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懂了!」
只是一個愣神,林白軒很快明白過來。
他的體內空空如也,甚至連原先儲在丹田的仙靈之氣也消散大半。
並不是這顆仙丹失效了,相反,這顆混元補天丹給他的好處,可以說是超乎想像。
如今的林白軒,已經是如意真仙的修為,是這個世界已知的最高境界。
不管他吃再多的仙丹靈藥,也不管他如何刻苦修煉。
只能進一步提升法力,或者將自己的法術練得更加熟練。
但是天道崩塌,直接阻止了他通往下一個境界的可能。
原因很簡單——超越真仙,就是太乙玄境!
太乙是什麼?
《莊子》說:「以本為精,以物為粗……建之以常無有,主之以太一。」這個「太一」其實就是太乙,指的是萬物本源。
天地初分,太一無形。漸漸形成了規則,有了世間萬物運轉的規律。
連天道都不存在了,哪裡來的萬物本源?
在這個即將崩塌的末法世界,這顆天品的混元補天丹,以難以想像的天地靈蘊,直接在林白軒的識海中「構造」出一方小世界,指出了下一重境界的方向。
林白軒摸出一大把丹藥,如同吃糖豆一般塞進嘴裡,咯嘣咯嘣嚼著,心裡卻漸漸變得平靜下來。
藥力化開,飛速的補充著損失殆盡的仙靈之氣。
仙靈之氣隨時可以彌補,但是「太乙」的修煉方向,才是林白軒這一次最大的收穫!
他隱約感覺到,下一次的厚積薄發,將是他突破現有境界,達到太乙之境的最好機會!
林白軒忽然明白過來,自己至今都無法動用生死薄,並不是單純因為修為不夠。
而是他不明白萬物運轉的天地規則,更加不知道生滅、因果、輪迴所蘊含的道理。
就像是一個靈智未開的幼兒,即使給他一台電腦,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製作一張圖片、寫出一行代碼,更不要說那些深層次的應用。
想清楚這個道理,林白軒只是微微一笑,閉目入定去了。
就在他入定的時候,幽暗莊嚴的酆都大殿上,卻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崔鈺神情複雜的盯著殿下站立的轉輪王薛禮,半晌才嘆息道:「薛卿的意思,打算將錦瑟嫁給東海青蛟,換取大劫中一線生機?」
薛禮面色苦澀之極,低聲道:「帝君,若是有避劫的法子,我又如何捨得?」
「不用東海龍王推演,咱們身在陰司,也隱約感覺到大劫即將來臨,那時天罰落下,天地眾生皆化為齏粉……」
崔鈺問道:「既然眾生皆難逃大劫,東海龍王又能如何獨善其身?」
「賭!」
「賭?」崔鈺的聲音突然提高了。
「你在賭四海龍族乃是開天闢地歷劫的第一個種族!」
「賭前劫已散,這一次大劫不會落到龍族頭上!」
「賭東海龍王是天下最頂尖的九位如意真仙之一!」
轉輪王霍然抬頭,毫不示弱的與酆都大帝的目光對視。
「我不怕死!」
「我怕的是陰司崩塌,連我的女兒都保不住!」
二人毫不示弱的對視良久,崔鈺嘴角慢慢浮起一絲苦笑,點頭嘆道:「是啊!上古巫族的白虎殺星、大唐左驍衛大將軍、有鷹揚貔虎之稱的白袍薛仁貴,豈是怕死之人?」
「如果你怕死,現在就不該是轉輪王,而是東海薛侯!」
崔鈺緩緩立起身來,走到薛禮面前,抬頭凝視著他剛毅的面容。
「我不怪你!」
薛禮不由得一愣,張嘴正要說些什麼,卻被崔鈺搖手打斷。
「我只怪……老龍王給的條件太輕了!」
崔鈺一抖帝袍,恢復了帝君氣度,微笑道:「我陰司雖是羸弱,卻也不是任由東海欺凌的勢力!一個小小的青蛟之子,也敢迎娶轉輪王之女?」
「你要替子女避劫,也該找一個好的歸宿!」
「若是大劫來臨,龍王即便能自保,或許也能保下膝下的龍族直系血脈,又憑什麼去保一個麾下將領?」
說到這裡,崔鈺加重了語氣,沉聲道:「……更不要說將領的一個兒媳!」
薛禮張口結舌,吶吶道:「帝君,我……」
「你也是上古遺族!」崔鈺用手指輕輕點著薛禮的胸口,「龍族曾強盛一時,又得了祖龍一點餘蔭,這才生存到現在。而你巫族,又何時弱於龍族半分?」
薛禮猛然單膝跪倒,地上青磚咔嚓一聲碎成三塊。
「多謝帝君指點!」
「我這就去回復東海——」
崔鈺輕笑道:「你打算怎麼回復呢?」
薛禮嘿嘿一笑,又恢復了當年指揮千軍萬馬、叱吒風雲的氣勢,緩緩挺直了身子,目中閃爍著耐人尋味的光芒。
他本來是一個睿智的絕世名將。
只不過是被「天地大劫」一時間驚得有些失態。
現在被崔鈺幾句話提醒,立刻就想到了最正確的應對方式。
「十殿轉輪王的獨生愛女,怎麼也該配得上一個龍子鳳孫才對……」
君臣相視而立,忽然哈哈大笑。
看著薛禮大踏步走出殿外,崔鈺的臉色忽然陰沉了下來。
「東海龍王最善隱忍,謀定而後動。雖然打了一個推手,暫時度過了這一關。但是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天道氣運已經斷絕,人間氣運他無法爭奪,謀算地府氣運就成了四海唯一的突破方向。」
「一計不成,龍王會如何出招呢?」
崔鈺緩緩走出大殿,目光遙遙向陰山方向望去,喃喃道:「上仙前輩,地府即將迎來一場暴風驟雨,若您對陰司有一絲半縷的情分,還請……」
想起輝煌一時的地府,曾是巫族最後一片淨土,上有平心玄冥執掌,下有數十位大巫坐鎮,無數上古神明環繞,三教五類誰敢謀奪?
強如一門兩聖的釋教,費盡千辛萬苦,借了天道「佛教當興」的讖語,還陷進去一位大願地藏王菩薩,這才勉強占了陰山腳下一小塊地盤。
如今區區一個龍王,竟然就敢大張旗鼓的分割地府氣運,搶占地盤……
他忽然心中一痛,接下來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