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距離極近。
她身上的氣息被窗外的風裹挾著涌到他鼻尖底下。
很淡的玫瑰香,後調是柑橘類,或者甜橙,他有些分不清楚。
祁斯年感覺自己幾乎要失控。
按在她腰上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氣。
仲希然感覺好似下一秒他的手就會伸進來。
幾秒後,祁斯年克制地往後退了一步,手也離開了她的腰。
他呼吸有些不太穩:「我去叫劉媽給你量尺寸。」
「嗯。」她低聲。
一陣風颳進來,那點曖昧被吹得煙消雲散。
量完尺寸,祁斯年又帶她出了店。
地上濕漉漉的,燈光照在方格石板上,反射出細碎的光。
仲希然跟祁斯年並肩走在路邊。
她雙手垂在身側,跟祁斯年低垂的胳膊不時觸碰到。
餘光里,祁斯年的左手微微蜷縮著,好似是行走間不經意才碰到她。
除了有需要,他們沒怎麼主動牽過手。
大約是因為這個,祁斯年並沒有牽她。
但這種要碰不碰的感覺,卻讓她覺得有幾分難耐。
明明連最親密的事都已經做過了,為什麼連手都沒牽,她一顆心卻好像小鹿亂撞。
前頭路口忽然有一大波人流湧出來,差點將二人衝散。
祁斯年這才將她拉到身邊。
她手指微微蜷了下,緊接著被一個女生撞了下,祁斯年順勢將她攬在懷裡。
女生眼角通紅,手裡拿著紙巾捂著鼻子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沒關係。」仲希然小聲,怕被認出來,把臉埋進祁斯年懷裡。
她下巴尖擦過祁斯年大衣衣領,一種柔和的顆粒感,帶了幾分空氣里的潮濕。
走遠後,空氣里又傳來女生的聲音,「這電影也太好哭了,黎城殺我。」
「是不是很有成就感?」耳邊傳來祁斯年的聲音。
仲希然怔了一下,察覺到他攬在她肩頭的手鬆開了。
她看他片刻才想起來回答:「有的,你呢?有沒有成就感?畢竟這電影裡很多素材都是你提供的。」
祁斯年點點頭,停頓了一秒,才問:「那要不要再一起看一遍?」
「好啊。」仲希然說。
其實仲希然剪輯的時候已經快把這部電影盤包漿了。
但她還是很想陪祁斯年這個「電影原型」看一遍。
時隔很多天再看自己剪輯的電影,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她完全放鬆下來,享受整個故事。
看到吃飯時男主點的餐、夾的菜都是女主愛吃的,但女主渾然不覺,仲希然心裡好像很輕地被刺了一下。
這種輕微的不適感讓她沒忍住朝祁斯年看了一眼。
他說過,喜歡一個人,會忍不住關注她的所有。
看完電影,兩個人最後出來。
仲希然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感覺。
明明當時她那麼感激祁斯年提供的素材,明明剪輯了那麼多遍都沒什麼感覺的。
但為什麼今天看完電影,她好像被他年少時這段深沉的感情擊中了。
祁斯年這樣冷淡的一個人,是真真切切地曾經那麼喜歡過別人。
夜風有點冷,她笑一下,抱住自己雙肩,說:「其實被你暗戀的人還挺幸福的。」
祁斯年:「是嗎?」
「是啊。」仲希然點點頭,「就感覺你喜歡一個人很用心。」
黑暗裡,祁斯年剛拿出手機準備叫司機過來。
他停頓了一下,看了仲希然一會兒,淡聲問:「你吃醋?」
「不是。」仲希然連忙說,「當然不是,我沒有追究你以前的意思,就只是感慨。」
祁斯年點點頭,給司機打完電話後,脫掉大衣外套給仲希然披上。
大衣里還帶著他的體溫,她整個人被溫暖包裹住,瞬間暖和起來。
她看一眼祁斯年,他身上只有一件單薄的襯衫。
仲希然立刻要脫大衣:「不行,太冷了,你……」
他雙手按在她肩上,不容置疑的語氣:「披著。」
「司機很快到。」他說。
仲希然噢一聲。
大衣里全是他的氣息,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味道。
又走了幾步,仲希然忍不住問:「你當時那麼喜歡那個女生,為什麼後來分手了?」
祁斯年停住腳步,看她。
「你為什麼好奇?」
「人都有好奇心吧。」仲希然抿唇,「可以說嗎?」
祁斯年:「當時覺得——喜歡未必要在一起。」
仲希然噢了聲,她雙手緊了緊身上的大衣,「那你跟我區別還挺大的,我當時就覺得喜歡一定要在一起,不然會遺憾。」
祁斯年不冷不熱回了句:「知道。」
那時候他堂弟祁斯遠還沒出國,也經常去別墅跟他們一起玩。
有一次夏天,他去別墅書房,聽見仲希然跟祁斯遠說:「我有點想談戀愛了,我好像喜歡上了我們隔壁學校一個男生,可能條件不太合適,但不在一起的話,我怕我會遺憾。」
他當時整個人僵在原地。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到他不高興,片刻後,仲希然說:「其實我那會兒年紀小,現在想想可能當時不太懂事。」
祁斯年:「知道就好。」
頓一下,他說,「其實我那個時候也不太懂事。」
「你哪有。」仲希然反駁,「你都成熟穩重到有些古板了。」
但這麼古板的人,也會為了別的女人紋文身啊。
車子這時到了。
二人上車,仲希然不小心碰到祁斯年的手背,冰涼的。
她垂眸。
他不喜歡她,都能為她做到這個程度。
他喜歡的人,他又會做過什麼?
一路無言,仲希然心情有些失落,便忽略了身邊男人一進電梯就微沉的目光。
一進門,祁斯年就猝不及防將她壓在了牆上。
火熱的吻落了下來。
她失落的心情好似也因此得以慰藉。
只要進了門,他們就是天底下最恩愛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