心跳彤彤的加快,其中仿佛有一隻惡鬼即將衝出。
「啊呀呀……星間同學你怎麼了?」一個金髮的女生突然走進教室,雖然穿著有些暴露,但她滿臉透著關切,徑直朝著星間煉走去。
「走開……」星間煉的聲音顫抖,他的視線一片昏暗,腦海中的那隻惡鬼仿佛就寄宿在自己的口,瘋狂地撕扯著他,要衝出來屠盡一切敵人。
「走開啊!」星間煉猛地揮手,想要嚇走這個金髮女生,可對方卻突然上前緊緊地抱住了他,溫暖的觸感傳來。
一瞬間……星間煉內心的狂躁突然平息了下來……
對……我是人類……就這樣一直下去就好了。
他大口喘氣,止不住地嘔,卻聽到了另外幾個聲音。
「拍到了嗎?」
𝑠𝑡𝑜55.𝑐𝑜𝑚
「拍到了拍到了!這下明天學校的大新聞就會是對校花動手了,說不定還能在網上火一把!」
「可這樣不好吧,我的名譽也很重要哎。」
「我看要不再揍他一頓,揍個鼻青臉腫拍個照,說是熱心同學制服。」
「好啊好啊!」
幾個人津津有味地大聲商量著,完全沒有擔心星間煉聽到,或者說,他們本身看適意讓他聽到的。
「哎?」煉抬起頭,突然又劇烈地嘔起來,仿佛一隻陰冷的蛇在他的肚子裡遊動,厭惡,憎恨,憤怒,剛剛的一切溫柔原來都只是偽裝。
他受了蒙蔽,而罪魁禍首此刻正興沖沖地拿著照相機放到面前給他看。
「哎呀呀,星間同學你是哪裡不舒服嗎?看看你照片裡的蠢樣,我們馬上要出名啦,真感謝你捨己為人。」金髮女咯咯咯地笑著,突然猛地把煉的頭往桌面猛的一摁。
溫熱的鼻血涌了出來,煉的大腦仿佛斷線一般突然死機。
「好啦好啦,讓我來,不用打的太慘免得說我欺凌弱小。」
後面的兩個男生此刻也起袖子,興致沖沖地朝著煉大搖大擺地走來。
「喂!你……」
「噗!」男生的話還沒說完,整個人就僵在了原地。
他的頭已經不翼而飛,只剩身體還呆呆地站著,似乎完全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已經被「物理分頭行動」了。
「什麼呀?!發生什麼了!」金髮女生哪裡見過這種血腥畫面一軟,直接坐倒在地上。
很快她發現桌子上的星間煉卻已經不翼而飛,明明一秒前還在的。
「喂!他在那兒!」金髮女的四處張望,終於發現了站在教室角落陰影里的煉,可他背對著兩人,像一句屍體一樣一動不動。
「你這傢伙!搞了什麼鬼!」另一個男生也是膽大,拋下攝像機,抓起一張凳子就猛衝了過去。
可他的身體居然也瞬間消失,凳子憑空落下,只留下一對斷掉的腳停在原地。
「別害怕嘛,來……看鏡頭。」星間煉用帶血的手抓起攝像機,有些笨拙地打開了錄像,接著將攝影機一點點對準金髮女生那張因為驚恐而完全扭曲的臉。
「我提問,你回答。」星間煉的瞳孔變成極致的赤紅色,仿佛無邊的地獄業火在其中不斷燃燒,燒盡一切罪惡。
金髮女早已嚇得失,求生的本能讓她一個勁地點頭。
無論是誰,這時恐怕也已經明白,自己面對的東西不是人類,而是惡鬼,來自地獄的惡鬼。
「有個小孩……世界不喜歡他,怎麼辦?」
「我……」金髮女支支吾吾不敢回答,可下一秒她的視線就突然飄到了空中,身軀轟然地。
「噓……」
「你答的太慢了。」
星間煉背過身,雷聲轟鳴,而他的影子在閃電映照下,完全手物的模樣。
赤紅色的閃電在他的掌心一閃而過。
「既然世界不喜歡他,那就把世界毀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