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小的光芒仿佛被黑暗驅趕著,一點一點的被夾縫吞噬,黃金的沙漏依舊懸在天空之上,沙粒不斷落下,仿佛在宣判著風見的死刑……
風見望著那越來越少的光,忽然恍惚……他腦海中想了很多事,但細細想來,那些事好像對於他來說又並不是那麼的重要,這個世界上並沒有什麼對於他來說多麼重要的事。
他實際上並不清楚……所謂的「愛」,所謂的情感,他只是一個人默默的走著夜路,走的久了就像個小孩子一樣慢慢地感到的害怕,想要拉別人陪自己一起走。
「可是……你是奧特曼,前輩……」
「沒有人會永遠陪在你身邊的,你其實很清楚這一點,不是嗎?」
小鳥芽歪著頭,深邃的眼眸像是早就看穿了風見的心思,忽然說到。
最後一粒沙粒已經漏完……黃金沙漏懸掛在空中劇烈的震動著,最後一絲光也被入陰影之中,逐漸遠去。
不知為何?風見那麼的想要伸出手,想要去觸碰那道光,他不想一個人待在黑暗裡,黑暗裡又陰冷又潮,他的鼻子裡塞滿了腐爛的氣味,像是已經死去自己在陰影中緩緩腐爛。
他顫慄地伸出手,顫顫巍巍的想要觸摸那道逐漸遠去的光,可那道光卻在不斷的退後,白色的世界在離他遠去,不斷的向後退去,像是你坐在列車上,周圍的景色不斷的向車後方褪去,那是你無論如何也追不上的速度,哪怕你無比的想要留住它們,哪怕你探出頭迎著風望向那已經走過的遠方,卻也只會見到它們逐漸消失在地平線之上。
「前輩……」
「你見過日落嗎?我是指站在山頂上所看到的日落……」
小鳥芽赤著小腳丫一步步靠近風見,緊緊地握住了他的手……那是無比冰冷的手,屬於死者的手。
「太陽啊……一旦落山,就算再溫暖的光芒也會在地平線之上緩緩消失,那些金色的光在地平線上像潮水般不斷的退去,然後黑暗像瘟疫一般席捲大地。」
「所有的光都會消失的……光與暗只是輪迴而已,就算你再怎麼伸出手,也不可能追得上太陽落山的速度。」小鳥芽也學著風見伸出手,同樣地根本觸碰不到那不斷向後褪去的光明。
「沙漏漏完了……前輩……」
「我知道。」風見默默地點了點頭,他忽然感到那樣的憤怒,那樣無能而又悲哀的憤怒,他還是想要觸碰擬,可是所有的光卻在朝著後方向他遠去。
那是他永遠觸及不到的距離……
從今以後……名為「風見」的人類會死去,匙暴走的怪物……漆黑的破壞神會真正誕生,劇同數百萬年前宇宙中曾經出現的兩代德斯塔一樣,匙……變成怪物……
「你該走了……」
小鳥芽突然仰起頭,嘴角微微地露出一絲笑意……那聲音的末尾帶著嘆息,帶著駛,她突然鬆開了冰冷的手,一點點地退入了黑暗中去。
「有人來接你了。」
風見突然身子一蹌,一雙手,一雙無比熟悉而又溫暖地手用力地推開了他,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越過了光與暗的夾縫,他那樣倉皇而又那樣狼狽的摔進了那片純白的光之中……
那是他一直想要觸碰的光,另一邊卻是他一直想要逃離的暗……
可是……此刻的光卻仿佛是那樣冰冷,沒有一絲溫度,冷到骨子裡,風見的眸子被凍住了,他根本無法挪開視線……
那個銀白色長髮的女孩臉上帶著笑意,用盡她全部的力氣將風見推進了純白的光之中,可是……
……
生命……都是自私的,存在本身就是自私的產物,每個生命為了自身活下去採取生存活動,極力的避免死亡,追求更好更富裕的物質條件,追尋更為強大的力量,這是一種屬於生命的本能。
然而……本能並不代表一切……總會有超越本能,超越規則,超越命運的偶然出現,那些偶然……就是人與人的相遇。
在這個龐大的宇宙之中,孤獨的靈魂像是同樣迷失在暴風雪中的帝企鵝,找到了彼此的同類,他們在冰冷與極寒中緊緊依偎,像是以「活下去」這種方式,對抗著這個殘酷的世界。
也許你也會偶然的遇到一個人,偶然的愛上一個人,偶然的……走在漆黑寒夜微弱的路燈下,突然發覺……自己原愧不是一個人。
那樣的偶然,讓作為奧特曼,作為德斯塔的風見遇到了她,這是宿命的循環,德斯塔奧特曼無數次以自身的生命為代價守護了千鶴,守護了人類,卻從來沒有人真正守護過風見自身。
直到那隻手……觸碰到那冰封的靈魂……
「我們……回家吧……」
「好不好?」
熟悉的聲音響起,漆黑的光芒在那一刻瞬間收斂,暴虐的雷霆沉寂了,一點一點的沉默下去。
無數光粒子噴涌,特瑞斯已經做得夠多了,巨大的身軀崩潰,化作無數光粒子交織成的海洋,飄散而去,永遠的沒入漆黑深處……
女孩笑著……純白的太空衣宛如裙擺一般化飄蕩,輕柔地環繞著她,宛如仙女。
白皙修長的手指輕輕觸碰著德斯塔奧特曼深紅的計樹,仿佛將整個宇宙的世界停止。
這是一個悲傷的宇宙……悲傷到哪怕作為奧特曼,哪怕擁有著足以毀滅宇宙的力量……也依舊什麼都無法守護……什麼都無法留下……
千鶴輕輕地撫摸著那漆黑的巨人,溫柔的像是在安撫著一隻悲傷的小狗,幾十米的身高差宛如渺小的星辰在用微弱的光溫暖廣袤的宇宙……
她笑著……一邊艱難地笑著,一邊咳出早已凝固的血塊……
「沒事了……風見……」
千鶴用力地笑著……像是十幾歲時與風見第一次相遇時那樣笑著……
她笨拙地像只小浣熊那樣用袖子緊緊地捂住通紅的雙眼,不想讓風見看到自己流淚的模樣……
千鶴的身軀一點點沒入陰影之中……就這樣?……就這彌促地見面……就這樣荒誕地死掉?
那種事……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呢?!
風見用力想要握緊拳頭,想要去打破那該死的光與暗的夾縫,如果這樣的光是不得不用自己最後所守護的人換來的,那他寧願不要,他寧願永遠變成怪物,寧願一個人孤獨地死去……
可是……他卻突然發現自己早已失去了所有的力氣……他一點一點地癱下去,像是一條被抽走了脊樑的狗,現在的他……不是奧特曼,不是德斯塔,只是一個……無力而弱的人類……
冰冷的宇宙中,女孩白皙的臉上一點一點凝上了冰霜,她溫柔的笑容永遠凝固,那對碧藍色的如同海洋,如同天空的眼眸一點一點地黯淡下去,失去所有的光……
「以後……你就要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