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臨終託付

  目連,又稱為目犍連,佛陀十大弟子之一,號稱「神通第一」。

  目連的母親青提夫人,出身豪富之家,為人卻吝嗇貪婪。常常趁兒子外出時,宰殺牲畜,大肆烹嚼,更從不修善舉,死後被判官打入六道之一的餓鬼道。

  目連成佛之後,見母親在餓鬼道受種種苦楚,於心不忍,便以神通運飯給其母吃,不料剛進嘴便化為火炭。

  為救母親,目連冒著巨大的風險,用佛器錫杖打開地獄之門。其母和惡鬼逃出地獄,投生凡間作亂。

  尤其是青提夫人滿腔怨念,轉世化為天狗之後,更是兇狠異常,竟然要吞日噬月,讓天上人間變成一片黑暗世界。

  當時有上古仙人以大法力滅殺天狗族群,剩下的被鎮入陰山下,不得超生。青提夫人也被一併鎮壓在內。

  天道崩塌,靈氣消散。陰山下的封印也漸漸失去了法力。

  樹妖化形而出,無意中又加速了封印失效。

  青提夫人極有心計,她與天狗群一同出世,卻並沒有參戰,而是躲在一旁,靜靜的等候可乘之機。直到崔鈺祭出寶物幽冥錄,這才下手偷襲,果然一擊成功。

  眼見崔鈺身負重傷,法身漸漸渙散,青提夫人不由得哈哈大笑,得意之極。

  她化作天狗本體,正準備將崔鈺一口吞下,忽然覺得天地間元氣蜂擁而來,全身如同處在濃稠的膠水之中,任憑她如何掙扎,卻始終掙扎不開,急得連聲怪叫。

  一隻大手從虛空中伸出,五指戟張,將體型龐大的天狗一把抓住!

  只聽一聲尖銳的慘叫,偌大的天狗妖身四分五裂,一縷妖魂搖曳飛起,轉眼飛得不知所蹤。

  酆都大帝此時全無抵抗之力,眼見血盆大口朝他咬來,不由得廢然一嘆,頹然等死。

  陡然情形突變,青提夫人巨大的身軀已化為滿地血肉碎片。看得崔鈺目瞪口呆。

  「發生了什麼?」

  眾神料想不到最大的對手突然死於非命,當即有幾人搶上前來,一把扶住崔鈺搖搖欲墜的身體,急切的問道:「帝君,你……」

  「不要管我……」崔鈺氣若遊絲,低聲道,「先殺天狗,再做打算……」

  勇武第一的轉輪王薛禮渾身浴血,虎目含淚,霹靂一聲大吼,轉身衝進了四散逃竄的獸群中,長戟揮動,三個碩大的頭顱齊齊飛起,帶起一溜血雨。

  帝君重傷垂危,陰司眾人化悲痛為力量,個個悍不畏死,奮力衝殺。

  為數眾多的天狗獸潮,遇到了更加勇猛無畏的陰兵,終於被徹底淹沒在無窮無盡的亡魂軍團中。

  察查司府君陸之道與賞善司府君魏徵不善爭鬥,此時跪在酆都大帝崔鈺身側,眼見崔鈺氣息漸漸散亂,想起數千年同僚手足之情,不由得心中大慟,淚如雨下。

  「不要哭……」崔鈺喃喃道,「戰事……如何了?」

  陸之道抬起朦朧淚眼,轉目望去,只見戰場大多已經平息下來,只有轉輪王薛禮、平等王陸川、速報司岳飛、城隍司徐盛、忠孝司楊泰等名將,依然不依不饒的追殺四散逃竄的天狗,將其一一斬殺。

  「已經勝了!」陸之道一開口,只覺自己的聲音又澀又啞。

  「那就好!」崔鈺徐徐舒了一口氣,仰面望天,輕嘆道,「這一戰,地府可保千年太平……」

  魏徵張了張嘴,半晌才低聲道:「帝君,那青提夫人的妖魂,似乎……」

  陸之道含淚轉頭,惡狠狠的瞪著魏徵,似乎在責怪他這個時候還要提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徒耗帝君心力。

  「無妨!」崔鈺安慰道,「她妖身不知被何人所殺,區區一個妖魂,至少要數百年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那時……想必陰司已有足夠的實力……」

  「是!」魏徵低下了白髮蒼蒼的頭顱,一滴淚水落在地上,濺起一個小小的水花。

  「我死之後,命平等王陸川暫代酆都帝位,傳令……凡尋回生死薄之人,即為幽冥之主!」

  魏徵猶豫了一下,與陸之道對視一眼,齊聲答道:「是!」

  不知什麼時候,越來越多的陰司正神結束了自己的殺戮,跪在崔鈺的身邊,靜靜的傾聽酆都帝君的最後交代。

  崔鈺竭力抬起頭來,環顧四周下屬,勉強露出一個微笑,低聲吩咐道:「送我……回酆都大殿!」

  秦廣王恍恍惚惚的站起身,將法器化為一座鑾輿,兩位府君當即上前,將崔鈺恭恭敬敬的扶上座駕,幾位陰司大將抬起鑾輿,一步步踏入黃泉之路深處。

  此時的陰山上空,一縷幾乎細不可查的黑氣疾速的飛行。

  黑氣中露出一個扭曲的面孔,不是青提夫人還能有誰?

  她一邊朝遠方快速逃遁,一邊不由自主地怒罵起來。

  「數萬年蟄伏,居然節外生枝,壞了老娘的好事!」

  「究竟是誰,有這樣大的本事?那一記殺招,我似乎見過類似的手段!」

  「是了!五行化氣,無形無相,這分明是玄門的五行道法!地府之中怎麼可能還藏著這樣的高人?」

  「毀了我的妖身又如何?只要我妖魂不散,隨時都能奪體重修!」

  眼見即將飛出陰山界域,青提夫人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喃喃道:「幸虧我逃得快,那位道教上仙沒有追來……」

  她心有餘悸的鬆了一口氣,剛一轉頭,眼前的景象卻讓她心裡一驚。

  一個穿著黑色長袍,手持巡夜冊的鬼兵立在正前方的山峰上,靜靜的看著自己。

  「你在找我嗎?」那鬼兵淡淡的說。

  「找你?」青提夫人不住的冷笑,勉強化出一個老婦的面孔,厲聲喝道,「不知死活的小鬼,老娘就算只剩下一道妖魂,你又能如何?」

  「我倒是沒想到你們妖族還有這份本事,居然能斷尾求生,一縷殘魂還想作亂!」

  「那是你沒有見識!」

  青提夫人回頭再望了一眼,心中忽然一動。

  那個可怕的玄門上仙,不可能長年累月留在地府。

  如果利用這個陰兵附體重修,等到她實力恢復,必然能攪得陰司大亂。

  她正準備撲上去吞噬林白軒,卻發現自己的妖魂似乎被什麼東西禁錮了一般,虛無縹緲的魂體,竟仿佛帶著億萬斤泥沙,動一根小手指都顯得異常困難。

  「你……原來是你……」青提夫人這一刻的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驚駭。

  「一個不成器的小小狗妖,除了偷襲,還有什麼能為?」

  林白軒神情淡漠,冷冷的看著那一團不斷扭曲的黑霧,徐徐張開了手掌。

  一掌落,天地合!