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再入混沌
陰冷黝黑的洞穴裡面，葉秦不知道沉睡了多久，他昏昏沉沉，費力的睜開眼睛。
自從踏入修煉後，他睡眠的時間很少，因為修煉對於他而言，就是休息，能夠補充日常的精氣神。
即便是在蛇類冬眠的時候，他也依舊活躍，能夠抵抗住體內困頓的天性。
如今春回大地，萬物復甦，葉秦卻感覺到了久違的寒冷，還有疲憊，像是有無數隻螞蟻，鑽入到他的骨骼當中，啃食著那些衰老的器髒。
葉秦不過稍微擺動了身軀，感覺像是有千斤重的擔子壓在了身上，他吐了吐蛇信。
原本鮮紅的蛇信，在此刻卻呈現出一種暗紅的眼色，看起來十分不健康。
葉秦緩緩看了一眼身旁的白骨。
「恐怕日後不能再和你繼續做伴了，說不定幾年後，我也會變得像你一樣，風華成一具骷髏。」
他心裡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段時間葉秦都沒能突破，踏入第三境界，也許他這輩子也只能這樣了。
白骨靜默無言，無悲無喜。
葉秦嘆了口氣，他費力的爬了出去，能夠清楚感覺到自己爬行的速度變慢下來。
以前爬到山頂最高處，也就幾分鐘的事情，可現在卻是花費了十幾分鐘，而且一次比一次的慢，這次更是有半個小時。
最重要的是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疲勞。
有內而外，不管是精神上的還是心靈。
周圍生機盎然，和葉秦形成鮮明的對比，他就像個步入風燭殘年的老人，托著殘舊風箱的身軀，呼哧呼哧的運轉。
如果說最開始踏入修煉的葉秦，是一輪初升朝陽，那麼現在夕陽即將垂落，他的生命也將要走到盡頭。
這還不是最讓他恐慌的。
直到他發現自己吸收月華的速度越來越慢，衰老不僅影響了他的身體，還影響了他的修煉。
本來就無法步入第三境界，如今更是雪上加霜，修煉的速度都變慢，甚至是停滯下來。
生老病死面前，眾生平等，即便是修煉者一樣也是如此，如果不能夠延長壽命，那麼和普通人也沒有什麼兩樣。
草木枯榮歸萬象，人生皆在轉輪中。
葉秦趴在石頭上，盤旋成一團，身上的精氣在緩緩消散，就連蛇鱗看上去也變得暗淡起來。
灰僕僕的，早已沒有了當時的光亮。
大限將至。
他的腦海里浮現出這個念頭。
這一天還是到了。
葉秦原本以為自己會恐慌，會急躁，可是這一天真正到來的時候，他卻釋然了。
動物對自己的生死，似乎有種預感，有些動物在自己快死的時候，就會主動離群，自己找一個地方，靜靜等待死亡的到來。
葉秦也是如此。
今天的月亮格外的明亮，而且又大又圓，撒下一抹柔和的銀輝，照耀在山間當中。
但是對於現在的葉秦來說，一切都沒什麼用，他甚至都感覺不到其中月華運轉的能量。
不是月亮發生了變化，而是他漸漸變得普通，那些死氣不斷侵蝕著身上的靈氣。
他好像又變成了那條普通的蛇，和芸芸眾生沒有什麼兩樣。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葉秦身後聚集了許多小動物，它們仿佛也察覺到了，或者說感知到葉秦身上散發出來的死氣。
神情有些不安和焦躁，往常安靜的小動物，此刻卻有些騷亂，嘴裡也發出吱吱的聲音。
那些小型的齧齒動物，不停的用爪子刨著土地。
夜貓子在樹上發出淒涼的哀鳴。
但是它們沒有辦法，連葉秦都改變不了的事實，神智未開的動物又能幹什麼呢。
也許只能當一個旁觀者，目送著葉秦這位迎接死亡的到來。
葉秦領會了它們的好意。
「你們是來為我送行的吧？真是謝謝伱們了，不管是誰，都逃脫不了一個死的，也不必如此。」
一雙雙綠豆大小的眼睛，注視著葉秦，那些動物好像是聽懂了葉秦的嘶嘶聲，又或者不願意打擾到他。
騷亂的小動物，漸漸變得安靜起來，就像之前那樣。
看著懸掛在蒼穹的月亮，葉秦的心湖是前所未有的平靜，亘古不變的明月緩緩升起，倒映在湖水上。
先前的他無法邁入第三境界的原因，再加上壽命將至，所以一直有些焦躁不安，甚至可以說是心浮氣躁。
全然沒有當初修煉的平靜，與最開始的想法背道而馳。
正所謂修煉，也是一場修心。
如今到了真正面臨死亡的剎那，葉秦發現它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那麼害怕。
人有生老病死，而萬事萬物，最終都會走向虛無。
其實他上輩子早就已經死了，這輩子重生為蛇，踏上修煉，也算是白撿幾年光陰，又有什麼不知足的。
試問有誰能夠像葉秦一樣，用蛇身人魂踏入修煉之道。
作為天上地下，絕無僅有的存在。
那是他上輩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這樣的經歷，再也沒有任何生物能夠複製。
想到這裡，葉秦漸漸釋然了。
回想起重生第一天，誤入洞穴，白骨觀想，由此開啟修煉。
隨後更是懲壞人，觀太陰，施展幻境神通。
葉秦走馬觀花，腦海里浮現出許多畫面，歷歷在目，恍若昨天才發生，如今也都成為了過眼雲煙。
他一世雖然短暫，但卻非同凡響，也不算白白來這人世間走一遭，如今也沒有什麼遺憾。
硬要說的話，可能就是無法步入第三境界了吧，沒有機會看到更加廣袤的天地。
睏倦如同潮水湧上心頭，葉秦只覺得眼皮子沉重的厲害。
他慢慢闔上眼，意識變得有些昏昏沉沉，像是有些無形的大手，把他用力一拽，靈魂便和沉重的肉體脫離開來。
竟然有種輕鬆的感覺，像是卸下了全身的枷鎖，沒有了肉體的桎梏，超脫於這萬丈塵世當中。
有時候死亡何嘗不是一種另外的解脫？
世人害怕死亡，是因為擔心自己走向虛無。
但是萬物又何嘗不是在虛無當中誕生？
葉秦恍若醍醐灌頂，只覺得輕鬆至極，原本混沌的意識再度變得清醒，似乎不小心墜落在靈台的塵埃，終於被拂開。
生死之間，那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葉秦似有所感，果不其然，灰色的物質充斥在周圍，似乎擁有自己的生命，他又來到了那片特殊的空間。
進入了古代先賢們夢寐以求的入定頓悟狀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